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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終屬少年(五)回應

  趙啟秀聽著四麵八方傳來“求皇上刀下留人”的求饒聲,李安通不受難還好,若是受難,多得是人幫她。他身邊重要的大將,幾乎都跟她相識,也與她交好。


  他們異口同聲,逼迫著他。


  他腦子霎時閃過一個念頭,她竟逼我至此。讓我在眾人麵前顏麵盡失。我絕不能饒她。


  可這個念頭隻是一瞬,緊接著,他的心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她用她的命來逼我,求我放過趙玄,我絕不能上當,難道我是非她不可麽。


  非她不可,非她不可。這個念頭反反複複,竟是魔咒一般,他茫然地便什麽都不想了,大腦一片空白,下馬走到她麵前。


  她仰頭望自己的眼神是如此清澈,從很久很久以前,他便被這樣的眼神吸引,他扶住她,將她半摟在懷裏,輕聲問,“痛嗎?”


  李安通虛弱一笑,“嗯。”


  趙啟秀也笑了笑,“知道痛就好。知道痛就好。”他轉身沉靜地吩咐,“馮翊,去喊大夫吧。”


  說完,帶著李安通徑自去了。


  留下左朝陽等人二丈摸不著頭腦,那到底是殺不殺呢?剛才的陣勢,李安通擋在前麵,後麵所有大將也跟著求情,這樣的氣勢,簡直比皇上還威風。好一個李安通啊。


  帳內,趙啟秀守著,之前的亂七八糟想法全部都消失殆盡,隻是安靜地陪在她身邊。傷口已經處理完畢,她的體質一向特殊,愈合地極快,可不知怎麽的,隨著年歲的增長,愈合地慢了一點,可還是比一般人要快。


  到了後半夜,李安通醒來時,發現守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趙啟秀,而是陳曼麗。


  陳曼麗見她醒了,大喜過望,忙扶起她,“通哥,你醒了?你醒的好快啊。”


  “你怎麽在這?”


  陳曼麗道,“你不希望我在這麽?看到我安然無恙,你也就該知道玄爺也不會有事的,托您的福,所有人都不會有事——”


  李安通道,“這是你說的,還是他說的?”


  陳曼麗道,“皇上親自下的旨。不過——”她為難地想,“皇上也讓我們終生不得出睢陽城半步,我們……”


  她說完便欲流淚,想到以後連龍城也回不去,她就難過之極,“我們永遠隻能在睢陽城裏。通哥,你說啊,這,這還不如死了算了呢。”


  睢陽雖大,可一生都不得出,未免太過分了。而且明明是趙望殺人,為什麽要禁他們所有人的足,她不出去可以,以後她的孩子呢。


  皇上這等於判下死刑。


  李安通聽完,頭疼欲裂,不出睢陽城——為什麽對一個前朝太子何錦,趙啟秀能如此寬容,對趙玄就下如此狠手。她實在不解。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話,那邊郭解也來了,詢問了李安通的傷勢後,忙道,


  “通哥,主子有難。皇上說,他既然敢幫你醒酒,助你脫困,還害你受傷,就該承受和趙玄一樣的刑罰。”之前正是何錦幫助李安通醒酒。


  “困守睢陽城麽?”


  郭解點點頭。


  這又是什麽操作?她撫著額頭。陳曼麗和郭解訴完苦,也不敢再打擾李安通休息,悄悄地退下了。


  時至半夜,趙啟秀也掀帳進來,他雖攻克睢陽,卻並不入城住,各中原因隻怕是誰也不知情。而關於何錦和趙玄的處罰,外人看起來也好像是情理之中。


  可知道內情的就不怎麽認為了。


  她正睡著,感覺有人在凝望自己,也緩緩睜眼,翻身想起來。


  “做什麽?”他問。


  “這裏不悶麽。我們出去賞月去。”


  “你都這樣了還要賞月?”


  李安通勉強地扯動臂膀,穿上外衣,“不然賞你?”


  趙啟秀心想,賞我不好嗎?你當初還說我長得像月亮呢。他不知她有什麽古怪,幫她穿好衣服,一起出門,哪知她受傷過重,騎馬太過吃力,兩人不得不共乘一騎,來到之前去過的高崗上,果然見圓月高掛,那時正是八月十五,秋色宜人,遍野銀光。


  “天下的月亮,是不是哪裏都一樣?”她轉頭問道。


  趙啟秀道,“大概是一樣的罷。”


  “所以在哪看都可以,是不是?”


