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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所思兮在東門(五)介紹ii.

  眾人望向門口,都帶著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來人正是李安通名義上的“妻子”,唐月影。說來也巧,她的舅舅也是真定王。可是這兩個真定如今地位可是天差地別。趙麟麟是平定河北的大功臣之一,仍封真定王,地位能保持不變,可見趙啟秀對人的重視。


  不過這個大有來頭的侯爺夫人,可並沒有應有的賢良淑德。


  她剛才當著眾人的麵罵她們什麽,“賤人?”她在說誰。


  月影走到李安通身旁,又道,“你們別酸言酸語的,我什麽身份,跟我們侯爺也沒關係。你們沒必要拿他開刀!”


  這話明顯就是針對剛才這些人嘲笑月影來的。


  可是她怎麽會知道?

  有人試圖緩解尷尬,狡辯道,“夫人誤會了,我們沒說什麽啊。”


  月影道,“沒說什麽麽?”她冷哼一聲。月影會知道,不過是有人告訴她。說來也是湊巧,當年月影在柳色弄還頗為出名,主要就是這潑辣臭脾氣,認識她的人還挺多。她變鳳凰後,自是有很多慕名而來的“客人”,希望為她效力。


  這郭府裏眾多小廝中就有一個。看郭麗含等人這麽說她,恰好月影前來,就趕著報告給她聽了。


  月影聽了,自是不爽。她可是把侯爺夫人的架子端的嚴嚴的,上有皇上撐腰,下有侯爺做主。反正,皇上是愛屋及烏,隻要她不去胡亂“勾引”侯爺,皇上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故而,以前她就不怕這些妖魔鬼怪,如今小人得誌,更加不會怕了!


  往死裏罵,就完事了!


  月影道,“我呸!都是成了精的狐狸,瞎擺弄什麽呀。也不瞧瞧你們的醜臉,給鬼看,鬼都不要看呢!要不是背後那點勢力,你們能橫什麽?我告訴你,大家誰也別看不起誰,都是女人,賤胚種子,已經夠命苦了,還天天在背後嚼那點烏龜根,要不要臉?要不要臉?”


  她滿肚子火氣,破口大罵。怒氣自不是一日積累成的,而是打從進長安來,就被說得心煩。


  日子過得還不如以前在柳色弄呢。那時無人看見,她賺點小銀子,自力更生,快快樂樂。而現在,身份地位上來了,有花不完的銀子,和穿不完的新衣,可辱罵聲嘲笑語也是不斷的,


  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她可造了什麽孽啊。


  最讓她難過的是,她還連累了李安通。通哥為救她的名聲,曾救她於水火。可這反而是攻擊的又一理由。好事變壞事,壞事變醜事,連累了通哥一生。


  眾人被這粗魯的語言罵得啞口無言,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


  月影說的是最底下人的言語,郭麗含他們都是上等小姐,哪裏會聽過呢。


  她源源不斷地還在罵,比潑婦還潑婦。反正形象沒有比妓女更加糟糕了,大不了明日,在妓女的頭銜上再加條潑婦罷了。


  月影罵人,李安通也攔不住,等她罵夠了,才道,“休息一下吧。”還給她遞了一杯水。


  月影接過水,“不說不暢快。”


  她罵是罵痛快了,可後果就要李安通負責了。李安通汗水涔涔,接口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


  不料,那邊郭學林冷笑道,“這樣罵完,就想走是嗎?”


  月影回頭道,“你想怎樣?”


  郭學林沒理月影,反倒是問李安通,“侯爺。你這樣說我們郭家人,說我們是什麽什麽,這樣平白來的汙蔑,我們何必要承受?”


  “誰說是汙蔑?”月影氣極。


  李安通拉住她,“郭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很簡單。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請貴夫人現在立即跟我的姐姐妹妹道歉,或者侯爺代勞也是可以的。”


  “讓我們侯爺跟你們道歉,想的倒美?”月影怒不可遏。


  郭學林覺得現在郭嘉樹不在,自己便成了郭府的一家之主,凜然又道,“侯爺你以為呢?”


