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你發什麽神經呢
黑暗中,盛朗熙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嗯,我掉進水坑裏麵以後老鄉拿了半瓶就給我,說喝了可以禦寒。”
蘇宴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是酒後發酒瘋。”
“我沒醉,現在清醒的很。”
蘇宴“嘁”了一聲,半晌沒說話,就在盛朗熙覺得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她發出一陣隱忍壓抑的笑聲,掉進水坑?渾身濕漉漉?蘇宴不知就想起了落湯雞的畫麵,一向纖塵不染風度翩翩的大總統也會有今天,真是老天長眼。
“今天是不是你目前為止最囧的一天了?”蘇宴壓低聲音問。
盛朗熙想起自己因為救人心切失足掉進水坑裏時場景,不自覺自己也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清清嗓子:“幸虧天黑沒幾個人看見。”
蘇宴噗的一下笑出聲來,不知道哪個同事半夜說夢話嘟囔了一句什麽把她嚇得半死,用手捂著嘴巴,雙肩因為忍不住的而不停聳動。
“我倒十分想看看你落湯雞的樣子!”蘇宴幸災樂禍道。
盛朗熙本想瞪她一眼,再一想瞪她一眼她也不見隻好作罷:“你知道現在室外溫度多少麽?天這麽涼還下著雨,掉進水坑裏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似乎為了配合他這句話,盛朗熙不輕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
蘇宴剛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從被子裏伸出手然後伸進另一個被窩,朝另一個被窩的男人手下不留情的掐了一下,盛朗熙疼的差點叫出聲來。
“小聲點,被我同事發現我打死你!”
這個帳篷是女醫護人員專用帳篷,女士帳篷裏多出了一個男的,饒是蘇宴善於狡辯,被發現後也不好交代。
何況女同事裏有人知道她跟盛朗熙之前關係,已經離了婚的人大晚上又擠在一起這成何體統?
如蘇宴不是醫生,沒有救死扶傷的道德規範,她一準把這個大晚上不知道有何居心的男人踹出去。
盛朗熙裹緊了一下被子,不再說話。
他一個前任大總統今晚搞成這副狼狽樣,可笑背後有幾分心酸。
如若他還是那個權傾蓋天的大總統,何必親勞親為做這麽多事情,說白了不過是想讓人民看到他的辛勞,他的政績,在民主選舉的時候能投向他一票。
想到這些蘇宴有些難過,那麽清高驕傲的一個人,如今為了能夠重新上任也是使出渾身解數。
“盛朗熙,總統之位對你真的這麽重要嗎?”輕微的氣息劃破帳篷內的寂靜,蘇宴驀地開口。
盛朗熙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略一思索,語氣裏帶了幾分自嘲的揶揄:“當然,為了它我連你也舍棄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的緣故,蘇宴的神經變得異常敏感,心情也變得愈發難過:“其實我現在已經不恨你了!”
愛情不是女人的全部,更不是男人的全部,人活一世都應有所追求。
經過這麽多事,蘇宴仔細想想她有些理解盛朗熙了。他從很小起就把總統之位定位自己此生的宏願,把解決人民疾苦當成自己的責任,把周圍所有幫過他的人的願望當成自己有義務要去實現的事,不是他本人,誰又知道他一路走來曆經了多少艱辛?
蘇宴若是一個男人,若有此追求,也會這麽做的吧?
盛朗熙似乎輕笑了一下,空氣中有輕鬆的因子在緩緩蔓延,他側了一個身,麵朝向蘇宴,即使看不見對方的臉,他仍努力找尋著她眼睛的方向:“蘇宴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當總統不可麽?”
為了權勢?為了金錢?為了流芳百世?
蘇宴想想,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因為離婚一事,她雖然非常惱盛朗熙,即使這樣,她也覺得他不是一個目光短淺貪慕虛榮愛做表麵功夫的人。
盛朗熙沒等來蘇宴的回答,低低的歎了口氣:“我以為你多了解我呢,連這都不知道。”
那個語氣,宛如一個驕傲自負的大男孩兒。
“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了解你那麽多幹什麽?”蘇宴沒好氣道。
空氣裏又翻滾起一陣歡快輕鬆的因子, 盛朗熙又輕笑了一下。
困意襲來,蘇宴打了一個哈欠,嗡嗡的說:“休息夠了就趕快走,我同事都在這裏,你別給我惹麻煩。”
盛朗熙輕嗯了一聲。
在蘇宴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耳邊傳來盛朗熙似夢囈般的聲音:“因為我自信在最近幾年沒人比我更希望老百姓過的好,我是真心為他們著想。”
蘇宴的意識逐漸渙散,她好像明白了盛朗熙要表達的意思,又好像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沉沉的陷入了黑甜夢鄉。
都睡眠環境要求頗高的蘇宴,竟然在堅硬的地鋪上睡的格外香,連夢都沒做,第二天醒來精神抖擻的。
她醒來的時候,盛朗熙已經離開,旁邊床鋪的位置疊的整整齊齊,依稀還殘留著盛朗熙暖暖的體溫。
蘇宴坐起來對著身邊空掉的夏床鋪發呆,盛朗熙什麽時候走的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事情好像做了一個夢一樣,恍恍惚惚,辨不清真實。
小A洗漱完畢拿著一個塑料牙杯從外麵進來,看見蘇宴身邊空空的床鋪:“咦,蘇醫生,昨晚有人跟你換了位置麽?”
