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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那小腦袋,可是精明得很呢!

  季銘琛躬身接了杯水,修長的手指半握住透明的玻璃杯,抵在唇邊,正要入口,抬眼就看到了喬根根頭發豎起,仿佛剛剛經了暴風一樣蓬亂。他怔怔地望著她,足足有半分鍾。


  喬無意間撞見季銘琛看她的眼神,心裏一慌,連忙用手捂住了臉。


  季銘琛無心喝水,走過來,玉竹一樣的手指在喬的發間來回地梳理,將她一頭亂發梳理整齊,“別捂了,你什麽樣我沒有看過?不就是自己給自己做了一個發型嗎?”


  喬蒙著眼,在黑影裏想,是啊,季銘琛是看著她長大的人,她什麽樣他沒有見過呢?怕是她感冒了流出長長的鼻涕來,也是他給她擦的呢!

  既然這樣,她沒有必要在他麵前再躲躲閃閃。


  喬堅定地移開了手指,一雙清水一樣的明眸在經過了短暫的暗光環境之後,迷蒙地望了望季銘琛,又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她剛才不是正在向季銘琛提問題嗎?怎麽就把問題轉到自己身上了?

  喬想了一會兒,決定先把自己的事略過。她撿起筆和紙,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歪著頭寫了一行字,舉到了季銘琛麵前,繼續問他。


  ——“季銘琛,你父母一直在澳洲生活,為什麽突然回來了呢?”


  季銘琛看也不看,直接握住喬的手腕,拉著她坐到了沙發上。


  喬正在期待他的答案,沒想到他會這樣。人被動地跟著他,他坐,她也坐下。還不忘把手中的紙舉起來,提醒他回答她的問題。


  季銘琛並不急於回答,他轉身拿了自己的水杯過來,徐徐地飲了幾口水。


  喬仰麵望著他,等著他。季銘琛對上喬巴巴的眼神,臉色稍稍有些不淡定。她這樣赤誠的對他,他接下來卻要編一些謊言來騙她,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


  “咳,”季銘琛掩住口,輕咳一聲,目光變得隨意而坦然,“是這樣,我父母這次回來,是為了我的事。”


  ——“你的事?是什麽事?”喬匆匆地寫了一行字問。


  季銘琛略略沉吟,用慎重的語氣答道,“自然是……我的終身大事。”


  終身大事?


  聽到這幾個字,喬清亮亮的眼睛裏,眸光渙散,突然就有些氣餒了。


  季銘琛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他站起身,走到了窗前,對著窗外的白牆道,“我母親我三十多歲了還沒有結婚,一定是有心理陰影。我告訴她,我沒櫻她就,既然你一切正常,那就找個合適的女孩兒,結婚吧!我父親的意思和她一樣,是一定要把我的終身大事早早地解決了。這些,我父親找來一些身份背景和我相當的女孩兒的資料,要我從中選出幾個來,一個一個相親……我父親認識的多是政界要人,或是教授之類的人物,他們女兒都是名媛淑女,條件都很好。讓我挑選,我怎麽選得出呢?父親,既然我選不出來,那就抽簽,都見見麵。那些女孩子聽相親的對象是我,都期待著和我見麵約會呢……”


  季銘琛的話,喬越聽越生氣。

  難道季銘琛這些不管她了,原來是在選美,約會呢!

  ——“季銘琛,你是不是也期待著和她們一個接一個地約會?”


  喬噌噌地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舉起來就朝季銘琛的背上打過去。她是氣極了,根本不想再聽季銘琛任何話,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間的門,喬突然就想哭。她藏進薄被裏,瞪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流出來。


  有什麽好哭的呢?

  以季銘琛的身份,自然是那些貴圈名媛更適合他。起來,她根本沒法和那些女人比。她現在是個沒有過去沒有記憶的啞巴,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不能,她還能怎麽樣呢?就是季銘琛放棄了她,她也無話可。


  ——“不是無話可,是根本不出一句話。”


  喬攥緊了拳頭,身體蜷成一團,像是快要爆炸的氣球一樣,滿滿地都是氣惱和無奈。


  *

  季銘琛將喬丟過來的本子拿在手裏,一頁一頁地翻著,那字裏行間暗藏著喬的心思,他是讀懂了。可是,喬那麽,未必就懂他的心思。


  季銘琛上樓,來到了喬的房間。


  推開門,雅致的房間內,碎花的床被高高隆起,喬團在被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季銘琛抱肩站住,遠遠地喊,“季喬,你是刺蝟麽?除了把自己縮起來,還會做什麽?”


  ——“我才不是刺蝟!”


  喬不服氣季銘琛這樣,呼地掀開被子,自己理了理頭發,坐得端正,然後,用最強烈,最不滿的眼神對著季銘琛看。


  他就是欺負她不會話,所以,他想怎麽就怎麽,實在可恨。


  喬看到季銘琛淡定的目光,心裏不出的委屈——“季銘琛,你不去和你的那些貴圈名媛約會,你來管我做什麽?”


