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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各方動

  被翻紅浪,夜盡天明。


  起來懶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寶奩指精美的鏡子。


  喜宴過去的第二日,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在懷寧城將軍府原縣衙改造內,牛成像是門神一般守在院外,神氣莊嚴,威風凜凜。他周圍聚集的是一隊服裝齊整,頭纏青巾的士兵,個個身材魁梧,像是佛經中的護法力士那樣勇武。


  再往外,有個軍士手裏穩穩地舉著一麵青色大旗。這幅大旗帶著用鮮紅的鳥羽做的旗纓和鐵製的、閃著烏光的旗槍尖兒,旗麵中心用黑緞子繡著一個鬥大的“劉”字。


  軍旗颯颯,靜等者將軍點兵。


  張除塵侍候劉泗穿衣,一麵打量著自己托付終身的男人。隻見他高八尺,肩膀寬厚,顴骨隆起,天庭飽滿,麵容俊秀,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典型的南人北相。這種相貌常常給人一種機智、多變,而又堅毅沉穩的感覺。


  劉泗內著皮甲,外罩青衫,腰間掛了一柄新造寶劍,上書宣武兩個篆字。


  “紅拂,就這樣吧,我改出去做事了。”他輕輕推開女人的關懷,步出房門,劍柄同盔甲相碰,發出來一下悅耳的金屬聲音。


  等到衛士聚齊,他向大家親切地掃了一眼,便向在牛成扈從下向外走去。街道上還有貼出的告示,上有將軍府的印記。


  隻見上麵簡略寫著征兵徭一首:

  “今朝義軍大興,當此隋庭垂亡。


  天子流落江都,皇後婉轉繞揚州。


  四下義軍追上,打得昏君無處逃藏。


  男兒仗劍立功,自有良田嬌娘封賞。”


  隋軍敗走,叛將趙元奴護著李密的使者鄭潛安投瓦崗去了。可是,懷寧城四周的瑣事並未結束,劉泗公然占據四城還有潛山,嶽西,望江三城,要恢複當地秩序就非一日之功能做到。


  十月初八,一道令旨傳下,信使四出,招各城地頭蛇懷寧城相見。


  懷寧知縣柳昌彥草擬了會議的各項禮儀程序───先發放腰牌定官職,再頒布法令,申明主從法理。


  巳時二刻上午十點左右,召見大會正式開始。聚義廳裏亂七八糟立著義軍將領,四城文官,衙差長隨等候傳喚封賞。


  牛成瞪著大眼,帶刀護衛,模樣凶惡,但凡被他瞅上一眼的都不由自主安靜下來,生怕惹惱了這莽漢。


  其實牛成並不笨,此時對劉泗這個新主公頗為滿意。最初,他從權臣楊素府邸的武士選拔中脫穎而出,先跟隨楊玄感,不為重視,被轉送給李密。之後,李密落魄時還靠他守衛,待在瓦崗立足後,就開始疏遠他這個醜陋結巴的莽漢。現在,他當了新主公的護衛,吃喝不愁,鎧甲和寶刀隨身,遠勝往日。故而,牛成做事更加用心。


  今日大會,入場之後,就嚴加警惕心懷不軌者,掃蕩眾人下,自有一種威風和榮耀。


  “肅靜”牛成照著在李密身邊見過的場麵喝令。


  “肅靜”“肅靜”“肅靜”麾下衛士跟著三呼。


  喧鬧聲戛然而止。


  劉泗入席上座,下麵諸人分兩列站好、


  巳時二刻,四十多歲的柳昌彥───內定的宣武軍主薄,瞧著眾人當先唱喏,開聲道:“主公到,眾將參拜。”這老頭看到座下眾人抱拳行禮,便想到自己一生的遭際:少年中舉,壯年輔佐太子,耗盡了多少周折,經了多少驚險,周旋於楊堅、楊廣父子之間,甚至賠上了自己兩個兒子的姓名,仍舊沒有保住太子的皇位,罷官歸鄉,十年讀史反思

  真儒士當匡扶天下,既然劉氏當興卯金刀者劉,自己就也出一把力。


  平複情緒後,繼續道:“凡做大事者,要先立法度。今暴隋天子無道,劉劉將軍順天起事,掩有城池。現獎賞有功勞者,爾等都要好好輔佐,將軍自然不會虧負你們”


  劉泗拿起名冊,開始封官許願。


  “王秀石,伍波領智字營,伍波為副將,統兵兩千。”


  “是遵命”王,伍二人領命,接過柳昌彥分發的兵符腰牌。


  “吳鐵頭,莫猴子領勇子營,莫猴子為副將,統兵兩千。”


  “遵命遵命”


  “周大牛,田立三領仁字營,田立三為副將,統兵兩千。”


  “遵命領命”


  “苗宗信,張桂領信字營,張桂為副將,統兵兩千。”


  “馬三寶,向至善領義字營,向至善為副將,統兵兩千。”


  “牛成,周小六,賀磊領親衛,黑雲長劍都,周,賀為副將,統兵八百。”


  “餘者,柳昌彥老先生為我宣武軍主薄,兼領懷寧縣令,祝文才,徐無忌,黃明分別為潛山,嶽西,望江三縣縣令。諸位到任後當勸課農桑,恢複生產,安定秩序。”


  “是,是是謹遵將軍之令。”


  劉泗見眾人俯首聽令,也有幾分得意。


  至此,共得正兵一萬於,鎧甲齊整,稍加訓練就會成為一隻威武之師。剩下的兩萬府兵讓柳昌彥用來屯田,倒也夠用。


  柳主薄也在點頭微笑,有些驚異地望著這個貌似出身平凡的農家子。發完告身後,忙對眾人說道:“你等還不謝恩”


