恢複
辛念的問題角度過於刁鑽,傅延琛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恰好鄭女士發現辛念和他的關係,笑著感慨,“看來,咱們還真是有緣分。”
見辛念不解,她更覺得這兩個年輕人有意思,低聲把傅延琛邀請她出任藝術總監的事提了一遍。
說話間傅延琛越過人群走來,辛念小聲嗔怪,“那個島你買下來怎麽不告訴我,害我被辛思取笑。”
傅延琛一本正經道:“剛敲定,昨晚太忙,沒來得及。”
昨晚啊,誒嘿嘿。
辛念的思緒一瞬蕩漾,隨即反應過來傅延琛肯定是故意這麽說,懊惱地瞪了他一眼。
周圍豎著耳朵聽八卦的人:“……”
沒想到看畫展還附贈狗糧,此行不虧,不——虧不虧心呐!
看著兩人甜蜜的小動作,鄭知春被勾起的傷感情緒也衝淡不少,“我以前聽說過和你類似的情況,見到還是第一次,比起生病了,我更願意稱之為這是一種天賦,相信你的參賽作品一定會讓人眼前一亮。”
鬱玲一聽,公然討好評委,這還得了?
她躲在鬱辰身後,用周圍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嘀咕起來,大意就是辛念耍手段,故意來接近青藝賽的評委,想走後門拿獎。
周圍的人一時麵色各異。
這裏麵不乏同樣即將參賽的年輕人,甚至的確有人抱著來偶遇鄭知春的念頭,本來對辛念的通感能力隻是豔羨,眼下卻警惕不滿起來。
鄭知春循聲看過去,雖然人被鬱辰擋住,但她記得這個聲音。
“這位女士提醒我了,比賽當然要公平公正,我如今已經先入為主,的確不適合繼續勝任評委一職,那就不當了吧。”
說著她看向另一側一位氣質優雅的中年女子,“麻煩岑主任幫我將這個最終的決定轉告組委會,順便表達我的歉意。”
嘴皮子磨破,好不容易才讓這位海內外知名畫家點頭的岑主任:“……”
從她的方向剛好看得到鬱玲,於是狠狠瞪過去一眼。
其他人沒想到鄭知春這麽幹脆,業內最具權威賽事的評委說不幹就不幹,也全都傻眼,轉而為自己剛剛的小人之心感到慚愧。
事情因自己而起,辛念多少有些抱歉,但鄭知春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她自然不會自作主張地替她挽回什麽。
一個評委而已,她爺爺不也因為她婉拒了,不是什麽大事。
唯一遺憾的是——“可惜,沒機會讓您幫忙點評我的參賽作品了。”
鄭知春好笑地看著她,忍不住慈愛地點了點她的額頭,“行了,我聽懂你的意思了,真是個狡猾的小狐狸。”
她轉而看向傅延琛,“傅總,之前的邀請還作數嗎?”
傅延琛立刻從白特助手中拿過策劃案,再次遞給鄭知春,“當然,這個項目沒有比您更合適的人。”
**
鬧劇一樣的開局,皆大歡喜的收尾。
傅延琛趕回公司安排接下來的工作,辛念主動送他去停車場,明明是很普通的送一送,晚上又進同一個門,她竟然莫名有點不舍。
回來路上,辛念被一個帽子墨鏡口罩全副武裝的男人喊住,她險些以為遇到打劫。
男人一手摘掉墨鏡、一手拉低口罩,“是我。”
辛念驚喜,“明鉞?”
她連忙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你也來看畫展啊,剛來嗎,不對,你認識我?”
她單方麵跟明鉞很熟沒錯,但明鉞巔峰時期幾千萬的粉絲,沒道理記得她啊。
明鉞示意辛念跟他走到車庫沒人的角落,而後摘下墨鏡口罩,“不好意思,沒嚇到你吧。”
辛念趕緊搖頭。
開玩笑,她可是一個成熟的小月亮,特別禁嚇。
明鉞鬆口氣,這才解釋道:“新年慈善宴會,我本來沒機會登台,後來我找人問過緣由,知道傅總是為了女朋友才特意要求我開場。”
“一直沒機會和你說,謝謝。”
辛念忙擺手,“應該的應該的,我是你的小月亮嘛,你當初從那個少年團出道,我才小學,因為自閉被孤立,平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聽你唱歌,從第一次聽你的歌,我就特別特別喜歡你,你的聲音、才華——”
她一口氣說太多,緩了口氣才繼續道:“那些都不重要,主要是臉,完全踩在我的喜好上,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後來我找男朋友都是跟你同款。”
明鉞愣住,感受到她作為粉絲的無條件偏愛和坦誠,忍不住笑起來。
頭一次有人當著他的麵,把看臉說得這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辛念被他好看的笑容晃花眼,隻覺得像山間明月,清幽動人,還莫名生出一絲熟悉感。
嗯……所以前任還真是照著明鉞的標準找的?