“沒有啊!你說這床被子啊,門縫透風,我怕半夜冷多抱過來一床預備著。”蘇宴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謅。
小A沒有多想便去忙別的了。
蘇宴又朝旁邊空掉的床鋪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氣,打起來精神,起床洗臉刷牙。
天色仍是暗沉沉的,經過昨晚一夜風雨,溫度呈斷層似的降了下來,女同事們一邊哆哆嗦嗦的大喊著冷死了一邊互相借穿著衣服。
蘇宴覺得自己在這方麵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來的時候往行李箱裏塞了一件棉大衣,這個時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她優哉遊哉的穿著一件及踝黑色棉大衣在一眾裸著腿,凍得嘰嘰喳喳叫的女人身邊走過,那感覺不要太好。
蘇宴忽地想起了盛朗熙,昨晚他的衣服都濕透了,離開的時候也不知道穿什麽走的。
“他穿什麽用得著你操心?”
蘇宴搖搖腦袋,揮散掉裏麵亂七八糟的想法。
一早上,蘇宴的左眼皮跳個不停,她預感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果然,在上午十點的多的時候,救援搜救隊救出一名年輕男子,送到蘇宴他們這邊沒一分鍾就斷了氣。
當蘇宴麵無表情的衝搜救隊隊長搖搖頭,宣判男子已經死亡的時候,男子的母親發出嗷嗚一聲,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男子的姐姐則是失去理智的對蘇宴又打又罵:“我弟弟救出來的時候還有氣呢,是你把他弄死的,你個劊子手,你個毒蠍女人,你還我弟弟……”
眾人欲要上前阻止,蘇宴則向他們揮揮手,男子姐姐其實什麽都明白,她弟弟的死跟眼前這位女醫生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因為悲慟難忍,為心裏的怒氣怨氣傷痛找一個發泄口罷了。
因為悲慟,她的拳頭打在蘇宴身上一點重量都沒有。
她想打就打吧,如果這樣能讓她心裏好受一點的話。蘇宴直直的站著身體,默默的想。
最終男子的遺體被抬走,他的家人也都盡數散去,因為男子的去世,帳篷裏的氣氛變得沉痛冷寂,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對此發表看法,傷感的哀絕渲染了在場每個人的情緒,大家默契的為剛失去的生命默哀。
在這死一般的靜寂中,帳篷門簾被挑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剌剌的傳來過來:“蘇宴,蘇宴,蘇宴你在哪呢……”
帳篷裏人的目光一致都看向門口,隻見蕭慕錦拉著一個若大的行李箱,風塵仆仆的闖了進來。
他進來之後,感覺到在場人目光的異樣,以及他們眼神裏跳躍的微微慍意,但人渾然不顧,拖著行李箱徑直走到蘇宴的麵前,十分開心的怕了一下她的肩膀:“欸,媳婦兒,我來給你送厚衣服了,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眾人吧目光一致投到蘇宴的身上,媳婦兒?蘇醫生剛離婚不久又結婚了麽?
蘇宴狠瞪蕭慕錦一眼,尷尬的衝大夥兒笑笑:“這人腦子有點不正常嗬嗬……”然後連拉帶拽的把蕭慕錦拽去帳篷。
“你發什麽神經呢?”
蕭慕錦怔了一下,還挺委屈:“我大老遠的給你來送衣服就是發神經?”
眼睛掃了一眼蘇宴身上的衣服,酸溜溜的說:“我說怎麽這麽可不待見看見我,原來自己早有防備。”
蘇宴哀歎一聲,把剛才有人去世的事情給蕭慕錦說了,以為蕭慕錦會像大家一樣為死者的不幸感動惋惜與沉痛,不料那廝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天災人禍最不能避免,死了代表此人命數已絕,再多傷感也是無濟於事。”
蕭慕錦是從刀口上舔血生活,什麽樣的死因沒見過,相比蘇宴在醫院裏見到的安詳無力的死法,他的所見所聞更殘忍更陰暗也更讓人措手不及。
世界沒一個人知道死神會在哪一天到來,多年的亡命生涯讓蕭慕錦早就看透了生死,所以他的人生價值觀就是活的時候好好活,死的時候管它怎麽死。
他的冷漠與冷血激怒了蘇宴,他重重的推了蕭慕錦一把,氣呼呼的道:“你這人有沒有同情心?”
熟料她這一推蕭慕錦根本沒有防備,身子向後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昨晚剛下了雨,地上濕漉漉的,蕭慕錦好巧不巧的坐到了一個小水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