  趙啟秀道,“人不同,景不同,心境也不同。”


  “既然不同,又怎麽能要求他人一輩子困在一方天地之中,這是何道理?”


  趙啟秀道,“你若是想為他們求情,就免了罷。”


  “若是你一輩子呆在一個地方,你願意不願意?”


  “若是和你。有何不可?”


  他脫口而出。兩人對望著,突然都想到,單獨兩人一輩子在一起,那要經曆多少事情啊——心中是說不出的喜悅,又是說不出的羞澀,望著望著,他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不再對視,瞥開眼去,

  趙啟秀原本沒那麽生氣,本來李安通救了趙望他們,他也不打算再殺他們。可畢竟是罪臣,他剛猶豫地該如何處罰他們,便聽到那些士兵的閑言碎語,還有人特意來跟他匯報。


  說趙玄和李安通早生情愫,從之前的藍鄉開始,再到這些日子的睢陽,說他們已是互相情根深種,趙玄對李安通更是萬事皆應,不惜讓出自己的寵姬來讓李安通高興……


  雖說這些是謠言,他不理也罷。


  可是趙玄跟他說的話,就不能不讓他有了戒心。


  趙玄說,李安通曾經和他有一個約定。若是她不能救下他,她就要留在趙玄身邊。這是什麽破約定?!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就徹夜難眠,隻覺得趙玄是個極大的威脅。


  除了他,還有一個何錦。此人風姿綽約,風度翩翩,又和李安通這般交好,他也是早就看不順眼。


  情愛之情和兄弟之情,是完全不一樣的。他難道感受不出他們對李安通的愛意嗎?他若是聰明一點,就不會任由他們交好。


  說他小氣也好,謹慎也罷。今生今世,李安通就隻能有他一個。


  兩人相對無言,隻顧賞月。李安通也不知趙啟秀腦中已經繞過這麽多的花花腸子,她待人處事一向公正,就算頗有好感,也是強壓情愫,不敢讓其透露半分。


  不過之前陳曼麗說的話倒是略略點醒了她。


  “通哥。我當初以為你喜歡我們玄爺呢……”


  “我怎麽喜歡他?你誤會了。”


  陳曼麗道,“你對誰都這麽好,很難不讓人誤會。”


  “……這樣便誤會了嗎?”


  陳曼麗道,“是啊。你若是各個都喜歡啊,倒沒什麽。可你心中真的有某人,就該給他一點信心,而不是對誰都事事這般真心。”


  她的意思模模糊糊的,李安通聽了個大概,如今一想,她偷瞄趙啟秀那一臉的不悅,又回過神來,他還喜歡自己麽。難道他還喜歡自己?所以。所以……


  可是他不是說……年少不懂事嘛……


  她俏臉染上紅暈,在月色下顯得嬌豔無比,整個人就像發燒了一樣,她好久沒想過這個問題了。當初是自己一定要獨善其身,可,似乎不經意間又卷入了複雜的多人戀情中。


  所以,陳曼麗的意思是,趙啟秀喜歡她,他在吃醋?


  若是這樣,她該怎麽做?

  如今他是皇上了,比以前更加不可能。她還能怎麽做。


  他若是喜歡她,為什麽之前還這樣跟她說。她摸不透趙啟秀的想法,若是讓她問,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裝糊塗就好了。可現在,明顯就是裝不下去。


  趙啟秀看她半天不說話,隻是低著頭,還道她不舒服,忙靠過去看,看完再抬頭,卻見她眼波如水,眉眼如畫,如美玉明珠,竟自沉淪地說不出話來。連問一句,也不知道怎麽問了。


  好半天,才道,“痛,痛嗎?”


