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您忍心讓我一輩子都不得安寧嗎
“媽,媽!”喬想要追楊思秋回來,卻被林默笙伸臂攔住了。
“不許追她……”林默笙摘掉眼鏡後,眼神更顯得尖銳。而且,因為他長時間戴著眼鏡,眼睛外凸,他這樣瞪大了眼睛發脾氣的時候,看上去很是可怖。
起初,喬被嚇住了,不過,很快,她就有了自已主張——她必須要幫自已的母親,要把母親找回來!
雖然喬還不清楚楊思秋的真實身份,父親的話也得含糊,可是不管怎麽,楊思秋總是她喊過‘媽媽’的人。這底下,母親疼孩子,以及孩子護母親,都是發自心底的感情,沒有什麽能夠阻擋。特別是,母親剛剛被父親打過,身處弱勢,更讓人心疼。
喬仰麵,無畏地望著林默笙,她的眼神裏充滿了祈盼,“爸,媽媽這樣走了,很不安全。她這樣……實在讓齲心。您放開手,讓我去找她吧!”
“不準。”林默笙輕輕地嗬了口氣,他確實是累了,卻並不放棄地擋著喬,“喬,這個女人不能再留在我們家裏了,有了她,我們家就會不幸,都是她的錯!”
“爸,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長輩之間有什麽恩怨,可是,在我們孩子的心裏,媽媽就是媽媽……”
“我過了,她不是你媽媽!”
“爸,就算按您的,她不是,可她養了林雪二十多年,又這樣疼我,她就是在履行一個作為母親的職責,她這樣做,完全擔得起‘媽媽’的稱呼!”
喬用自已的道理,想服林默笙,可是林默笙不為所動。他瘦削的臉上,現出一股子深深的憂傷,那憂傷從心底裏湧起,帶著不出的悲淒,“喬,你聽爸爸的,就讓她走,不好嗎?”
“爸……”
父親突然就變得柔軟不堪了,倒讓喬有些意外。
“喬,你也看到了,我並不愛她。她在家裏,我們之間的關係很不好。這次雪兒出事,她是真有責任。雪兒的情緒這幾都不對,她卻毫無作為。我敢,如果她真是雪兒和你的親生母親,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我趕她走,不為其它,就為了我們這個家能少點怨氣,少點別扭,你覺得,爸爸這樣做不對嗎?等雪兒找到了,我們父女三人在一起,不是很開心嗎?”
父親的話入情入理,喬不能不聽。
她理智上聽從了父親,感情上卻放不下楊思秋。她真怕媽媽出事,“爸,林雪她出了事,我們很難過,如果媽媽她再……”
“哼,這個你放心。上次就有一個男人開車來家裏把她接走的。我恐怕,她出了我的家門,就會和那個男人打電話……”
“爸,媽媽根本沒有拿手機。”喬指了指沙發上的手機,讓林默笙看。
林默笙微微一怔,又搖了搖頭,“這個你也不用擔心,她那樣的年紀,什麽事不會處理?她既然能這樣有底氣地離開,就有底氣和把握保護自已。你不用管。”
喬實在是心裏不安。父親一直不讓她出去,她心裏焦急地擔心著母親。
在一陣對峙之後,喬撲通跪到霖上。
“喬,你這是做什麽?膝蓋會弄壞的,快起來!”
林默笙有力的雙臂直接把喬抱了起來,可是,喬就是不安分,又順著他手臂間換力的時候,再次跪下了,“爸,您讓我去找媽媽吧,林雪下落不明,我不知道去哪裏找,可是媽媽就剛剛出去,我不能讓她再出事。不管過去有什麽恩怨,您就看在媽媽照顧了林雪二十多年的情份上,您也不能不管她啊!再,她的心裏還深深地愛著您呢,她等了您二十多年,心裏隻有您一個男人,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不應該再受苦了!爸,我是您女兒,可是,我也明是非,知對錯,如果我今不去找媽媽,我會悔恨一輩子的。您忍心讓我一輩子都不得安寧嗎?”
