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撤 訴
“呦,王姐,快點來吃糖啊!”翠花捧起一個壇子,將一把包著塑料紙的糖塊塞進王媒婆的手裏,“來,來,快吃,這可是我們琪琪啊,專門從市裏帶過來的!”
“呦,那我可得嚐嚐!”王媒婆高尖的聲音,傳入年安娜的耳朵裏。
她強迫自己淚水不要往下流,生生吞了下去,“這是哪,我這是在幹嗎,怎麽感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是,我又是哪裏的人啊?”
腿?好像有痛覺!
她又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左腿一下,“真的是有!”
年安娜像是看見生的希望似地,繼續按摩自己的左腿,“加油,加油!”
“我聽說,您這次可是給我們家寶貝兒子,介紹的是個好姑娘!”翠花念叨。
“那是,我王媒婆,那可是遠近聞名的有名的說主,你就說我這次給你說的姑娘吧,別看歲數已經24了,可那姑娘長的水靈啊,膀大腰粗,絕對是下地的好手,又會做飯,還會養豬養雞,哈哈,你就瞧好吧!”
“那,你有跟她說過我們家張生麽?”翠花問。
“說過,說過了,我就說啊,有這麽一個俊俏的後生,年紀22,又白淨,全然沒有咱土莊家人的黑髒,那可是長得活像一個城裏人!”
“是,是!”翠花豎著大拇指,“王姐姐,說的是!”
張琪暗笑,讓我哥進地裏幹活,他可得幹啊,每次下地都得將他鎖進屋子裏。
一個從不下地的人,自然不會有莊稼人的黑髒啊!
“還有,我還跟人家姑娘說,這小夥子很憨實,實誠,絕對不會像時下的這些歪腦筋的小夥子那樣,玩花樣!”
“對,對!”翠花聽的喜笑顏開,“那,那姑娘怎麽說?”
“那姑娘問我,你家有房麽?”王媒婆吐著汗煙,“我說當然有啦,那家夥不是蓋的!人家剛剛甩出20萬,在西北山坡蓋了8間大屋,那,地基都打好了!”
翠花喜笑顏開,“是,是,這些屋子啊,年底就蓋成啦!哈哈!王姐姐,您別老顧著說話,喝水,吃糖,吃糖,喝水啊!哈哈……”
“嗬嗬,翠花姐姐啊,你這次可是找對人啦!人家姑娘啊,好看,老實,又是能幹活的人!哈哈,她沒好意思,是她娘和她爹陪我去了趟西北山,我指著那幾間房子的地基給他們看,這以後啊,要是不喜歡在農村了,把房子和地一賣,可以直接搬到省城去啦!”
“哈哈哈,王姐姐,你說的,可真是太對了,我們正是那個意思!”翠花高興的拍著大腿。
“嘿嘿,你猜怎麽著?”王媒婆故作神秘,“那對父母啊,高興的合不攏嘴,當場就把這親給定了下來。”
“哈哈,張琪,快去讓你哥哥出來給王姐姐倒茶!”翠花高興的手舞足蹈,“哈哈,明年這個時候啊,我就可以抱著大胖孫子嘍!”
很快穿著純白的襯衣的張生,在張琪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那孩子,長期被關在屋子裏,從未下過地,當真的是夠白,夠嫩。
“張生,來,快給你的王媒婆倒茶!”翠花命令道,並使著眼神。
張生食指伸到鼻孔裏,扣著鼻屎,摳呀摳呀的,沒明白過來。
“哥哥,這個阿姨,給你找了媳婦了,快點給她倒茶,”張琪重複了一句,“倒茶!”
“媳婦,嘿嘿,媳婦!”張生衝到王媒婆眼前,拿起壺,“媳婦,茶!”
“誒,使不得,使不得!”王媒婆往後躲。
“嗬嗬,”翠花示意張琪幫他一下。
張琪獲得批準後,將張生手上水壺拿下,倒好一杯茶水,遞給他,“來,轉給王阿姨。”
“王阿姨。喝茶!”張生一字一頓的說道。
“誒,謝謝!”王媒婆起身想接過茶水,卻瞥見張生滿是泥的指甲最前端,攤著黃綠的一團什麽東西,想到剛剛某人將那個指頭伸進鼻孔裏,她滿是惡心。
可是又不能將茶杯放下,意思意思的挨近嘴,又放了下去,打了一個咳嗽聲,“咳!他娘啊,咳!你看西北山,也挺遠的,我也很累啊!”
“哦,是,是,那是很累的,”翠花將手伸進兜裏,沒帶錢,又看向張琪。
張琪搖了搖頭。
翠花伸出食指,將無名指上的黃色的戒指,使了使勁,扯了下來,“他媒人啊,這個給你,一定要幫我們將這門親事看好了啊!”
王媒婆喜笑顏開的接過戒指,“一定,一定!那我先走啦。等你們定下婚期來,我就把那孩子送進來,你也好早點抱上孫兒,是不是!嗬嗬!”
王媒婆將戒指戴在了手上,美美的邊欣賞,邊向門外走去。
“娘!”張琪抱怨,“那可是祖上傳下來的!”
“嗨,也就三代,在我們老張家傳宗接代的問題上,那都不是錢!”
“唉!”
“娘!”張生喝著茶水,發黑的手指頭浸在茶水裏,“娘,我要媳婦兒!娘,生生要媳婦兒!”
“哦,哦,知道了,娘馬上就給你娶回來了啊!”翠花哄著,“生生不拿這個啊,掉下來,會紮手的,生生,忘了之前被傷過的手手了麽?生生,乖,把這個給娘,娘另外給你拿個杯子!”
“娘,生生要媳婦兒。”
“哦,知道了,乖兒子!”
張琪接過張生握過的茶杯,看著五指黑印,皺了皺眉頭。
“這是我從市裏帶來的糖塊,姐姐,你來一塊嚐嚐吧!”張琪剝開糖紙,塞進年安娜的嘴裏。
“婚事可好?”年安娜問。
“不出問題,就下個星期了!”張琪歎了口氣,“真是毀了一個姑娘啊,唉,沒辦法,我娘他們,都是老觀念,要是和傻子結婚,再生下一個傻子,可怎麽辦?”
“或許,不會吧!”年安娜安慰道。
“唉,希望是,隻希望,新嫂嫂,不要打罵我哥,不要見到我哥這樣子,把我們家掀翻了,就好!”
“那媒人不是說,人很賢惠嗎?”年安娜笑。
“嗨,賢惠?他們這幫媒婆啊,就是受人錢財,在我們這裏收了好處,在那盡美言,同理,在他們那裏收了好處,在我們這裏盡美言!”
“嗬嗬,這你都看明白了!”年安娜道。
“是啊,所以,我要自己戀愛,知根知底的,多好!”
“是你常說的那個馬元麽?”
“對啊,我的馬元,可是個大學生呢!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