  李安通沉吟不語。月影轉向她,低聲道,“侯爺莫理,這是我自己闖下的禍事,我自己解決——”


  解決?如何解決?他們口口聲聲想要一個交代,討要一個麵子,若是就這樣出去了,明日還要扣上多個頭銜——忘恩負義、小人得誌,為虎作倀。


  她也不怪月影,她打從入長安以來,所受的委屈太多了。


  月影看她不說話,就想給他們道歉,罵完再道歉,不能讓李安通為難。她既然敢罵,便是有勇氣承擔。


  李安通拉住她的手,問道,“你們想要什麽交代。除了道歉之外。”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又沒有錯,何必道歉?


  郭學林道,“反正罵也罵了,現在外麵人肯定會說我妹妹如何如何,什麽飛上枝頭想變鳳凰;還說我們,求親不成,反倒是醋意大發,還給侯爺您臉色看——這個罪名我們可擔不起。”


  大家都隱隱聽出了郭學林的意思,那就是為了證明他們並不是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那就讓郭麗含成為鳳凰,流言就不攻自破了。否則,就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


  李安通自也是明白了,“我知道了。我會盡量幫忙的。希望各位跟郭老侯爺說一聲,安通先告辭了。”她攜住月影的手,掉頭離開。


  快走至大門口之時,郭嘉樹卻突然冒了出來,“通兒,你要走了嗎?”


  “老侯爺見諒,內子不太舒服,要先行離去了。”


  郭嘉樹這才看到她邊上的月影,微微頷首道,“那太可惜了。下次再來吧。我送你們出去。”


  他親自攜著兩人走到大門,還喊來了馬車,走到門口之時,郭嘉樹道,“通兒,我這些子女不成器不會說話,希望你萬萬不要介意。之前我們郭府發生了太多事情,對他們的打擊都很大。”


  月影又截道,“不會說話,還特意喊出來,惹我們侯爺生氣嗎?”


  郭嘉樹微微一愣,繼續道,“是我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所以,我想,大家畢竟是血親,有什麽做不好的地方,多多見諒。我隻希望,通兒,你能看到大家畢竟流著相同血液的份上,對我們郭府多多關照。”


  他說完,雙方又寒暄了幾句,就此分別了。


  馬車上,月影道,“通哥,這郭嘉樹不愧是郭嘉樹啊。他今晚做了那麽多,說了那麽多,外人看來還以為他是真心對你好,其實這是一場鴻門宴!”


  李安通也察覺出來了,郭嘉樹雖殷勤,卻不夠真誠。她一直知道,她這個“爹”除了母親的事情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十分清醒理智。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麽。


  這場鴻門宴,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希望李安通看在他是她爹的份上,好好把郭麗含的婚事放心上,也就是郭家的前程放心上。至於他中途的缺席,是有意為之,還是湊巧,就不得而知了。


  而現在看來,有意為之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月影看李安通一直不說話,還道她不高興,怯聲道,“通哥。我是不是……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去道歉的。”她還道李安通在怪自己,其實罵完她就覺得十分懊惱。


  李安通笑道,“你又沒錯。何必道歉?她們出口傷人,雖跟你形式不一樣,性質卻是相同的。”


  “是了。她們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其實打從心裏看不起我們。”她吐了吐舌頭,又道,“當然,除了通哥。”


