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如果你不想要
沈悠然徹夜未眠,身體早已無恙,但一想到她的身體裏有一個小生命,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讓她很不自在。
她倒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一早就起了。
頤和山莊裏那幫為她難眠的人,她要出現,才能讓他們安心。
院子裏,司金金和大龍他們坐在一起,沉默,煙抽了一支又一支。
她遠遠就能聞到一股煙臭味,走近了,才發現桌上三個煙灰缸都放滿了煙蒂。
“你們在這做什麽?”
那幾人猛地一驚,見到她狀態還不錯,連忙起身迎過去。
司金金大吼一句:“把你們手上的煙掐了,渾身都是臭味。”
他們才反應過來,幾人插科打諢,隨後對沈悠然笑笑,走了。
四周又陷入了寧靜的時刻。
清晨的微光鋪滿整個院子,像鑲了一層金,地麵光影婆娑,斑駁如畫,美輪美奐。昨天想死的人,看到這般景象,今天也想多過幾日。
司金金一看到她就哭了,三十歲的男人,蹲在地板上哭得悲切,哭得一塌糊塗。
沈悠然嘲笑一般:“你這是在幹什麽?”
眼角的淚珠止不住,好一會兒狠狠抽噎了幾下,終於停止哭泣。
“對不起啊,都怪我,當時怎麽就那麽輕易被你說服,非得吃什麽燒烤喝什麽酒,請你一定不要輕易原諒我。”
“撲哧”一聲,她愉悅地笑出聲,手法嫻熟地拍他的肩膀。
“幹嘛道歉,又不是你的錯,這事以後別再提了。”
吃過早餐,沈悠然再次回到房間。
今日陽光甚好,從窗台照進,都散發著太陽的清冽味道。
她把落地窗的窗簾拉開,靠著玻璃坐下,對麵是那片熟悉的清湖,此刻湖麵一片金燦燦,像覆蓋上一層黃色的金幣,十足耀眼。
玻璃是單向的,外麵看不見屋裏的情景。
她曲起雙膝,雙手抱住小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窗外畫麵美好,但她心情毫無波瀾。
望著望著,她就又走神了,連門被人推開都沒察覺。
直到身後傳來細索的腳步聲,她猛然回神,秀眉動了動,身子未動,內心卻如潮水洶湧澎湃,激動萬分。
身子被人從後麵輕輕環住,熟悉的冷鬆香瞬間鑽進她鼻息。
她的身子陡然僵住。
盡管這一刻期盼了幾日,真正來臨時,她卻因太過興奮而無從適應。
“怎麽坐在這裏。”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使她腦中“轟”的一聲,煙花綻放。身後的男人說話時,薄唇貼著她的耳朵,濕濡的,溫熱的,一動一動的。
聲音一出,她就紅了眼眶,喉嚨艱澀地咽了幾下,倏地,她轉身抱住他。
眼淚奪眶而出,一麵哭著,一麵握拳砸他肩膀:“司景懿,你混蛋,怎麽現在才回來,應該昨晚就要到了,我疼得差點死在廁所……”
聲音如撕裂了喉嚨洶湧而出,不止是沙啞,更像是撕心裂肺的低吼,聽者心疼。
司景懿很少見她哭,幾乎從未見過。
原來她哭起來的樣子是這樣,是會讓他感到窒息,是那種,心髒被人狠狠抓住掐揉的窒息。
他有些喘不上氣,隻一個勁地拍她的肩膀,幫她順氣。
“別哭了……”他的喉嚨哽了一下,再說不下去。
可她要發泄。
從昨晚到現在,她都以勇敢堅強的麵目示人,無人知道她內心的茫然與煎熬。
“你不在,我都沒有勇氣考慮這個孩子,我還沒玩夠呢,還不想當媽媽,當媽媽之後會不會就不年輕了,嗚嗚嗚……我要怎麽辦……”她哭得抽噎,斷斷續續的。
上一段話令司景懿心碎,這番話卻讓他鬆了一口氣。
如此聽來,她內心的情緒算是穩定住了。
隻是,這樣一直哭著,該如何是好?
“悠然,別哭了。”他沉聲說。
沒有用,她停不下來。
他抓著她的肩膀,將她稍稍拉開一些,這才看清她的臉。
真像一朵被雨水澆灌的小白花。
他驀地低頭吻上她的唇,嗚咽聲被他盡數吞下,起初她還掙紮,而後未果,索性作罷,安心享受這個遲來的親吻。
許久,她不再哭了,心情漸漸平靜,靠在他的肩頭,從未感覺如此滿足。
須臾才想起正事,沈悠然仰起頭看著他:“不過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他垂眸掃視著她的臉。
漂亮的小臉蛋還掛著淚花,眼尾猩紅,連鼻尖都紅紅的,不免惹人憐愛。
司景懿抬手輕輕覆在她的眼角,指腹溫熱,帶著顆粒感地揉挲,使她身子微顫,一顆掛在睫毛上的淚珠落下,就滴在他的手上。
灼熱的觸感使他的手一頓。
分明落在他的手背,卻像砸在了他的心上,那塊地方有些疼。心髒像被人狠狠撞擊一下,疼得差點痙攣。
鬼使神差的,他的唇落在那顆淚珠上,輕卷舌尖,含進口中。
是鹹澀的。
一想到昨晚她經曆了什麽,司景懿就如鯁在喉,心裏像紮了根刺。
昨夜,在跟司金金通電話那時他就在機場了,坐了一夜的飛機,徹夜未眠,恨不能長雙翅膀,一下就能飛回她的身邊。
他緊緊將她擁住,“這個孩子,如果你不想要,我們……”
“老公。”
她欲言又止,截斷他的話,隻是不想聽到他說出殘忍的話。
孩子來得實在太突然,她和他都沒做好準備。
就像她說的,還沒過夠一個的瀟灑和兩個人的浪漫,多加了一個,會不會一切都改變了。
而且她那麽年輕,真的能當好媽媽嗎?
沈悠然的內心矛盾大過於喜悅,許是她和司景懿遭受了原生家庭的苦,才會這般謹慎和無可奈何。
“老公,我想出去轉轉。”
“嗯,我陪你。”
司景懿回來後,沈悠然的心情也變好了。
從飲食到作息,包括她日常的興趣愛好,都有他把關。
比如沈悠然想打一把遊戲,他總會讓她以早睡早起飲食規律來做交換,如此保持一周,便能給她玩半天的遊戲。
沈悠然悶悶不樂地蹲在亭子邊數螞蟻,嘴裏嘟囔著:“這不公平,你別欺負我一孕傻三年。”
他也在她旁邊蹲下,偏過頭看她,輕笑道:“再玩點不公平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