剛才一打岔,忘了問傅延琛關於前任的事,他好像也有意不提,大概是覺得人不在了,怕自己想起來太傷心吧。
她腦補得合情合理,明鉞卻有一點疑惑。
“在你看來,我跟傅總是一個類型嗎?”
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娛樂圈屬於清秀溫潤那一掛,傅延琛的五官立體分明,一看就是濃顏帥係。
辛念知道他誤會了,笑著解釋,“不是他,是前任,人已經不在了。”
明鉞:“……”
“抱歉。”
辛念搖頭。
可能是因為失憶的關係,她並沒覺得多難過,就是一時腦子有點錯亂,搞不清這個前任的記憶為什麽也沒了。
算了,人都不在了,何必糾結。
她忽然問明鉞,“對了,你在這是特意等我?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說到來意,明鉞的笑容淡下去,“是為了剛才你彈的曲子,其實我這幾年不是被公司雪藏,而是靈感枯竭,壓力大,得了抑鬱症。”
辛念微微意外。
沒想到他“糊了”的真相是這樣,更沒想到明鉞會告訴她實情。
說出第一句,後麵的話就容易多了。
明鉞告訴辛念,這幾年他在很努力地對抗抑鬱症,而剛剛那段旋律,意外激發出他久違的創作靈感。
“我覺得這是一個契機,不管是對我的病還是事業來說,所以……我想……”
見他有些猶豫,辛念皺眉表示不滿,“明鉞,有什麽是不能跟小月亮開口的,你這樣我會傷心。”
明鉞歉意一笑,“可能有些冒昧,我是想請你將那段旋律授權給我進行再創作,當然,我會付足額的版權費,作曲一欄也寫上你的名字。”
“錢不需要,署名也無所謂。”對於能幫到明鉞,辛念比他本人還激動,“走走走,我帶你去見鄭老師,畢竟是她的畫,我其實就是個中間翻譯,隻要她同意就行。”
一拍即合,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
明鉞正打算跟她去拜訪鄭知春,不料頭痛症發作,人險些暈倒。
辛念半抱半扶住他,“怎麽了,你還好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過了會兒明鉞才輕聲道:“老毛病了,抑鬱症帶的,我緩一會兒就好。”
辛念聽出來他是在忍痛回答,她之前剛失憶那會兒也經常頭痛,當即不再說話,扶著他原地休息。
遠處的某個角落裏,鬱玲點開錄像按鈕,偷偷將手機伸出牆邊對準了二人。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辛念站在明鉞身前摟著他的腰,明鉞低著頭,兩人仿佛在深情對視。
“哼,人贓並獲,看我這次怎麽錘死你。”
**
辛念將明鉞引薦給鄭知春,鄭知春很高興自己的畫可以以音樂的形式被表達,明鉞順利拿到授權,開始了他的創作。
辛念和何昔也敲定了合作參賽的事,將童話主題的係列浮雕畫設計創意遞交上去,而後專心投入到忙碌的前期準備工作中。
眨眼過去一個多月。
傅延琛讓施工團隊進駐海島,加班加點地開始進行休整重建,因為當年的底子不錯,如今重修事半功倍。
期間辛念、何昔得了莫教授許可,幹脆把海島當學校,每天一早按時報到。
鄭知春時不時會過來看一下進度,幫兩人解決一些實操和設計上衝突的難題,偶爾興致來了還會親自示範一番。
莫教授也在一次偶遇後,和鄭知春熟悉起來,兩人互相交流探討,激發不少靈感。
消息也不知道怎麽傳到了賈教授耳朵裏,他帶著幾個學生登門拜訪,“莫教授,你們的項目太大,隻有兩個人怎麽行,別到了截止日期還沒完成,我這正好學生多,分幾個給你幫忙。”
莫教授看著他冷笑,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莫教授:“……”
這個糟老頭子,活該他江郎才盡!
**
隔天,鬱玲和幾個不死心的男女同學開車來到海島。
傅氏接手爛尾項目、重新開發主題度假村的消息給這片幾乎被遺忘的島嶼重新注入了活力,因為施工團隊和工作人員的入駐,僅僅一個月,島外已經自發形成了一條小吃街。
鬱玲等人一路吃吃吃,險些忘了真正的目的,直到全都吃撐,這才溜溜達達地走到主題度假村門口。
保安見這些人麵生,出來阻攔,“你好,請問是來幹什麽的?”