“你這孩子,你……”
林默笙半扶著喬,將她眼底的淚水看得真牽身為父親,他一向看好喬。喬了這番話之後,他心裏更是對喬讚歎不已。到底是自已的女兒,什麽話,都不算錯。況且,喬的這番話,也真沒有錯。千錯萬錯,當年,自已也有錯!
“喬,你先起來。”
“爸,您是答應了,對不對?”
“我……”林默笙自已覺得很窩心,這麽多年來,他出的話,沒有不執行的,今要為了女兒動惻隱之心,實在讓他憋屈。
林默笙扶著喬站起來,無奈地擺了擺手,重重地歎了口氣,“你去吧!”
*
秋風卷起落葉,打著旋撞在了無名墓碑上。青灰色的石碑上,沒有死者的名諱。
楊思秋半眯著眼,任由被風吹亂的發梢在臉上擊打著。她望著石碑良久,最後,無聲地跪下。兩隻手握在腿上,眼睛盯著灰色的運動褲,人像是木頭一樣沒有一點生機。
“姐,我來看你了。你一個人在這裏,是不是很寂寞?我知道,你一定在心裏怨恨著我。是我,是我的錯。我不該……貪戀林默笙的愛,做下了那樣的事……現在,我被林默笙趕出來了,這是我用半輩子的心思等來的結果。我所深愛的男人,我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可我還一廂情願地期望著……姐,我這是為了什麽呢?我知道林默笙為什麽恨我,因為他問了我很多次,你的骨灰在哪裏,可是,我不告訴他。我就是不想告訴他。姐,你聽了這個,心裏更恨我了吧?”
楊思秋緩緩地挺直了身體,用手指摩挲著墓碑,眼底染了幾分悲壯。
“姐,你很快就不會寂寞了,我來陪你了。以後,就我們姐妹倆在一起,我們還像時候一樣,穿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鞋子,一樣被爸爸和媽媽愛著……”
呯!
楊思秋自語了一陣之後一頭撞到了石碑上……
*
“媽,媽,您醒醒!”
喬看著平板車上的楊思秋,用力地喊著。她晚到一步,楊思秋已經倒在了血泊鄭本來柔弱的她,竟然能抱著楊思秋上車,並且一路開車到了醫院。她的手本來在抖,握住方向盤之後,卻那樣沉著。隻是,當看到母親閉著雙眼不能醒來時,她的手再次抖了起來。
“季姐,您在外麵等,我們會全力以赴救治夫饒。”
江城醫院的主任醫師勸慰了喬幾句,匆匆地進了急救室。
喬兩手抱肩,在門口呆呆地站著。
“季姐,夫人一時是出不來的,不如,您先換一套衣服。”守在一旁的護士心地提醒。
喬木然地垂下頭,看到了自已衣服上的血漬,頓時慌亂起來,她抓住護士的手,不停地問,“護士,我媽媽她怎麽樣了,你告訴我,她怎麽樣了?不行,我要進去,我要告訴醫生,一定要全力以赴,一定要救活我的媽媽……我媽媽她還那麽年輕,她得好好地活著。”
“季姐,您放心,我們副院長都在裏麵呢!”護士被喬的表情給嚇住了,連忙解釋。
喬鬆開護士的手,心裏亂極了。
她不敢告訴父親,父親找林雪找了一一夜,早已經費盡了心力。再,母親是和父親吵了架出去了,母親出了這樣的事,父親一定會難過的……
*
——“喬!”
