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諾諾,你現在還寫日記嗎
陳設典雅的辦公室內,厚厚的塔夫綢窗簾半合,室內巨大的全息屏幕前,佐藤和季銘琛正在和A國的一位合作商召開一場重要的商業會議。
在剛剛過去的一年裏,季氏的國外貿易占全部銷售額的百分之七十。按照佐藤今年列出的計劃,擬將國外貿易拓展到季氏總銷售額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這樣集團的發展才會穩固。畢竟國內市場範圍相內狹,遠遠不能滿足季氏的發展。
佐藤這些擬定了一項在A國的投資計劃,臨時和季銘琛組織了這場會議。合作商在A國尚且能在線開會,季銘琛自然不能推卻。
會議期間,佐藤和屏幕裏A國的合作商傑克談得十分激烈,季銘琛極少發表意見。並且,他多次抬起手腕看時間。
“會議終於結束了,季董,你是不是很高興?”
關掉屏幕,佐藤別過頭凝眸望向季銘琛。他的話似有所指,是在暗示季銘琛的心不在焉。
“嗯,我是很高興。A國的項目潛力巨大,我對你很有信心。”季銘琛輕籲口氣,從座位上站起,淡然地道,“佐藤,沒其它事,你可以走了。哦,你回去後整理一份今的會議紀要,用E-mail發給我。另外,把傑克剛才提到的幾個問題做一份深度調查,寫出調查報告,明我們大會上細談。還有,詳細地調查A國的林默笙,盡快把他的資料給我。”
佐藤臉上的笑意漸收,精悍的眼神滿是讚賞。
季銘琛果然是季銘琛,不管心裏再有什麽事,談起工作來,仍然是那樣有條不紊。
佐藤嘩啦一聲拉開窗簾,垂眸四望,幽幽地道,“季董,我都這樣瘦了,你怎麽好意思把所有的工作都壓到我一個人身上呢?”
季銘琛並理會佐藤,隻伸展長臂把他坐過的椅子放回了原處。
然後,他開始整理辦公桌,“佐膀,你這是‘為伊消得人憔悴’,跟我沒有關係,跟工作量也沒有關係。以你的實力,你可以承擔更多的工作,不是嗎?”
言至此,季銘琛雙手扶住泛著清輝的桌麵,一雙深邃的眸子,溫柔地注視著佐藤。
佐藤回眸,無奈地搖頭一笑,揚手指著季銘琛,道,“你這個人,總是讓人不能跟你發脾氣。好吧,誰讓我是拿著季氏的薪水呢,所有的工作我來做。季董,您盡管安心處理私事。”
佐藤拉開門走了,季銘琛拿起手機,撥通喬的電話。
喬從醫院出來,手裏撐著傘茫然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打車離開。因為正是中午下班的點,路上一直堵車。車子開開停停,窗外熾熱的陽光照進來,喬縮在車廂一端,頭暈暈地疼。手機鈴聲響起,她從包裏掏出來看,看到是季銘琛的電話,指尖點開,接通了——“季銘琛……”
話筒裏,喬的聲音澀澀地,聽得人心焦。季銘琛握著手機的手指,倏然一緊,“喬,發生了什麽事?你在哪裏?”
喬透過車窗朝外麵望了望,“我在出租車裏,前麵就是季氏的商廈。”
“那你從商廈下車,到裏麵等我,我馬上就到。”季銘琛掛羚話,拿起車鑰匙,匆匆地趕過去。到了商廈,他按捺著,帶著喬到了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我聽著你的聲音不對,”季銘琛將喬的墨鏡摘掉,深深地和她對視,她的眼睛裏藏著他還不知道的煩惱,他想全部帶走。
“坐下話。”季銘琛將喬攬過來,仔細地問。喬垂眸不語。季銘琛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掠過,很快就看到了她手肘上紅腫的印子。
季銘琛的聲音克製地壓低,長眉微蹙,眼神收緊,“這是……怎麽回事?坐出租車碰的?明坐我的車去公司,什麽也不用管。”
“不是。這是我在醫院裏弄的。”喬開口解釋。
“醫院裏?你……不舒服?哪裏不舒服?”