一個男生掏出學生證給對方看了眼,“瀠北藝校美術係的,教授讓我們來給裏邊的同學幫忙。”
這是他們來之前商量好的說辭,除了不是真心幫忙,其他的每個字都是實話。
保安一看,來的一共是五個學生,兩男三女,人人背著畫板包,確實像那麽回事。
不過他們上崗前全都接受過正規培訓,因為裏麵是總裁的女朋友在搞創作,上麵特意千叮萬囑,要杜絕一切危險的可能。
出於責任感,保安公事公辦道:“那請你們稍等,我打電話跟裏麵確認一下。”
幾個人一聽要確認,一下慌了。
最先掏學生證的男生急得想攔住保安,卻被鬱玲一把拉住。
鬱玲朝男生擠眼,“別衝動,你們站他身邊去等著,看我的。”
大家都沒好主意,幹脆聽她的,一擁而上圍在保安周圍,看起來是嫌外麵太陽曬,跑到保安亭下躲個陰涼。
保安沒多想,查了下裏麵崗亭的電話號碼,照著撥號。
嘟嘟、嘟嘟嘟……
發現是忙音,他掛斷後又重複撥打幾次,無意中抬頭看到保安亭牆上的掛鍾,這才恍然。
快十二點,應該是去打飯了,難怪一直沒人接。
鬱玲悄悄把用指甲刀剪斷的電話線藏好,借著同學的掩護重新走回人前,裝作等得不耐煩,從手機相冊裏劃拉幾下。
“小哥哥你看,這是我們一起去滑雪場寫生的時候拍的,足以說明我們肯定不是騙子了。”
她翻出一張自己的懟臉自拍,身後一段距離是辛念和何昔在畫畫的側影。
其實她早就把辛念p掉了,這張還是好不容易從“已刪除”裏找到的。
不過就算找不到也不怕,她手機裏還有幾張辛念在他們家做飯的照片,是她特意留著取笑她倒貼用的。
果然,保安一眼認出辛念,根本不用她祭出“廚娘照”,五個人就順利地進了大門。
**
海島麵積很大,但因為重修進度需要配合辛念、何昔的設計進度,目前整體還停留在外圍和中圍的交界處。
鬱玲一行人沿著清晰的路標指引往裏走,邊東張西望地踅摸有沒有設計好的成品,邊參觀這個據說年齡被他們還大兩歲的主題遊樂園。
一個女生看得無聊,扯了扯另外一個女生的袖子,忽然八卦地問鬱玲,“誒,玲大美女,我聽章桃她們倆說,你跟辛念早就認識,而且私下有過節?”
章桃就是當初跟著鬱玲去養生會所的兩個女生之一,那兩人事後逐漸就不怎麽搭理鬱玲了,但也沒多嘴,就說性格合不來。
鬱玲心裏暗罵一聲“大嘴巴”,麵上卻無比傲慢。
“也說不上過節,就是看不慣她老是倒貼高富帥,你們別看她現在跟著傅少,不高興還敢對人大呼小叫了,以前她倒貼我哥那會兒,給我們做飯洗碗,我當麵罵她她都不敢吭聲。”
鬱玲越說越溜,想著當初給辛念委屈受可太爽了。
其實這次來探查敵情也是她最先提議的,其他人是為了知己知彼,又或者單純跟來湊熱鬧,畢竟看看也不犯法,大不了被發現讓人轟出去。
鬱玲的醉翁之意卻不在酒,而在何昔。
沒錯,她至今還是沒死心。
倒不是何昔多麽獨一無二,而是她受不了他們一個個的全都圍著辛念轉,怎麽也想撬走一個,打打辛念的臉。
幾人繞過一片高高的灌木叢,前方到了施工區,四周圍立著不少施工架。
鬱玲聽著兩個女生的刻意吹捧,繼續口嗨,“我跟你們說,我其實手裏還有一個辛念的大黑料,一會兒看她的表現,她要是乖乖聽我的話,那我就給她留點臉,要是再像之前似的跟我耍橫——”
“你能怎麽著?”
辛念的聲音忽然從施工架上方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碗傾灑的稀釋顏料。
周圍幾個人瞬間躲開,最多被濺到鞋子或褲腳,但鬱玲就慘了,不偏不正被澆了一頭。
好在都是高級環保材料,沒什麽刺激性,最多花花綠綠的看著搞笑點而已。
鬱玲:“!!!”
