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挺好的
沈悠然再次醒來，燈光晃眼，窗外是暗沉的黑夜，她閉上眼又張開，目光所及之處，是熟悉的房間布局。
這是在頤和山莊，她和司景懿的臥室裏。
細碎的開門聲響起，餘甜推門進來，與床上躺著人的視線對上，她微愣，連忙加快腳步走來。
“醒了？身上有沒有不舒服？”
說話間，她把手上端著的一碗粥放到桌上，迅速坐到床邊查看沈悠然的狀況。
沈悠然試圖從床上起身，不料一動竟渾身酸痛，尤其是下腹位置。
她皺著眉望著餘甜，“多久了？”
餘甜一愣：“啊？”
沈悠然有些不耐，秀眉蹙得更緊，啞著聲再次發問：“多久的身孕！”
餘甜僵住，直接嚇得從床沿跌到地板上。
“你、你猜到了……”
她還打算讓她做好心理準備，畢竟身孕還沒有一個月，孕婦不好發現，誰知沈悠然竟如此淡定地問出這句話。
餘甜直起身子，端起桌上的粥：“你先喝點熱的，補充點能量，一會兒再細說。”
她盯著天花板瞧了十來秒，不知是眼睛瞪久了，還是別的原因，收回視線時，她眼尾櫻紅，猶如血絲。
要不是當時實在太痛了，她應該能猜到自己懷有身孕，冷靜下來，自然看清事實。
須臾，她艱難地撐起身子，接過餘甜手中的碗粥，迅速又利落地吃著。
餘甜看著她平靜的麵色，竟猜不透她的心境。
於是她忍不住問：“你這是在害怕嗎？”
她一頓，一勺粥落回碗裏，突然有些如鯁在喉，說不出來，也吃不下去。
一抬眼，對麵的水晶掛鍾顯示淩晨兩點伴，她對餘甜說：“今晚謝謝你，你的職業平時也很累，先去休息吧。”
“不用，我白天沒有手術，”餘甜當即拒絕，並補充道：“其實是有人威脅我，讓我在這照顧你的。”
誰是“有人”？
不用問她便明白。
把碗放回桌上，她重新靠回枕頭上，“那你說說，他是怎麽威脅你的。”
見她閉上眼，餘甜有些來氣，嘟囔道：“真行，還要我給你講睡前故事……”
念及她是年輕的孕婦，或許還沒想好當母親，就經曆了陰流血，被告知這是先兆流產或宮外孕的現象，作為當事人，她已身心俱疲。
這種時候，女人是最脆弱的，偏偏該陪在她身邊的丈夫，還遠在國外。
餘甜也有些心疼，輕聲說道：“是表哥讓我來的，我當時剛才手術，正準備回去睡大覺，被他勒令來了，還威脅我，要是我不去看你，他就不讓你給我當醫學顧問，我就來了。”
當時的情況實在驚險，餘甜慶幸自己來了，否則她這輩子都將會在自我譴責度過。
來到房間的時候，她還在與司景懿通電話，當時沈悠然正在廁所，門鎖著，她敲了好幾聲門沒見開，司景懿在電話那頭喊著“砸門進去”，她照做，門一開，竟看到沈悠然暈倒在地上，底下一灘血，觸目驚心。
餘甜即使不是婦產專科，但還是看出了些端倪，連夜讓婦產科的同事趕過來檢查。
還好孩子保住了，萬幸一切都來得及。
輕柔還帶著調皮的語調，在靜謐的房間裏回蕩。
聲音停止時，整個房間都陷入了死寂。
餘甜走出去接電話。
沈悠然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麽，眼角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麵色悵然。
知道自己懷有身孕，她沒有多少情緒，可聽到餘甜提起司景懿，她有些崩潰。
她想他。
很想。
＊＊
夜色蒼茫，院子裏，司金金蹲坐在餐廳門口打電話。
渾厚的聲線中不難聽出懺悔和懊惱：“對不起，都怪我，當時態度堅定一點，不讓她碰酒喝辣，現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他今晚睡得很早，夜半三更，餘甜來敲房門，他還以為自己在夢中，卻被她一句“悠然好像是先兆流產”。
司金金懵了，“流產”這個詞他是陌生的，當時腦中亂作一團，直到餘甜的婦產科同事從沈悠然的房間出來，他才反應過來，拔腿就跑過去。
後來，被餘甜告知人沒事，孩子也沒事，他雙腿發軟，跌在地上，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之後司景懿打來電話，他恍若夢醒，陷入無盡的懊惱。
接起電話至此，他已經說了幾十遍“對不起”，盡管司景懿說這事跟他無關。
“夠了，我給你打電話不是為了聽你懺悔的。”司景懿沉聲打斷他的話，
司金金聲止，茫然地雙眸落在黑夜中，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
“這樣的意外，我不希望下次還會發生。”
聲音很沉，隱約帶著一層警告的意味。
通過聽筒傳止司金金耳朵裏，仿佛他在自己耳邊說話，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光是聽他的聲音就能想象到他那冷峻到令人窒息的表情。
無法不答應。
司金金搓了搓臉，“放心吧，我這幾天一定要嚴格監督她的飲食，直到你回來。”
他鮮少承諾，更不會說大話但這堅定的語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在承諾一般。
司景懿低低地“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今夜的頤和山莊雞飛狗跳，所有人都因沈悠然突如其來的事故而深深自責。
房間裏，沈悠然躺在床上，隱約能聽見外麵有人悉悉索索說話的動靜。
沈悠然走神了一會兒，電話突然想起。
她猛地回神，盯著屏幕。
這個角度看不見來電顯示，但她有很強烈的感覺。
這個時間，隻能是司景懿打來的。
電話接通之後兩人都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他說一句：“還好嗎？”
她突然鼻尖一酸，深吸幾口氣才緩過來。
“嗯，挺好的。”她佯裝輕鬆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一瞬，有風呼嘯的聲音，沈悠然算了下時差，他那邊應該是下午，外出也正常。
“真的挺好的？”
不成想他又反問，惹得她原本緩下去的情緒，再次湧了上來。
她小聲呢喃道：“有點疼，腹部。”
司景懿說：“好好睡一覺，天亮之後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