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別難過
沈逸晨離開的間隙，沈雄飛怒氣仍難消。
不過到底是上了年紀了，一動肝火便傷筋動骨，跌在座上，久久無法將氣息喘勻。
劉雲香看得心驚，急忙讓他吃藥，他這才稍微緩了些許。
布滿蒼夷的手微顫地指著沈慕雪，後者連忙迎上前去。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懷上司浩軒或者司景懿的孩子，兩個男人你總得要抓住一個。”
他陰鬱的眼眸緊盯著沈慕雪，勢必讓她答應才行。
這架勢一度讓沈慕雪覺得，她在沈家的價值，隻有嫁給司家才能實現。
她深知自己無法拒絕，咬咬牙，點頭應下。
沈雄飛卻起身，直逼近他，聲音又低又狠，“我要你親口答應。”
沈慕雪頓時呼吸一滯，這種帶有壓迫性的威逼方式，一度令她很窒息，快止住的眼淚再次如洪水傾瀉，她哭著狂點頭。
“答應，我答應。”
他這才罷休。
樓上，沈逸晨跟在沈悠然身後，撓撓頭，最終將她攔住，拉到走廊盡頭。
沈悠然揉了揉被他拽疼的手，“有事？”
沈逸晨麵色焦灼，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妹妹似乎存在隔閡，她融不進沈家，甚至與沈家的人正常交流都做不到。
他長歎一聲，先打個預防針：“悠然，哥哥也不想幹涉你的事。”
沈悠然透過走廊的欄杆往樓下，側對著他，一聽這開頭就知道他將要說什麽了。
“有話直說。”她淡聲打斷他的話。
她的氣場實在強大，凜然得讓人難以接近，沈逸晨鼓起勇氣才能將餘下的話說完。
“司家那兩個男人都不是善茬，我覺得你最近應該更低調一點……”
話未說完，沈悠然徑直轉身作勢回屋。
沈逸晨連忙長腿一垮，站在她身前，“那些男人對你都是一時興起，等過了新鮮勁就露出真麵目了，而且那樣家庭的人，都不是好得罪的角色，你別把自己玩進去了。”
沈悠然聽得煩，看他一眼，隻落下一句：“不勞你費心。”
本想回房間的她轉了個方向，上樓，去了沈老爺子的病房。
沈管家估計在衛生間忙碌，裏屋隻有老爺子一人。
老人平躺著，不會發出多餘的動靜，且身上蓋的被子與床是同一個色係，不仔細觀察還真會以為房間裏沒人。
“來了。”
老人說話聲像是歎息，光是兩個字就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見他掙紮著起床，卻又重重地躺下去，沈悠然眼睛一熱，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
“爺爺，您就躺著吧。”
聲音略帶埋怨，動作卻輕柔無比，用枕頭墊在他的腦袋後，讓他能最大程度地看到她的臉。
她揚了揚手中攥著的文件，正要給他，卻聽到他似低喃的聲音傳來：
“我聽說你最近有喜歡的人了？”
沈悠然錯愕一瞬，靜待他的下文。
“也不一定要嫁給司家那種大家族，爺爺啊，隻希望你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話到這裏，她顯然明白這是沈管家聽到了一些事情，在老爺子耳邊八卦了。
正巧沈管家從洗手間出來，她佯裝生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他哈哈大笑，附和一句，“我覺得你爺爺說得很對。”
老爺子也笑出了聲，隻是笑著笑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嚇得沈悠然和沈管家一陣驚慌失色。
沈悠然給他服下有鎮定作用的藥，他靠著枕頭虛虛緩氣，還對著屋裏滿臉焦急的兩人笑了笑。
“你們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還能撐很久呢……”
老爺子是樂觀的人，即便此刻是他生命的盡頭，他也能眉開眼笑地安慰旁人。
沈管家最懂他，因此知道他不想讓沈悠然擔心，連忙岔開話題。
沈悠然一隻手放在身後，輕輕揉娑文件封麵，下一刻，她直接遞給沈老爺子。
“爺爺，我想了想，有件事您需要知道一下。”
她嚴肅的聲音與表情將兩位老人嚇住了，沈管家也湊過來看。
靜謐的房間裏，隻有翻書間細細索索的動靜。
沈悠然走到窗邊站立，不多時，耳邊傳來老人的哽咽聲。
老爺子“啪”的一聲將文件丟在地上，既憤怒又難過，眼角掛了兩滴濁淚。
“他們、他們怎麽敢！”
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傷心，他的聲音抖得聽不真切，連帶著蒼老消瘦的身子都在劇烈顫抖。
文件上是他被下了毒的調查結果，不僅寫明了是什麽毒，還挑明了凶手的身份。
沈雄飛是主使，沈慕雪和劉雲香是幫凶，就連平時看起來最為乖順懂事的沈逸晨，竟然也榜上有名。
看到那些熟悉的名字，老爺子雙手掩麵，泣不成聲。
沈悠然撐在窗戶欄杆上的雙手因過於用力而泛起青筋，白皙手背上的青色清晰可見。
在調查結果落到老爺子手中之前，她曾預想過他的反應，跟此刻無異。
可沈悠然很清楚，爺爺心裏的難過一定比表現出來的還強烈。
得知最親的人在迫害自己，他建立了幾十年的世界觀很可能在一瞬間崩塌瓦解。
沈悠然深吸一口氣，走回他身旁。
“爺爺，您別難過了……”
話到此處，一向堅強灑脫的她，鼻子一酸，也不禁哽咽。
老人老淚縱橫，肩膀微微顫著，沈悠然都開始懷疑自己讓他知道這些真相，會不會太過殘忍。
不知過了多久，沈老爺子平複自己的心情，示意管家從地上撿起那份文件，他又認真仔細地看了一遍。
像是在確定什麽似的，這遍看完之後長歎出一口氣，卻不似方才那般難過了。
“原來我的親生兒子就是最大的幕後主使，原來他們一直都想讓我死啊。”
他的語氣似在感慨，眼神黯淡無光，一句殘忍的話被他說出了歎息的意味。
沈管家紅了眼睛，腦袋撇向一旁，他見不得這樣冷靜到近乎感受不到存在的老爺子。
就像是，瀕臨死亡的人，把一切都放下了。
沈悠然看著他，堅定地說：“爺爺，我準備把這份資料送到警局，我一定要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