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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楊廷和婉辭拒絕

  ,明祀

  「繼統與繼嗣本質不同,繼統非必定為父死子繼。如漢文帝紹承漢惠帝,則是以兄終弟及所繼,漢宣帝繼承漢昭帝,則是以侄孫所繼。

  倘若必須奪父子之親,建父子之名,然後繼承道統,則有『高伯祖』、『皇伯考』之稱者,一概不可稱之繼統。」

  「有人拘北魏詔書『諸侯入繼大統,則當明人後』之義,為禮之正義,依璁看來此乃外藩入繼大統,防止非常典所設立,是故《禮記》有云:『禮時為大,順次之』之言。」

  「臣竊以為,今日之禮,與往日不可混做一談,當別立興獻王廟於京師,使聖人得隆尊親之孝;《公羊》有義:『母以子貴』,故而興王妃尊貴,亦如興王同。如此則興獻王才能不失為人父,王妃不失為人母。」

  「孝道乃天理也!今日議禮者,不查古禮之天經,而拘泥於後世故事;不考聖賢之成法,而用篡位後人曹魏舊章,此臣難以理解,為何朝臣如此不學無術。

  伏望聖人納聽張璁之言,命禮官詳細定義,當初所上議興獻王稱號,稱『為人後者,為人子,不得再顧私親,當如漢定陶王、宋濮王故事』。」

  張璁一言,從不見任何撒潑打滾,一切皆如古之典故,然後圍繞「孝」字,逐字逐句,將此前之議全部推翻。

  洋洋洒洒數千字,然卻字字珠璣,只怕是禮學大家見到這封奏疏,也無法易一字。

  欣喜若狂的朱厚熜,再三將奏疏熟讀一遍又一遍,然後再將奏疏遞給韓雍:「將此疏送至內閣,讓諸位先生看后,請入文華殿,另傳我諭:『此疏實遵古禮,崇《祖訓》,爾曹如何誤朕?」

