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花燭夜
隻因牛成軍前現,堪比許褚號虎侯。
一聲刀來,乍現的不是刀,而是身披鐵甲,左手持盾,右手執刀的九尺壯漢,猛地衝上前去,大夏龍雀刀悍然出鞘。
盾撞,刀劈,砰砰砰,那應聲而倒的人不絕於耳,刀鋒過處更是斬斷兵刃無數。
柴紹見對方早有防備,咬牙挺劍直刺。
那壯漢足下生風,長刀一抖忽地透過劍光朝前一壓,照舊直劈而下。
柴紹力量不足,但絕不願退縮,仗著劍法之精,寶劍在身前舞了個花,劍刃劈風,發出了一陣陣尖嘯。
就算兩敗俱傷,也要把眼前莽漢擊敗
那壯漢仿若蠻牛發怒,高大的身子一橫,盾牌一撞一掀,就把敵手劍鋒隔開,手裏龍雀刀劃出一個十字刀花就將刺來的長劍和兩杆長槍斬為兩段。
他蠻勁上頭撞翻眾多敵手,刀鋒揚起就要大開殺戒。
劉泗在後方見了,喝止道:“牛成,今日不得開殺戒”
牛成這才後退,立盾收刀,仿若剛熱身一般,瞪大一雙牛眼,使得見者無不膽寒。
劉泗此刻不止有猛將牛成護衛,周遭更有心腹衛士環繞,一切擔憂都放下來。
於是上前道:“柴公子,今日某家大婚,饒你不死,滾”
柴紹已經肩頭吃了一盾擊,現在使不上力氣,更不奈何不了對方,氣得幾乎噴出老血,也猶自不服輸道:“姓劉的,你休得意”
就在這時,外麵有信使來報:“主公,王將軍已經圍住玄甲軍,殺,還是不殺”
李孝恭此時才發覺太過小瞧那個泥腿子,隻得向李秀寧求救道:“三娘子,你說句話啊,李家的玄甲鐵騎可不能折在這兒。”
“郎君”李秀寧滿臉苦澀。
“行了,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劉泗雖然也不滿李孝恭的蛇鼠兩端,卻也明白,在今日娶李秀寧的日子,的確不宜徹底翻臉。因此,便先喝住信使,然後對著已經服軟的李孝恭說道:“想活命的,就不要再做反抗秀寧,我是娶定了。回去告訴唐國公,我會證明自己有娶三娘的本事,更不介意與李閥交好”
“三娘子,你保重。”李孝恭苦笑著叮囑,這次回去不知道要被唐國公如何責罰。
席間處變不驚的李靖鬆了一口氣之餘,秉著想要打敗對手就要了解他的原則,對那壯漢來曆頗為好奇,忍不住開口道:“劉將軍收來的壯士似乎是瓦崗李密麾下的魏武卒”
劉泗得意大笑道:“正是。”
嘩啦啦先前還威風凜凜的魏武卒壯士牛成,立刻從晃動著身上的鐵甲,走到劉泗身前,憨憨道:“主,主公,牛,牛成,回,回來,複命。”然後像是一個影子般護衛在他身後。
眾人才知這壯漢是個結巴,不由暗道可惜。
這牛成正是當日手持狼牙棒的衝陣武士,以劉泗的神力猶自受傷,幸好被賀磊投槍驚退。
那日隋軍戰敗,奉命保護鄭潛安的牛成單騎阻敵,一杆狼牙棒打殺數十義軍將士,因讓出了戰馬被圍。劉泗在高坡上見此人真是一條好漢,起了英雄惜英雄之心,就傳令不許傷他性命,務必活捉。
吳鐵頭,莫猴子等輪番上前挑戰,全敗下陣來,後來還是王秀石以漁網陣才捉住他。
劉泗看到這時,早已愛惜此人神勇,策馬上前叫道:“你還不投降嗎”
那漢子猶自倔強,仍掙紮道:“俺,俺牛成,不,不降打傷你,償命”
劉泗哈哈大笑,道:“好好,把鄭潛安押上來對峙”
先行逃走仍被捉來的鄭潛安為求活命,添油加醋的將李密對牛成的種種厭惡全說出來,末了更是道:“牛壯士,倘若不是密公討厭你長得結巴醜陋,蒲山公營中魏武卒統領的位置怎會被王伯當奪走”
牛成乃是一根筋的漢子,最為忠義,不想因為口吃缺陷遭遇遺棄,頓時萬念俱灰。
他仍堅持最後的情義道:“放,放鄭,鄭先生,俺,留下,償命”
劉泗揮手放走鄭潛安,反而解開牛城的束縛,大聲道:“蠢材殺你何用不過是血汙了巴掌大的一塊地。還不降我”
牛成見劉泗威風凜凜,絲毫不在舊主李密之下,不由心折,拜伏在地,大聲應諾:“將軍饒我一命,以後叫我作什麽,我就作什麽。衝鋒陷陣,日夜不歇”激動之下,難得的沒有結巴。
劉泗大喜,命人來給他治傷,賞了一副鐵甲,最後連大夏龍雀刀都賜給了他。
“從今往後,你是就我手中之刀,扈從左右,須臾不離”
“是俺牛成,願為主公效死”壯漢牛成臉上露出臣服的表情,自此兢兢業業做了劉泗的護衛。
好比許褚之於曹操,趙雲之於劉備,牛成於今日建功,威懾眾人,劉泗如何不喜
“喝酒,都來喝酒,俺劉泗的大喜日子,誰敢不給麵子“幹戈暫平,劉泗繼續勸酒,周圍的宣武軍將士,和城中士紳都紛紛跟著歡笑起來。
是日,賓主盡歡。
是日,柴紹和李孝恭及麾下兵馬被王秀石帶人歡送出境。
是日,國士之才李靖斬斷最後的羈絆,徹底蛻變成為兵家大聖,猶如一柄絕世寶劍鍛造完畢,隻待出鞘之日,光寒天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個新郎,兩處美嬌娘,劉泗踩著一雙木屐,來到後院,滿懷期待,如餓狼一般走走到門前,抬手敲門,準備吃小綿羊,笑吟吟地對門後的丫鬢喊道:“人呢,快開門”