  李安通道,“也包括我。”她心道,他們看得起,看不起又與我何幹?她以前就是太過在乎這些外人的看法,這才別人一說,就輕易炸毛。


  其實是非對錯,高低成敗,隻在於自己,而不在於他人。


  困擾她的倒還是交代一事。他們說來說去,都還是為了想入趙啟秀的後宮。世人就是如此,有人費盡心思往上爬,也有人拚盡全力向外衝。


  他們想要的可能並不是趙啟秀這個人,而隻是這個後位,與其後的家族榮耀。


  為此,都可謂是各顯神通了。


  所以,她那邊和趙啟秀戲還沒演足呢,這邊又要幫郭麗含。


  而接下來幾日間,風聲愈烈,有關趙啟秀愛慕李安通的謠言四起,已近乎真了。大家有些明白了,怪不得這個酂候推三阻四,敢情有私心啊。


  不過,這私心可不能忍。


  而在這檔口,趙啟秀仿佛還要坐實傳言,他在大明宮大擺家宴,邀請了與他有關的龍城趙氏親眷。


  這些人除了那些功臣之外,餘下的都是趙啟秀的叔叔伯伯姑媽姑姨等人,和他們的子子孫孫,明麵上說是和親友敘舊,暗地裏大家都覺這個皇上可能有什麽大事宣布。


  不出所料,聽說皇上一個親密的戰將都沒請,隻會帶一個酂候在身邊,意思相當明顯。


  夜晚,大明宮燈火輝煌,主殿內外擺滿了酒席。


  待所有人都坐定之後,便是皇帝閃亮登場。而因為這些人都是長輩,趙啟秀讓人省去了許多繁縟的禮節。


  也就是說,今晚,隻有趙家三郎,而沒有什麽開國君主。大家盡可以把酒言歡,暢所欲言。


  不過令大家好奇的是,李安通倒是還沒出現。隻是趙啟秀一人。


  趙啟秀敬酒敬到嬸嬸姑媽這桌,這些人有些已經可以做趙啟秀的奶奶了,輩分相差極大。


  “三郎。我們不要喝你的什麽慶功酒,我們想喝喜酒呢。”這說話的是這桌輩分最高的,連趙啟秀的母親範氏都要叫聲姑姑。


  趙啟秀垂眸笑道,“姨奶奶說的是,三郎已經在努力了。”


  姨奶奶又道,“你那位小兄弟呢。”大家對這李安通都好奇得很,其實,早些年,他們曾見過,可沒仔細,現在想再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讓他們的天之驕子神魂顛倒,顛倒神魂。


  “快了。馬上到。”


  接著她們說起趙啟秀小時的事,說他幼時不如趙啟演突出,為人卻十分低調,話也不多,看上去明明是個十分本分的人,怎麽一轉眼就做了皇帝。


  這些人都覺自己能“三歲看大,七歲看老”,能把人摸的透透的。可他們不知,若趙啟秀真的是那種一眼就被看透的人,又怎麽會有如何大的功業?


  大家說說笑笑聊聊,趙啟秀性子和順,人長得好看,性子又體貼,也沒有皇帝的架子,這些婦人都感慨,自己怎麽就沒生出個這樣聰明又溫柔的兒子。


  聊了一陣,才見李安通慢騰騰從正門而來,她一路迎接趙氏宗族中所有人的眼光,或好奇,或讚歎,或不屑,什麽都有。


  李安通頭皮發麻,代價啊,代價,為了顧小樓的命,她才會勉為其難地答應趙啟秀假戲假做,讓流言滿天飛,如今更是要接受趙氏滿族的打量。這可跟閱兵不一樣,她虛啊——


  趙氏傳至趙啟秀一脈,已不知是多少代,雜七雜八或遠或近,足有幾百人甚至近千人,擠滿了整個大明殿。


  “來得那麽遲?”他輕聲問道,眼光帶著笑意。


  如果他不是皇上,他憑什麽敢以此宣告天下,他最愛的人是誰?

  無論李安通是男是女,無論他是第一功臣,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將。趙啟秀都用他的行動告訴天下人,他趙啟秀的婚事容不得任何人做主。


  天下是他打來的,他便有這個本事鎮得住。


  不過區區婚事?難道就要受區區螻蟻之輩要挾?


  他牽起她的手,將她向前一推,“姨奶奶,這便是李安通。”


  姨奶奶笑道,“好好。侯爺好呀。”老人家雖覺奇怪,可活了一大把年紀,什麽沒看過。還是鎮定自若地打招呼。


  李安通也忙回了一聲。


  本來見趙氏男子倒也沒事,算是介紹自己的愛將,可若是在眾多女子麵前介紹,這意味可就相當深遠了。


  趙啟秀和李安通兜兜轉轉,繞過了幾乎所有人的眼前,李安通也在所有趙氏宗親麵前混了個眼熟。


  而他們不須迎合的時候,也是旁若無人地親密交談,遠看確是一對,仿佛一對神仙眷侶。


  不顧所有人的眼光在一起,這是趙啟秀當皇帝必須要做的事情。否則,他為何拚死拚活打天下。


  他就是要告訴世人,男子和男子也可相知相愛相守,他趙啟秀,今生隻會愛李安通一個。


  等到所有人都麵見完畢,趙啟秀才轉到了母親範氏麵前。


  但看她臉色煞白,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不僅不受她威脅,也不受她蠱惑,那個溫順的趙家三郎一去不複返,如今站在她麵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獨斷專行,的深沉帝王趙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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