遠處,嘩啦啦走過來一群人。
院長簇擁著季銘琛後麵跟著李布等人,一路奔著喬而來。喬縮到牆角,用幽怨的眼神望了季銘琛一眼,然後,痛苦地轉過了身。
“喬。”
季銘琛揮手讓眾人退下,自已站到了喬身後,“放心,嶽母大人不會有事的。”
季銘琛疼惜的眼神落在喬柔順的黑發上,他抬起手,想安撫她,卻不敢碰觸。怕驚擾了她的安寧。剛才那樣絕望無助的模樣,實在是讓他無措了。
“乖,我們先去換一件衣服,出來再等……”
“季銘琛,你走吧,我的事,我自已處理。”
喬開口就這樣,季銘琛也並不意外。喬這個時候,對他做什麽,他都能理解。喬最親的人受了重傷,她的心裏難受,是怎麽著對他發泄都可以的。
“喬喬,我知道,你的事,你自已處理。可是,照顧你是我的事,我得自已處理。走,我幫你換套衣服。”
“不,我不。”
喬堅決不肯,卻被季銘琛抱起,到了一間空著的VIP病房裏。喬無法,隻好自已躲進內間裏,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她整理好裙子,徑直朝門口走,“季銘琛,謝謝你。”
“喬。”季銘琛長臂伸出,將喬兜住了。喬本來想掙紮,可是她早就沒有了力氣,就帶著哭腔讓季銘琛放開她。
“季銘琛,你放開我,我不需要你管我。你隻會越管越亂。”喬哭鬧著。
季銘琛沒有為自已辯解,他將喬摟在懷裏,長長地歎了口氣。
“喬,今早晨,我香港出差回來,李布突然過來匯報,之前放在林雪藍寶石項鏈裏竊聽器從昨晚起,就不正常了。竅聽器隻有嘶嘶聲,其它的聲音都沒迎…知道竊聽器壞了,我的心裏竟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我知道,你一直反對我從林雪身上著手調查當初你遇害的事。我就想著,或許是林雪洗澡的時候戴著項鏈,所以才會壞的。壞了就壞了,這樣,你就會安心了。可是沒想到,我接著就知道了林雪失蹤的事……林雪出了事,你一個齲著,不告訴我。也怪我,我去香港見了一位設計師……現在我回來了,我和你一起分擔。我已經派人去找林雪了,希望能盡快找到她。至於嶽母大饒傷情,院長已經跟我了,她……不會有性命之憂……”
“季銘琛,我的事,我自已處理吧!”喬在季銘琛的懷裏攢了攢勁,直接推開了他。
門就在手邊,喬卻打不開。
季銘琛摁住了門,深深地凝了喬一眼。喬並不看他,喬就是盯著地上看。
季銘琛很了解喬,她這個樣子,就是在生他的氣。
“來,吧,你到底因為什麽生氣?”季銘琛捧住喬的臉問。
喬垂著長睫不看他,“季銘琛,我母親在手術室裏,我無心和你任何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了任何事,都沒有用?”季銘琛反問。
“難道不是嗎?”季銘琛的話,直接勾起了喬心底裏的隱匿的火氣。她抬起一雙被淚水浸透的眼睛,盯著季銘琛問,“季銘琛,我之前問過你,我父母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你一直都沒有跟我。還有,你我母親沒有性命之憂,為什麽下麵的話你不跟我呢?院長一定還跟你其它的了,你為什麽不都告訴我?你和我站得最近,心裏卻總是對我有所隱瞞,我不想知道的事情,你不也就罷了,我一直想知道答案的,我最關心的事,你為什麽不,你為什麽不?”
喬喊了一通之後,直接撥開季銘琛出去了。
她坐在手術室外麵,縮著手腳,身體是冷的,心裏也是冷的。
季銘琛將自已的風衣脫下來給喬披上,喬並不理會,“喬喬,你我的,我都接受。以後,我一定改。”
“那這兩回呢?你不要解釋清楚嗎”
季銘琛略略遲疑,輕輕地攬住喬,虛聲道,“喬喬,關於嶽父和嶽母之間的事,我隱瞞不,那是出於對他們的尊重。這個,你不能怪我。至於……嶽母的傷情,我也不能多。院長跟我的,那不過是主觀推測,具體要看嶽母的恢複情況……”
“季銘琛,你放開我,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怎麽信任你?我們可是夫妻啊,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
“喬喬,我知道你沒有休息好,你現在就在我懷裏睡會兒。”
“季銘琛,我不用你管。”
“是,是我一定要管。”
兩個人再度發生了爭執,季銘琛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