“不是。是……是一場誤會。”提起醫院裏的事,喬心裏又煩又氣,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把事情的經過重新回憶了一遍。到最後,她突然摟住季銘琛的脖子,把壓在心裏的話了出來,“季銘琛,那個女人用力抓著我,還推我,她麵目猙獰,像個妖怪,鞠誌偉雖然和她有矛盾,可還是顧忌著她,根本管不了她……我做了好事,反而成了他們夫妻吵架的犧牲品,我心裏悔極了……也委屈極了……”
完,喬抱住季銘琛就哭。她的情緒很大,哭聲不絕。季銘琛眼中漸漸升騰起了濃重的惱意。他一向看重鞠誌偉,可沒有想到鞠誌偉竟然是一個怕老婆的。鞠誌偉夫妻失和,牽連到喬,更是可恨。喬被如此欺負,一定不能就這樣算了。
季銘琛抬手輕輕拍著喬的背,輕哄道,“喬喬,哭累了吧?要不要中場休息一會兒?”
喬的肩頭聳動,哭聲很重地嚷道,“季銘琛,我受了委屈,你還取笑我?”
“沒有,我絕沒有那個意思。就是怕你哭傷了心,情緒會更差。聽話,我帶你去洗臉,喝點水……等一會兒,你還可以再接著哭。”季銘琛思量著道。
“季銘琛,你走!”喬羞惱地推開季銘琛,自己坐到沙發上,一時也沒有再哭。
季銘琛趁機帶她去洗了臉,並且,打開了一瓶蘇打水,送過來。喬雖然渴了,卻坐著不動。季銘琛做勢要喂,她立即紅著臉躲開了,“我自己喝,不用你管。”
喬接了水瓶,慢慢地喝水。
季銘琛轉身拿起羚話。他第一個電話打給了李布。喬今在醫院受辱的事,難保不有好事者當作新聞發布出去。鞠誌偉在江城,也是有些名氣的。鞠誌偉的花邊新聞,有多少熱著看呢!
“李布,你馬上通知各個媒體,還有網管署,今上午發生在江城醫院的新聞一律不許發。尤其是涉及到鞠誌偉的各類消息,一概不許采用。”
“是。”
握著手機,季銘琛略略遲疑,終究還是收起羚話。下午,他要親自處罰鞠誌偉。
喬握著水瓶,仰起臉,瞅了瞅季銘琛,他果然是想得周全。如果讓那些圍觀的人把她今的事公布出來,那她真就是受了大的冤屈。
季銘琛坐下,把喬手裏的水瓶放到桌上,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低聲道,“喬喬,讓你受委屈了。鞠誌偉是我的人,我會重重地罰他,而且,他的妻子必須要向你道歉,否則,這件事不能過去。”
季銘琛音量雖低,語氣卻很重。
喬心裏雖然有怨氣,可是,也不想針對誰。所以,並不想在這些事上再多談。
她自動就轉了話題,“季銘琛,你怎麽不問問我今應聘考試怎麽樣?”
喬問。
季銘琛移過來,親了親她的手掌心,笑而不語。
喬抽出手,拉住他就問,“你笑什麽?”
季銘琛拍拍她的手背,又將她拉過來,道,“我對你有信心。”
“可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喬雙膝跪在沙發上,把考試的情形極認真地描述了一遍,“季銘琛,你知道嗎?足足有二十多頁紙,我寫字都寫到手疼了。還有啊,後麵幾道題,題意重複,明顯就類似……我寫著差不多的答案,越寫越覺得你們公司這種……”
“是咱們公司。”季銘琛很認真地糾正道。
喬怔了怔,才接著道,“我覺得咱們公司這種隨機抽題的形式還是有弊賭,應當改進。”
“嗯,等你進了企劃部,就著手改進。”季銘琛跟著道。
這時,喬的話也得差不多了,言語就少了,“反正,我把題目都做完了。至於結果,我還不知道。”
季銘琛拍拍喬的肩,讓她不要擔心,“喬喬,我對你有信心,你自己也要對自己有信心,不必多想。”
“哦。”
中午,季銘琛帶著喬在樓下餐廳裏吃了飯。然後,帶著喬回了尚美居。喬心裏的顧慮解除了,很快就睡著了。
*
季銘琛下樓,站在尚美居的廳裏,來回地踱著步子。
蘭花初綻,香氣縈繞不絕。
這裏還是和許多年前一樣的安靜溫馨,可是,一切都變了。如果季遠還是像時候那樣乖巧懂事,那該有多好!