  說罷,韓雍未見任何拖沓,微步離開廣寒殿,直奔文淵閣。

  幾個月以來,梁儲、毛紀、楊廷和、蔣冕四人雖然履遭彈劾,連辭五次,卻未得朱厚熜同意,是故此時依然是四人辦公。

  逼仄的文淵閣,在雖然天以入秋之際,但依舊頗似蒸籠一般,哪怕四周立有巨大冰石,但暑氣卻依然十分嚴重,幾位大學士身上官服已經浸透,鼻翼豆大的汗珠,眼看就要滑落。

  眾人急忙拿著手帕擦拭額頭,倒不是因為不舒服,而是怕汗珠滴在題奏之上,屆時只怕是滔天大罪。

  此時一路緊趕慢趕,汗水津津的韓雍,氣喘吁吁走進文淵閣,對著楊廷和作揖行禮:「拜見元輔先生,及諸位老先生!」隨後打了一個羅圈揖,對著諸位大學士行禮。

  眾人抬頭一看是韓雍,立馬起身詢問:「不知中貴人有何要事?」

  韓雍氣喘吁吁跑到文淵閣,可能是不會是閑著沒事,如若真的是閑得慌,且不說是否需要如此如此奔命,但是文淵閣為機密重地,閑人不可進,乃是鐵律。

  雖說如今內閣大學士權利旁落,但票擬,居中呈、發奏本等權利,依然存在,因此內閣絕非可以擅闖之地。

  韓雍先將張璁奏疏遞給楊廷和,然後道:「聖人有命!」

  楊廷和等人,以及內閣所有辦公人員聞言,當即整理官服,然後躬奉旨意:「臣等恭聞聖訓!」

  「此疏實遵古禮,崇《祖訓》,爾曹如何誤朕?看完之後,文華殿見駕!」

  面對如此莫名其妙的口諭,楊廷和等人面面相覷,隨後交換一下眼神,急忙承旨:「臣等遵旨!」

  四人接旨之後,韓雍不見聒噪,而是扭頭就走,只留下滿頭霧水的內閣官吏。

  既然想不通,楊廷和也就不再繼續想,拿著張璁奏疏開始觀看,可越看到後面,其臉色愈發難看,直到最後一拍桌案怒罵:「腐儒書生,安知國事之重邪?」

  「元輔何故如此動怒?」

  內閣其餘官吏看著楊廷和如此動怒,不敢多發一言,只得屏住呼吸,各自低頭辦公,毛紀、梁儲、蔣冕,愣了一下上前詢問。

  怒氣未平的楊廷和,將題奏遞給三人,隨後沉聲說道:「你每自己看!」

  梁儲三人這才接過題奏,仔細看過之後,蔣冕、毛紀也氣血上涌:「此子佞幸阿上,當誅之!」

  而梁儲卻好似事不關己一般,淡然說了一句:「走吧,聖人還在文華殿等我們呢!」

  楊廷和瞥了一眼梁儲,但對方卻毫不在乎,整理衣衫之後,大步流星跨出文淵閣,直向文華殿而去。

  無可奈何的楊廷和,見此只得按捺心中憤憤之意,起身招呼毛紀、蔣冕一同離開文淵閣。

  文淵閣距離文華殿不遠,未見多久,四人被傳入殿內,對著坐在上首的朱厚熜行禮:「臣等奉命見駕!」

  「免禮!」

  皇帝說完,內侍按照慣例,給四人賜座,待落座之後,朱厚熜便再道:「至親之義,莫若父母,你們之論,皆各有見地,然我父母生養之恩無窮,不可不加之以尊。

  你們下去之後,當起草追尊我父『孝獻皇帝』,擬我母尊號『慈仁太后』。」

  楊廷和眉頭一皺,壓制心中怒火,心平氣和上諫:「聖上仁孝,出於天性,我等臣下雖愚魯不堪,但《禮記》有言,後者為父母,而以生者為伯父、伯母。故而恕臣等不敢阿諛聖意。」

  楊廷和自是有自己一番道理,無論朱厚熜如何說,反正他是不會起草詔書,更不會奉命行事。

  除非朱厚熜以中旨,諭禮部阿諛奉旨之人,不然此事絕對無法通過。

  但顯然,如此大事,絕非一道中旨足以完成。

  追封不僅僅只是一個封號,且需相對禮儀,只要禮部尚書,以及有關官吏不從,此事想要辦成,絕非那麼簡單之事。

  若是掀桌子,將不從官員全部替換,的確可以辦到此事,但彼時名聲已然盡毀,為了這件事情,毀了日後之名,無異於撿芝麻丟西瓜。

  且此前清空的朝堂,到如今多數衙門,還在等著官員上任,這時想要硬著頭皮,將此事推行,百害而無一利。

  朝中如今同意繼統不繼嗣之人,除了張璁等寥寥數人之外,其實並無太多人支持,甚至於嚴嵩、夏言等對於此時,存中立態度,且還是頗為偏向繼統繼嗣之說。

  於是乎這場對話顯然是無果而終,隨著朱厚熜拂袖而去,便草草結束這場談話。

  隨著奏疏下發,科道再一次群情激憤,連上奏疏稱:「興獻王尊號,未蒙聖裁,文武群臣,皆疑陛下採納張璁一人之言……」再末尾甚至鄭重其事,請求朱厚熜罷黜張璁,以清朝堂正氣。

  可張璁在清查皇莊,根本無心搭理這些劾奏,朱厚熜同樣不可能同意,反而還讓禮部繼續議禮。

  聖旨頒發出去,朱厚熜便沒有再關心事情發酵情況。

  並非他不關心此事,而是太醫院告知,任蝶衣已經懷孕大概月余,這讓朱厚熜哪裡還有心情管著些狗屁倒灶事情?

  反正此事,不是一日兩日就可解決,大膽放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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