  “末將下官多謝主公封賞。”


  劉泗坦然受了,然後道:“都去做事吧,散了”


  軍中改製,調撥人馬,文官上任等一一安排後時辰已經到了晌午。


  後宅的三女都等得不耐煩。王秀英和李秀寧還有些不對眼,兩人彼此對峙,紅拂女先開口緩和氣氛,道:“兩位姐姐,郎君就快回來了,是否準備飯食。你們看───"


  王秀英本來臉崩的緊緊的,此時正眼也不瞧李秀英一眼,就直接開口:“那就先安排吧”


  李秀寧卻向躲在一旁的小姑子劉雲朵道:“雲朵,想吃啥”


  劉雲朵年紀還小,尚有幾分爛漫,對嫂子的人情不能不買賬,輕輕一笑道:“多承嫂子關照,我哥吃啥,我就跟著嘍。”


  李秀寧會心地點點頭:“紅拂,你去準備一桌好菜。”口裏說著,眼睛卻望著不遠處的王秀英。


  “我回來啦。”劉泗到門口就高喊一句,進了門發現有種宮鬥氣氛在彌漫,不由打個哈哈,拉著幾女入席。飯後,劉泗耐著性子調解一番,慢慢講王秀英和李秀寧二女安撫住,又換過紅拂女,道:“家和萬事興。咱們現在勢力還很薄弱,稍不留神就會被官軍剿滅。你們都是女中豪傑,都跟著做事吧,不要把自己拘泥在後宅裏。咱們劉家沒這個規矩。”


  三女一聽,無不起了心思,都道:“願聽夫君安排。”


  劉泗這才大笑道:“好,咱們全家同心,何事不可為跟我來”


  敗兵帶著王蒙前來求救,到達時,天已經黑透,直到第二日才獲得傳見。

  由周大牛引到將軍府門口,正好看見周小六從裏麵走出來。打了聲招呼,小六點點頭道:“我跟將軍大人說起你們了,跟我進來吧。”


  宋顥發動鷹揚府三萬兵馬大舉進攻晉州城,左遊仙和陳當世等血戰堅守,王蒙也忙得不可開交,數日下來,眼裏布滿了血絲。此刻長途跋涉而來,為求援兵,就顧不得尷尬了。


  老王跪下行禮,哀求道:“劉將軍,晉州城累次血戰,隋軍圍困日嚴,請您早日發兵相救。畢竟同為義軍兄弟呐。”


  劉泗心有怨氣難消,就故意拖延道:“明天我和大夥議一議,晉州若真個有難,我不會坐視不救。隻是用兵大事,不得不慎重。”


  老王歡喜道:“將軍不計前嫌,小人敬佩不已。”


  劉泗笑了笑道:“向晉州城增兵之舉,就在這幾日了。隻是,現在我部士卒隻剩了些新兵,恐怕挑起這個擔子,江北義軍存亡,在此一舉,老王可有什麽妙計”這話說的滿是戲謔,對王蒙投靠左遊仙一夥不滿到了極致。


  在他看來,晉州城有兩千義軍精銳,再加上萬餘丁壯,進攻不足,防守事無礙的。這近個把月以來,鷹揚軍宋顥部隋兵並未攻城,隻是圍困。現在剛攻了數日,就派人求援,顯是又別有所圖。是故,他的回複帶了三分應付之意。


  王蒙如何聽不出來連連告饒道:“將軍贖罪,某家有不得已的苦衷,沒有背叛啊。我沒有背叛,隻想為將軍保住晉州城。”


  劉泗不屑道:“苦衷好吧,你先下去反省反省。這亂世之中,很多人易主而侍,朝降夕叛,可你記好了,咱劉泗,才是你真正的主公。”這種鎮定發自天然。


  王蒙心頭莫名一緊,連忙道:“曉得,曉得。多謝將軍寬恕。”跟著周小六從偏殿離開。


  劉泗還未及鬆一口氣,忽然主薄柳昌彥匆匆趕來,道:“將軍,西麵南越王林士弘興兵來犯,操天策為將,水師前鋒已抵達太湖。”


  狗屁的義軍,分明是冒義軍之命,行割據之實。


  劉泗稍加思索後道:“先派個使者去談談,讓信字營準備,五日後出兵,打掉對方的先頭部隊。柳主薄,當此非常之秋,我們不能兩麵作戰。辛苦啦。”


  柳昌彥道:“老朽不嫌累,將軍既有決斷,我這就去安排。”又匆匆離去。


  劉泗剛要出門,忽然又有一個衛士急忙趕來道:“將軍,鳳鳴王蕭銑使者到”


  鳳鳴王劉泗對此人一無所知,心頭卻隱約有些煩躁。才占據了幾座小城,各方人馬就紛紛登場,這世道真是亂呐。


  劉泗讓賀磊先去安排使者休息,自己卻返回後院問李秀寧道:“三娘,可聽說過鳳鳴王蕭銑他是什麽來頭。”


  說起蕭銑,李秀寧也一下子驚訝起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說道:“郎君,蕭銑乃是當即皇後的侄子,南梁皇室後裔,不可怠慢。”


  劉泗雖說未把對方放在眼裏,但見到李秀寧的鄭重神色,不由點頭道:“好吧,我去見一見對方使者。你躲在後麵聽一聽。”


  李秀寧當即躲在聚義廳隔壁的牆後,準備偷聽事宜。


  劉泗這才吩咐賀磊:“傳令,打開門廳,迎接貴客到來”


  “是。”賀磊應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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