  “不,不痛了。”她推回他的手。


  還是不問了。這太尷尬了。李安通心想,再再說了,她已經成親,女扮男裝的真相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揭開的。


  這時,天空烏雲籠罩,遮住了大半個月亮,天一下子黑了,李安通正想著,轉頭瞥見趙啟秀坐著的上方正掛著一條通體碧綠的尖頭蛇,齜著牙想要攻擊趙啟秀。


  她大喊,“小心!”想要撲過去擋,可她受傷太重,痛感襲來,整個人又向後仰去,趙啟秀忙將她拉住。兩人都坐著一處小土坡上,就這樣一來一去地,沒坐穩,就從坡上滾下來,互相擁抱著。


  所幸坡不高,但底下的雜草卻有人般高,李安通在上,趙啟秀在下,就這樣曖昧地躺在草叢裏。她傷口撕裂,緩慢地想爬起來,他也小心地助她起來,可長草茂密,不知名的小動物略多,趙啟秀眼見一隻不是是什麽的從李安通頭頂飛過,忙把她又往回一拉,兩人再次撲倒在草地上。


  這一次就不止挨著那麽簡單了。李安通猝不及防地被一拉,唇碰在了他的唇上。


  本來及時推開就好。可兩人相識那麽久以來,這樣的事,簡直是百年難遇。


  太太巧了!


  這麽巧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他們身上。可見,平日多相處,還是有好處的。


  李安通是驚得忘記起來,加上傷口疼痛。趙啟秀則是依依不舍,不肯起來。


  過了一會兒,李安通才回過神,想要起身。又想,何不趁著這個時機試試他?若是真的,也好救趙玄和何錦他們於水火。


  轉眼又想,李安通啊,李安通,此等男盜女娼的齷齪行為,你怎麽做得出來?怎麽能這般利用人家?可她立馬又想,大義在前,小情小愛又算得了什麽。他可以利用自己拿下睢陽城,自己難道不能利用他救人嗎?


  還有,又不是她要親他的,是湊巧而已,下不為例就是了。


  兩人都一動不動,她不動,他更加不敢動,隻覺得是軟軟的,甜甜的。他身處這紮人危險的茂草之中,身體卻是說不出的舒服享受。


  緊接著,趙啟秀突感電擊一般,感覺嘴唇被輕輕地咬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到,連喜悅也忘記了,呆愣了一會兒,才趕忙回應了一下,回咬了一次。


  回應了!

  李安通大驚失色,嚇得立馬起身,顧不上疼痛,他,他居然,是本能呢還是……


  等趙啟秀也跟著爬起來,兩人都當沒發生過一樣,李安通猶猶豫豫地,她若是不提,他是絕不會提的。一路無話,走回馬兒處,上馬之際,她趁勢又抓住他扶自己的手,

  “你……”


  “什麽?”他不動聲色,等著她開口。剛才一路過來,李安通有點奇怪。


  李安通吞吞吐吐道,“我一直都是向著你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你何必,置他們於死地呢?”


  她低著頭,不敢抬頭。趙啟秀明知她仍在為他們求情,心情卻還是愉悅至極,所以剛才她是在示好嗎?他的心中溢滿了幸福,感覺鳥鳴、花開、春來了,她居然知道他的心思。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實他就是吃醋而已。


  他反握住她的,“我知道了。”


  李安通聽到她的回答,抬起頭,張口還想說點什麽,比如你別誤會,我可沒有要和你一起的意思。又比如,剛才純屬巧合。


  可她若是這樣一說,趙啟秀免不了又要反悔。又看他滿臉雀躍的樣子,感慨道,罷了,罷了。她現在外麵緋聞那麽多,也不能真的享什麽“齊人之福”吧。


  就定下一個,隨他們亂說好了。


  兩人共騎一匹馬,原本是僵硬地靠著,後來便不自覺地貼在一起。不用看他的臉,她都感到他快溢出來的笑意。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真的可以做到嗎?


  很快。趙啟秀說到做到。可又難免遭人詬病,皇上金口玉言,豈能一改再改?可是也有人說了,皇上是金口玉言,可也得看有誰求情啊,隻有攢侯李安通出馬,就沒有不成的事情。


  若說李安通好說話,可也不是那麽好愚弄的,別人當她是傻子,可有時候她又出奇地固執,明明可以放過的事情,她卻認為有害國家社稷,非要嚴懲。


  故而看似容易,又極為困難,可一些小官吏的請求,又總能得到她的處理。


  而至於趙啟秀平定睢陽後,天下形勢幾乎三分,說是三分,但趙啟秀占據關中地帶,基本算是最大贏家。


  從睢陽回來後,其他的小城池,便交給底下的將領。


  自己則定都長安,行國禮,大赦天下,分封將領,重要的有二百多位,都齊聚長安城,為首的正是攢侯李安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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