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梨九娘

  長樂坊的老板娘已經將他認熟了，見他一來馬上堆著笑上來，拉長了聲音照理兒打著客套招呼：“哎喲，巡邏大人可是進來聽曲兒的，裏麵的姑娘快來侍候呢……”雖然知道他並不是來尋樂聽曲看歌舞的，但他大小是個巡邏官呢，不敢得罪的。“媽媽，我是來尋個人的……”他照例拋出這樣一句話來。老板娘馬上笑嘻地說：“知道巡邏大人要找的是九娘，可是咱們這雲娘、胭娘、三娘、五娘、姑娘都有，就是沒有大人要找的九娘啊……要不，讓雲娘來伺候大人如何？”“不用了，我進去看看即可。”於是成蹊又照例進了長樂坊去各處走走探探一番出來。雖然在他跨出長樂坊後，老板娘照例在背後對著他翻白眼，可是在長樂坊裏的某處角落裏卻真的有一個人躲在暗處，望著他的背影默默傷感。她就是九娘，是長樂坊裏燒水做飯的廚娘。看著成蹊離去時落寞的背影，九娘忍不住潸然淚下，思緒萬千……大漢唐天佑三十年。春風和煦，濃鬱的花香彌漫在都城的大街小巷，十裏桃花落滿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在都城郊外有一處占地頗廣的豪宅，這裏處處雕梁畫棟，房屋不下數百間。豪宅的主人姓梨，並非達官貴人，而是一家靠經商起家的大戶。在豪宅的深處有一處僻靜的小院兒，院子不大，隻有房屋兩間。院內栽種了幾棵樹，在此時節，桃花、杏花、梨花、李花競相開放，各色花團相互掩映著，偶有暖風吹過，便落英繽紛。在兩顆粗壯的大樹之間，一位嬌豔美麗的少女正在快活地蕩著秋千，不時發出串串銀鈴般的笑聲。這位少女僅僅隻有十六歲，人人都喚她梨九娘。少女梨九娘有一個不好的出身，因為她的母親是這府中的一名普通歌姬，一次偶然被梨九娘的父親強了而懷孕，生下了梨九娘，便“母以女貴”，成了梨九娘父親的一個小妾。梨九娘從小就聰明漂亮，對於歌舞一學就會，一教便懂。隻是父親的子女太多了，她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九，父親的愛根本就輪不到她身上。這天，適逢春末夏初，陽光明媚，梨家老爺正舉行壽宴。不巧，梨家平日裏領舞的歌舞姬卻不幸扭傷了腳腕，負責歌舞的管事急得滿頭大汗。“我來領舞吧。”突然脆生生聲音從帷幄外響起，梨九娘自告奮勇地走了出來。管事的女人雖然知道梨九娘學過歌舞，但不知她歌得怎樣，舞得如何？再說她畢竟也是位小姐，所以心裏很沒底。但是，外麵賓客滿座正等著看歌舞呢！事已至此，管事也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讓梨九娘去領舞了，即便老爺怪罪下來，就把責任往小姐身上推吧。宴會開始後，大廳之內絲竹聲悠然響起，近百名姿容俏麗的歌舞姬穿著各式薄紗長裙，翩翩若飛鴻般舞進殿內，載歌載舞，姿態萬千，叫人耳目一新。樂曲聲漸漸轉弱，那百名美女婀娜多姿地向正中聚合，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無數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片刻，她們又猶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隻見漫天花雨中，一名嬌豔的黃衣少女如淩波仙子般出現在了眾人眼前。伴著輕盈優美的舞姿，少女那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顯得飄逸脫俗。眾人如癡如醉地看著少女，幾乎忘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約而同地想著她肯定是正瞧著自己。這少女便是梨九娘。梨九娘的父親見領舞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兒，雖然心裏有些微的怒火，但好在外人沒誰知道這是他女兒。他又看到女兒居然出落得如此出眾，舞姿如此優美，心中也便生出了些許自豪。賓客席上有位很富貴的人，自稱姓麗，據說非常非常有錢，具體有多有錢，沒人知曉。他當場就相中了梨九娘。自此以後，這位麗大官人便常常來梨家同梨九娘的父親“談生意”，漸漸地熟稔了起來，才知道那日領舞的豔麗少女便是梨家庶出的小姐。這樣一來二去，孤獨的梨九娘也對英俊瀟灑的麗大官人產生了朦朧的愛慕之情。而正值青壯年的麗大官人，也從梨九娘那雙泛著桃花般幻彩的眼睛裏看出了少女的心事。這天，又是梨家的宴會，麗大官人又來了，這一次不再是梨九娘領舞了。少女懷春的梨九娘自從麗大官人進了大廳的那一刻開始，便一直躲在屏風後麵偷偷注視他。