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故人
“你在看什麽呢?”
人影問道。
劉思趴在欄杆前,這欄杆似乎飽經滄桑,鏽紅的螺絲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帶著他跌落懸崖。
他的麵前是一股一股從山間流出的清泉,還有茂密的林海、層疊的雲海、綺麗的怪石。他看得出神,竟沒聽見有人在喚他。這是劉思第一次和父母之外的人出門旅行,這讓他心情很好,學業的繁雜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忘記在了腦後。
“你在看什麽呢?”
人影不厭其煩地又一次問他。
劉思回過神來,一回頭,看到陽光灑在人影那燦爛的笑臉上,暖洋洋的,不出的舒服。剛才看過的清泉似乎又在他心裏流淌起來。
劉思皺皺眉,他好像看清了,又好像沒看清,人影的臉龐在他心裏應該是很美的,一種永生無法忘懷的美麗,他卻看不到,就像一堵無法觸及的牆,立在他們之間。
“啊,抱歉,我又發呆了,”劉思笑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指了指欄杆下大片的翠綠與清泉,“我在看那些風景。”
“哦?你是第一次來這爬山嗎。”人影問他。
劉思知道,這山就在S市郊外,離他們學校其實不遠,學校應該經常會有組織郊遊活動才對,但他確實是一個不怎麽合群的人,同學們以前的邀請都被他拒絕了,這次想來是畢業前的最後一次年級活動,他也想趁這個機會給備戰考研的自己放鬆一下,這才破荒地走出了校園。
“嗯,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發現我這麽喜歡看這些……呃,這些,大自然。”
劉思感到這欄杆好像變得穩當了一些,他不怕自己掉下去了。
人影笑了:“你好像是個很奇怪的人呢。”
劉思不好意思地道:“也許吧,我沒怎麽聽過別人評價我,謝謝你啊。”
“我才沒有誇你呢你謝什麽,”人影還是笑吟吟的,“很高興認識你,我叫……”
叫什麽?
劉思急切地想要聽清楚,張了張口想要再問一遍,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叫劉思。”他
人影似乎拉起了劉思的手,著:“如果你喜歡這些風景的話,那你一定會喜歡一個地方。”
然後,拉著他往山上更高的階梯跑去,青石板台階被踩得哢哢響。劉思感覺到人影的手細膩而又柔軟,剛好被自己完全握住,這讓他心中生出了一絲奇異的感覺,他好想讓這石板路再長一點,永遠沒有盡頭。
兩人都跑累了,停下來喘著氣休息。
“我們比比,看誰先到山頂!”人影沒一會兒又活力充沛了。劉思卻感到崩潰:“等等我,你女孩子家的和我比什麽!”
“宅男,你認輸吧!”
……
劉思當然不會甘願做一個宅男,深吸口氣,繼續在山間行進了起來。
年級的原定計劃就是在山頂的度假村中停留兩,當劉思趴倒在山頂的最後一個台階上時,色已經黑了,遠遠的是度假村溫柔的火光——老板知道他們要來,已經開始準備晚餐了。
劉思喘著粗氣,掏出包裏的水,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人影這時來到了他的身邊,她似乎早就到了,在附近等了他好一會:“冰水別喝這麽快。不要逞強嘛,我每周都來爬山,你不可能追上我的。快起來,運動後不要這樣躺著,走一走深吸幾口氣。”
劉思擺擺手,示意他還需要坐一會兒。
“怎麽,你不去看看我的那個地方嗎,一會兒有的你歇。”
拗不過她,劉思起身,跟著人影走去,走向了叢林的深處。
兩人在林間穿行著,突然又進了一條徑,徑悠長而又蜿蜒,霧氣彌漫,劉思一度迷失了方向感,跟著人影才勉強知道自己每一步都走得腳踏實地。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一塊平台,四周沒有欄杆,平台下漆黑一片,人影提醒道:“下麵就是懸崖,心一點。”
兩隻手又一次拉在了一起,兩人一起坐在平台邊緣,腳下便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人影指向遠方,劉思抬頭順著指間看去——瞬間,他看到了銀河。
數以萬計閃亮的恒星匯成的銀河。
在宇宙中緩緩旋轉的銀河。
這是多麽絢麗的一幕。劉思瞬間又開始了神遊,他的思維飄向了星河之間,他在這星河間似乎看到了宇宙大爆炸的伊始,看到了百億尺度下宇宙的變遷。他害怕自己腳下的黑暗,就是終極之黑——黑洞,頭頂的一切似乎都會沉陷進去一樣。
他不敢再去想,隻是默默轉頭,望向自己的身旁,那個人影,那個女孩。
“你知道我在看你嗎。”劉思想這麽問,卻張不開口。
女孩自顧自地興奮著,指向銀河間的星座:“這是我的秘密,這個地方一年四季都可以看見星星,我每次來這裏都會坐很久,你知道嗎,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能在某一遨遊在星空之間呢,宇宙那麽大,包含了多少秘密呀……”
“你不會害怕嗎?”劉思問。
人影轉過頭,歪了歪腦袋:“為什麽要害怕呢?”
劉思搖頭:“宇宙那麽大,那麽黑,那是最終極的黑暗與孤獨。”
“……”
女孩了什麽。
男孩又一次想要捕捉那些信息,可那堵牆就是不消失,仿佛隔離了男孩與女孩的一切。
……
劉思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花板的那展奇異的燈。他喘著氣,好像自己真的去爬了山。
擦了擦汗,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枕頭,眼睛兩旁尤其的多,不知是汗還是淚。
他撐著自己坐了起來,扭頭看著床邊的鏡子——這是上次醒來他要求護士放在那裏的。
淚痕還沒有幹。。
“你在看什麽呢?”
你在看什麽呢,他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