季銘琛站到窗前,撥通了季遠的電話,“阿遠,你現在就到尚美居,帶上杜諾一起,還有喬上午答題的考卷。”
“爸……”季遠有些遲疑。季銘琛將手機從耳邊拿開,掛斷。
一會兒,季遠和林雪過來,林雪將喬的試卷,雙手握著放到了季銘琛麵前的茶幾上。季遠站在遠處,昂然而立,並不看這邊。似乎這一切跟他無關。
季銘琛瞄了一眼那考卷的厚度,揚眸看向了林雪,“你告訴我,做一個企劃部的助理,什麽時候需要答這麽多題了?”
林雪糾結地答不出來,她穿著高跟鞋的腿微微一晃,人險些站不穩。
季遠倒是坦率,直接包攬了責任,“爸,這是我的主意,是我讓諾諾這樣做的。您不是對喬期望甚高嗎?我就讓杜諾把題庫裏用來考核總經理的題打出來讓喬做了。這對她也是一種鍛煉,我覺得沒有什麽不好。再,以她的水平,答哪個題都答不對,當作練練字也無妨。”
季銘琛用深刻的眼神望著季遠。
他的痛楚壓在心底,未表現一分。
季遠這樣的心思,真讓他失望。
“哼,看來,你倒是很自信,你怎麽就覺得喬會答不出呢?現在喬的卷子在這裏放著,你自己拿去看,你看看她答得怎麽樣。”
季遠頭抬得高高的,並不想看。
林雪害怕了,她怕季遠看了試卷認出了杜諾的筆跡,再惹出事來,連忙道,“阿遠,你真是誤會喬了。喬答的考卷,邏輯清晰,內容完整,最後判定為優良。”
“諾諾,我不信。”季遠攬住林雪的肩,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望望喬的卷子,猶疑地站著,“喬她怎麽會答出那些題目呢,除非她學會經濟學,學過管理……”
林雪隻好用力地點頭,“阿遠,喬她很優秀,這是真的。”
“我不信,我不信。”季遠衝過去想看喬的卷子,林雪奮力撲了過去,伸手一擋,那試卷嘩啦啦掉在地上,白雪一樣落了一片。季遠站在這一片雪白中,白衣更顯得卓然。他的目光在那娟秀的字跡上掠過,一個字,一個字地看,一行一行地看,最後,他突然撲通一下跌坐在地上。
這個季喬就是他的劫數嗎?
為什麽她偏偏會寫和杜諾一樣的字,還寫得那樣好。
季銘琛伸手過去,準備拉季遠起來,可是,季遠並不動一下。季銘琛慢慢站直了腰,緩緩地道,“阿遠,喬的試卷你也看過了,你再應該對她的能力有所了解。我看,今她既然答了考核總經理的題目,那她就有資格做總經理。”
季銘琛的話一出,林雪和季遠同時看向了他。
“不過,喬資曆尚淺,就先做總經理助理。這樣比較合適。我想,你們也不會不同意。畢竟,她的能力你們也都看到了,不是嗎?”
季遠現在心裏正亂著,也無心其它的話,直接站起來朝門外走去。季銘琛的目光裏染了濃濃的傷福
季遠的臉色凝霜,眼睛注視著前方,像是盯著仇人一樣。
林雪瑟瑟地坐在車廂內,心裏緊張地不出話來。她揣測不出季遠的心思。隻好硬撐著勁坐著。林雪覺得,下的人就她最可憐。她現在冒充杜諾,每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她是想除掉喬,可是,喬現在有季銘琛護著,她可怎麽辦呢?
——“諾諾,你現在還寫日記嗎?”
季遠手握著方向盤,稍稍別過頭,問了林雪一句。
林雪的大腦裏轟然一響,就像平地響起了巨雷一樣。難道是季遠開始懷疑她了嗎?不,也許不是,不要怕。
“阿遠,我最近總眼睛疼,寫得不多。”林雪輕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