後來歌舞聲喧鬧起來，客人們紛紛推杯換盞，一邊暢飲一邊交談。麗官人早就知道梨九娘躲在那裏，遂裝作起身要如廁的樣子，故意走到屏風邊兒上，對著早已含羞低首的梨九娘道：“晚飯後我在你家後花園的小橋邊等你！”梨九娘一聽，連忙紅著臉跑掉了。麗官人於是故意裝著酒醉不醒，被梨府上的仆人攙扶著到了客房裏去休息。晚飯後，府中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終於都可以洗漱安歇了，梨九娘心慌慌地吃完飯，便囑咐丫鬟先睡，自己則早早地來到了後花園的小橋邊，裝作尋找東西的樣子，等候麗官人。而，麗官人卻一直睡到月上柳梢頭才匆匆趕到。當麗官人到場的時候，外麵早已是月色如水，夜深人靜了。在溫柔的月色下，羞怯怯的梨九娘顯得分外楚楚動人。麗官人畢竟是過來人，而且是個成熟男人，他一見到如此馨香的妙人兒，還不一把就摟進懷裏嗎？於是梨九娘半推半就地坐進他的懷裏，二人互相傾吐著相思之情。“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他捏了捏她的臉蛋，問道。“沒有大名，小名叫九娘。”她嬌羞地答到。“好聽……”他開始心猿意馬，鼻子湊在她的香頸上，不停地摩挲。“你為什麽這麽晚才來啊？是不是有什麽顧忌？”梨九娘又嬌聲問道，桃花眸裏滿是似水柔情。“我是有些顧忌，你看，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又大你十數有餘的年紀，恐怕會耽誤了小姐


  你啊！”麗官人故意歎氣道。“不怕，你家裏若是已有了妻子，我便做你的妾室。”梨九娘紅著臉小聲說道。麗官人對梨九娘的癡情十分感動，他擁著梨九娘玲瓏有致的嬌軀，在她耳邊低語道：“去我屋裏吧，過幾日我就向你父親來提親娶你！”梨九娘並不懂去他的屋裏意味著什麽，隻道是他嫌外麵涼，要同她去屋裏說話呢，於是他很順從地進了麗官人休息的客用廂房裏。結果一進去，嗬，出不來了……梨九娘在嬌羞疼痛中將自己第一次交給了他。過了幾天，麗官人還真沒食言，托了個朋友攜帶著一些珠寶財物來向梨九娘的父親提親了。梨九娘的父親並不關心這個庶出的女兒，見有麗官人這樣的大富人看上了她，便隨口答應了麗官人的請求。這樣，麗官人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梨九娘，夜夜芙蓉帳裏度春宵。這一天，梨九娘清晨醒來突然惡心嘔吐，連忙請郎中來瞧病。郎中為梨九娘切過脈後，向她賀喜道：“恭喜夫人，你有喜了。”郎中走後，梨九娘欣喜萬分：“啊，我有了相公的骨肉，以後他必定會更加疼我。”這樣想著，她等到麗官人一回來，便將郎中的話原原本本講給了他聽。誰知麗官人一聽到這消息後，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高興，而是滿懷心事地沉默了。“夫君，你怎麽啦？難道你不高興嗎？”梨九娘撅著嘴，將身子柔柔地伏進他的懷裏。麗官人歎了口氣，伸手在她漆黑油亮的頭發上輕撫著，緩緩地說道：“九娘，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是誰？你不就是我的夫君嗎？”梨九娘天真地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詫異地望著他的臉。他不是個大商人嗎？他每天都在外麵忙碌，忙到每天隻有抽空到她這裏來團聚嗎？她不過是他養在府外別室的最寵愛的小妾而已。“我是……當今太後的親兒子。”他輕輕道出的一句話把她瞬間石化了。他是王爺？我的夫君是大漢唐的王爺！天啦！她的整張臉都驚訝到變了形。“為……為什麽……”她的嘴張大了半天，才發出這三個字。既然是王爺，為什麽不敢正大光明地將她帶回王府去？他當然明白她的疑問了……不為什麽，就因為他是王爺，就因為他已經有了王妃夫人，而且這位王妃夫人又是出身高貴的朝廷重臣之女，所以他才不敢帶她進王府。又因為他的母親太強勢，他親眼看到他上麵的兩個哥哥的皇權是如何被母親一一瓦解的，所以他才會如此裝瘋賣傻、花天酒地做他的紈絝王爺。即便是這樣，母親也隻許他在外麵玩，不許他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帶回家去。他不想給她說這些，她還小，她根本就不懂得宮廷生活的殘酷。於是他隻得向她撒謊……隻見他輕輕一笑，將手從她的頭發滑到她的光潔的肚皮上，柔聲說道：“你等著吧，等我將一切都處理好了，自然會接你進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