“賤人,你是不是瘋了,有本事你再澆我一下試試!”
“賤人可能真的瘋了,居然提出這種要求,那就成全你。”
辛念一臉雲淡風輕,隨手拎來旁邊涮毛筆的水桶,嘩啦一倒。
原本分布在鬱玲頭發上的色彩瞬間被衝散,流得她臉上、脖子上、胸前到處都是。
“啊啊啊!辛念你該死!我哥當初就不應該救你,讓你淹死才好!”
鬱玲被激怒,想打人又因為架子太高手夠不到,突然,她眼神惡毒地看向了起支撐作用的四根鋼條,朝其中一根衝過去就踹。
一起來的同學被嚇壞了,“鬱玲你快住手,會出人命的!”
**
遠處,何昔拎著兩瓶冰鎮礦泉水往回走,半路剛好遇到了來送豐盛午餐的傅延琛。
因為到處都是施工架,車輛不好往裏開,傅延琛每天都要頂著大太陽走個來回。
何昔看在眼裏,覺得他對辛念是真的很用心,所以至今也沒跟辛念亂說話。
他絕對不承認,是因為午餐總有他的一份,害得他吃人嘴短。
忽然,兩人相繼聽到那一聲“辛念你該死”,險些以為是幻聽,彼此對視一眼,猛然扔掉手裏的東西就往聲音的來源處狂奔。
何昔本來就離得更近,先一步拐過灌木叢,看到不顧同學阻撓,死命去推去踢倒數第二根支柱的鬱玲,一把將人薅過來,不客氣地甩到了灌木叢裏。
然而為時已晚,整個施工架搖搖欲墜。
辛念不得已打算自己往灌木叢的方向跳時,施工架徹底散架,她身子一歪便從十米高的地方墜落。
那一瞬間,腦海中像是開蓋的汽水瓶,嘭的一聲。
然而不等她細想,傅延琛已經衝了上來,伸開雙臂強行接住她。
辛念的身體得到緩衝,兩人卻一起摔在地上,傅延琛毫不猶豫地趴在辛念身上,用身體為她擋掉了隨後掉落的鋼筋和木條。
他悶聲兩聲,卻不閃不躲,死死地護住懷裏的人。
多虧何昔反應夠快,兩手抱住了最粗一根鋼條,急忙喊另外兩個男生來幫忙,否則這一下砸下去,傅延琛的脊椎都可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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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救護車和警車前後腳趕到。
傅延琛右臂半脫臼,左手輕微擦傷,其餘情況需要進一步拍片檢查。
辛念打電話叫完救護車後,寸步不離地守在傅延琛身旁,直到現在即將跟車離開,她才起身走到正被警察問話的鬱玲身前。
“警察大哥,您請看上麵,我就是從那摔下來的。”
問話的警察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然後就聽啪地一聲,再一看,嫌疑人的臉上多了一道鮮紅的巴掌印,而受害者已經若無其事地上了救護車。
警察:“……”
現在的女孩子真的是,一個比一個不好惹啊。
鬱玲指著辛念的背影,“你看到沒有,她打我,你倒是抓她啊,一開始也是她先用顏料倒我,我是被氣急了無意中才碰倒的架子。”
何昔聽不下去了,“警察同誌,這附近的監控攝像頭都是在工作的,保安已經去取了。”
鬱玲一下沒了聲音。
跟她一起來的四個人隱隱鬆口氣。
好在沒真的鬧出人命,而且他們後來也都嚐試阻止鬱玲了,有監控為證,隻是沒想到鬱玲就是個神經病,居然還咬了拉她的男生一口。
總之,相信警方調查後一定會秉公處理,他們以後再也不想跟這個瘋子扯上半點關係。
在白特助私闖他人公司的指控下,五個人最終一起被警車帶走。
何昔作為他們幾個以外的第一目擊證人,也跟去警局做筆錄。
**
醫院中,傅延琛接連做了一係列的精密檢查。
確定除了右臂半脫臼、左手擦傷、後背多處淤青外,內髒並沒有受損,辛念總算心裏好受了點。
她恨不得自己替傅延琛受罪,又控製不住想要掐死鬱玲,也生氣當時自己怎麽就那麽衝動,居然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和一個神經病賭氣。
傅延琛想伸左手摸摸她的頭,結果因為才複位,一動就劇痛無比。
“幹什麽又亂動,想要什麽告訴我,我幫你拿。”
辛念看他這模樣心疼得要死。
傅延琛心中鬱悶,總不能說想摸摸你的腦袋,你給我送過來吧,“沒事,隻是想夠一下那個枕頭,墊下腰。”