王秀英在裏麵忍住氣道:“你去秀寧妹子那裏吧,她一個人遠離親人,嫁你不容易,不可負了人家。”
劉泗聳肩道:“去她那兒別逗了,咱們仨人,誰不曉得她還是個小丫頭。俺劉家要想男丁興旺得靠你呐。秀英呀,開門。”
“碰”不料門被從裏麵徹底鎖死,王秀英生氣道:“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廢話。”
劉泗無奈,隻得拖著一雙木屐,“呱嗒呱嗒”聲中像隻鴨子似的奔向另一側,到了李秀寧的閨房,輕輕叩門,揚聲說道:“秀寧呀,我來了。”說著推門進去,就見李秀寧坐在榻邊,小嘴兒高翹,同樣在那兒生悶氣。
劉泗笑嘻嘻地過去挨著她坐下,攬住她纖腰,輕輕嗅了口香氣道:“誰惹你氣來,給我說說。”
李秀寧瞪起杏眼道:“本姑娘現在一看見你就有氣,我隻是個小丫頭,不能給你開枝散葉,你去找秀英姐姐好了。”
“哎呀,別,別,我不是這個意思。”劉泗歎了口氣道:“秀寧呀,你還小,這事不能急。我是不想傷了你的身子。等你長開一點,咱們,再啊好不好”
“好個屁”李秀寧氣鼓鼓地道:“你們男人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在家裏,我爹和大哥的事見得多了,想快活嗎哼,紅拂還不過來。”
作伴娘打扮的紅拂女,俏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咦,紅拂呀,你怎會在此是什麽情況呀”
“我”紅拂女張初塵臉蛋一紅,眼神便有些躲閃,事到臨頭終究有些難堪。
李秀寧睨了她一眼,忽道:“紅拂,你是不是要隨我一起嫁給他”
張初塵橫了劉泗一眼,忽然抽抽鼻子,有些心虛地問:“三娘,你真不怪我嗎”
李秀寧搖頭:“這是應有之義啦。”
張初塵鬆了口氣,就聽劉泗又道:“不可以的,我能娶秀寧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要是再貪心,惹了紅拂姑娘,那可是大大不妥,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
李秀寧冷笑道:“郎君,你這是真心話可人家看你盯著紅拂姐姐,都流口水了呢。還說什麽不想招惹呢,你這人早些時候怎麽不說,居心不良”
劉泗急忙去擦口水,卻發現是被這丫頭詐了,惱羞成怒道:“哪有”
李秀寧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關係,陪嫁丫頭的狀況在我們門閥世家都是這樣的。單憑我的身份,觀摩一下陪嫁丫頭房事有什麽不妥。等我成了你的人,嘿嘿,你若心裏有愧,對我好一點也就是了。”
這話說的劉泗滿頭黑線。
李秀寧挺起胸膛道:“我李秀寧是什麽人要嫁一個男人,就會心甘情願地對他好。再說憑紅拂的相貌姿色,我就不信你不動心不是都說食色,男兒本性麽哼,我可是給你們機會了。本姑娘在此,你們還不過來咦,這行房怎麽開始啊”
劉泗驚得從床邊跳起,一個趔趄,再沒臉留在屋內,狼狽出逃。
狗大戶唐國公李淵,你怎麽教育女兒的可憐我的新婚之夜
哈哈哈,屋裏李秀寧坐在床頭笑的直打滾。
出了李秀寧的房間,無奈到院裏走了幾步,來到一處葡萄架下。
又不好出去讓人笑話,就讓牛成拿來一壺酒,支開眾人,遠遠的守著。獨自喝悶酒。
不久,房門開闔,紅拂女也到了院裏,說道:“郎君,三娘子年紀還小,莫要怪她。”
劉泗尷尬的笑道:“不會,不怪她。倒是你,怎麽也跟著她胡鬧在我眼裏,倘若真個把你當做了陪嫁丫頭,那才是對你的侮辱。紅拂呀,從個人方麵來說,我確實不是一個良配,你可要想清楚。”
紅拂女臉上羞澀的模樣不見了,她也飲了一口酒,肅容道:“劉郎,我已經沒有了去處。”
劉泗神色微微一動,問道:“此話怎講”
張初塵倏然拔劍,於月下翩翩起舞。從來吳女多柔情,美人如玉劍如虹。
劉泗邊飲酒,邊打著節拍,不覺沉醉。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夏日遊,楊花飛絮綴滿頭。年少輕狂,任意不知羞。為比花容,一身羅裳玉搔首。休言愁
秋日遊,落英繽紛花滿頭。兒郎情深,依依雙淚流,恨離愁。不忍別,待到山崩水斷流
冬日遊,似水雲雪落滿頭。莫是誰家少年不知愁。
縱無心,跌入雲泥,相看笑不休”
一支劍舞,一曲歌,往事一一在浮現。張初塵想起了馬踏江湖的日子,想起了昔日種種。到如今,卻要倒在另一個男人懷中。
劉泗不知道從何時起就被佳人俘獲了心懷,隻記得最後是他抱起紅拂女走入一間客房,渡過了一個洞房花燭夜。
注:思帝鄉出自唐人韋莊,此處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