辛念立馬幫他拿過來墊在背後,覺得太扁了不舒服,叮囑道:“你老實待著,我去找護士再要一個來。”
她扔下這句往外走,不料剛一出門就差點撞上鬱辰。
“你來幹什麽,我們不想看見你,別打擾我男朋友休息,趕緊滾。”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是來道歉,順便給他妹妹求情的,辛念根本不給機會,直接把話堵死。
跟在鬱辰身後的老太太一聽這話,當場就急了,“你個騷狐狸,你罵誰滾呢,你算什麽玩意兒,你不過是我們家唔唔——”
另一個看起來不太年輕的婦女伸手捂住老太太的嘴,擠眉弄眼的模樣看起來蠢得要命。
這一幕讓辛念覺得無比熟悉,之前墜落那一瞬的感覺重新出現。
老太太罵罵咧咧嘴裏沒一句好聽話,辛念使勁揉著突然疼起來的頭,不耐煩道:“一家子都是神經病,全都給我滾,別等我讓人把你們扔出去。”
鬱辰媽被氣個夠嗆,大喊大叫讓兒子給她出氣,“辰啊,這個小賤人長本事了,忘了她是誰,沒有咱們,她怎麽傍得上人家大款!”
辛念的頭越發疼了,看著還在發瘋的老太太冷笑,“老賤人,還不滾,等我踹你下樓嗎?”
鬱辰那邊攔著他媽不讓她往辛念身上撲,聽到辛念的話,忍不住責備,“念念,你控製一下情緒,她可是我媽。”
辛念點頭,“你既然知道這是你媽不是我媽,那就管好她,不管你媽還是你妹,有病趁早看病,別帶出來四處咬人。”
鬱辰媽這下徹底氣急,甩開鬱娟掙脫鬱辰,連罵帶哭地就往辛念身上撞。
辛念一開始站著不動,等她撞到跟前時輕輕一躲,那撲來的肥碩身子就徑直撞在了牆上。
咚的一聲,聽著都疼。
旁邊護士站的兩個護士聽到動靜紛紛往過跑,一人大聲喝止,“你們幹什麽,這裏是病房,禁止喧嘩吵鬧,要打架出去,不然報警了!”
走近後這護士忽然咦了一聲,而後越發不滿。
“怎麽又是你們這家子,你們上次鬧得我在急診室差點給人輸錯液,好不容易換到病房來,你們居然還追過來鬧,我上輩子跟你們有仇嗎?”
另一個護士拉她一下,“行了,少說兩句,小心病人投訴,我這就報警。”
鬱辰媽一聽報警,當時就蔫了。
他們來就是為了讓辛念和傅延琛別追究責任,這樣鬱玲最多賠償醫藥費,這事當做意外就能糊弄過去。
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在這時候給人警察留下壞印象。
這下鬱辰不僅不用攔人,反而被他媽強拽著離開。
看著轉身走回病房的辛念,鬱辰滿心疲憊,他們本來是來道歉求情的,到底為什麽,事情一下就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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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念剛進病房,突然想起來忘了要枕頭,轉身又走出去。
她走到護士站,剛好聽到兩個護士在屋裏說話。
“我的天,難怪你剛才那麽生氣,那就是把女朋友送給債主的那家子混蛋啊。”
“不然你以為呢,我元旦那天正好大夜班,那女孩送來時人都燒糊塗了,聽說是自己沒看路掉湖裏,誰知道是不是讓人給逼的。”
“真沒準,不然誰大晚上的跑湖邊走路去。”
“……”
兩人的聲音一下飄遠,辛念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被遺忘的記憶瘋狂地湧了出來。
“好弟弟,你信我一次,我再也不賭了,真的我發誓!再犯的話,你砍了我這雙賤手!”
“比如你的愛情,畢竟我也不能讓你姐來給我當姐姐,那就讓你女朋友來給我當女朋友吧。”
“傅總如果有其他要求,可以隨時聯係我,要是還想讓我用念念換,你趁早死心,我就是傾家蕩產,也不會拿我女朋友還債。”
“放心吧,鬱辰特堅決,我們倆肯定沒事,坐牢活該,誰讓他手腳不幹淨。”
冬天的冰湖。
她生日。
她落水了。
辛念眼前一陣模糊,失去意識前聽到了兩個護士的喊聲,其中一個道:“怎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