  喬心裏不平,拿起筆就寫,寫了又劃掉。像是怕季銘琛看到一樣,還把這頁寫了字的紙撕下來,揉成團,丟到了遠處。看著空白的紙,她忍不住又寫。


  季銘琛走過來,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他的目光凝住她低垂的臉,一字一句地道,“別寫那些無用的,我不想看。”


  喬掰開季銘琛的手,將寫了字的本子反過來,扣到了床被上。


  他不想看,她更不想讓他看。


  季銘琛拉了椅子過來,坐到喬旁邊,略略沉吟之後,一臉凝重地道,“季喬,剛才你問了我許多的問題,可是我覺得那都是無用的問題。你不必關心我怎麽著了,你現在隻要管好你自己就可以。”


  “你知道嗎?本來,你的病西醫已經無藥可治了。我們付諸了很多很多的努力才找到了能醫治你的胡中醫,你為什麽不珍惜這個能讓自己獲得重生的機會呢?上午,我過希望你能去胡中醫的醫院裏住,這樣有利於你的恢複,但是,你不同意。你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和理由……我看,真正的理由就有一個,你是個膽鬼,怯懦鬼,是個懶惰鬼……你就像個刺蝟一樣,因為柔軟而無用,才一直豎著自己的刺……可是,你仔細想想,你除這些刺之外,還有什麽?未來,你就要把自己縮成一團過日子嗎?”

  嘩啦。


  季銘琛完這段話,推開椅子,踏步離開了。


  喬垂著頭,淚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床被上,洇出了一片濕濕的水印。


  *

  季銘琛等候胡中醫直到日暮時分。


  胡中醫從診室出來,先打了一套太極拳,然後,請季銘琛一起進餐。


  “季董如不嫌棄,就陪胡某用頓便飯,如何?”胡中醫伸臂擺出請的姿勢。季銘琛自知盛情難卻,隻好應邀入席,他等著胡中醫落座後,抱拳道,“胡中醫的衣食住行,皆為返璞歸真,兼具了養生長壽之道,我們這些俗人是不能比的。”


  胡中醫拈起一把白須,笑意深深,“季董和別人不同,不是俗人。上次一見,聽了季董對《道德經》的感悟和理解,胡某甚是佩服。季董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見地和作為,實在讓人欽佩。”


  “不敢當。胡中醫是前輩,我有許多問題要向前輩求教呢!”


  “哪裏,我們互相切磋而已。”


  兩人寒喧了幾句,便開始用餐。餐桌上的素菜做得精致,季銘琛比平時多吃了幾口。餐後,季銘琛隨著胡中醫用了漱口茶,兩人坐下細談。


  “胡中醫,關於喬住院治療的事,我覺得可校隻是,喬她嬌養慣了,醫院裏的環境怕她一時不能適應。所以,我想給她找幾個合適的房間住,以利於她治病。”


  “哦?那依季董看,我這裏哪個房間適合季姐住呢?”


  “胡中醫,實不相瞞,我今下午在後山的醫院裏轉了轉,發現有幾個房間很不錯,就想給喬住,隻是不知道胡中醫是否同意?”


  胡中醫長指一挑,對著季銘琛問,“季董不會是看中了我那幾間練功房吧?”


  季銘琛很是認真地點零頭,“嗯,我問過了,確實是您的練功房。我覺得,您如果把練功房給喬住,喬的嗓子一定會醫好。”


  對於季銘琛的要求,胡中醫穩坐如山,並不作答。


  季銘琛探身過去,一邊觀察著胡中醫的神色,一邊很是誠懇地道,“胡中醫,喬的嗓子若是治好了,我許下的承諾是一定要兌現的——五百萬現金,我會直接送到您的手裏。”


  “季董,我行醫是懸壺濟世,並不是為財。”胡中醫抬起一雙墨黑閃亮的眸子,臉上亦是莊重之色。


  季銘琛並不退縮,他用讚歎的聲音道,“胡中醫,我送這五百萬給您,並沒有其它意思。我早就聽聞,這後山的醫院裏常年住著一些疑難雜症的病人,他們住在這裏,用藥、住宿、吃飯,都是免費的。您開的這家醫院,完全是為了治病救人,並沒有半點贏利的目的。我送這五百萬給您,一是為了表達我的謝意,二呢,我們既然已經是朋友了,那麽,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這醫院日常的花費不少,這錢就是我幫您治病救饒。”

  室內,燈光柔和,季銘琛的話娓娓道來,情感流淌其中,胡中醫聽後,終於動容。


  “季董一片赤誠,可作知己。胡某行醫多年,對於‘醫者仁心’幾個字,常存敬畏之心,便是來我這裏看診的病人,我也會根據病饒經濟狀況,收取不同的診費。”到這裏,胡中醫忽然揚眉一笑,對著季銘琛起了喬的事,“上次,你家的季姐過來看病,聽我們收她十萬元的診費,那眼神立即變了,上前就要把這診金搶回去呢!”


  胡中醫把喬當作孩子,並沒有半點嘲弄的意思。季銘琛深知這一點,所以,他跟著附和道,“嗬嗬,胡中醫,你還不知道,我們家喬是學經濟學的嗎?你們以為我們季氏是財大氣粗,所以,開口就要十萬元的診費,她可不這麽想。她那腦袋,可是精明得很呢!哦,對了,喬她要是知道你們的診費分著三六九等,更不樂意把錢給你們了!”


  “哈哈!”胡中醫聽後,仰首一笑,十分開懷。


  兩人談出了興致,也各自出了真心話,所以,這談話就順利多了。胡中醫最終同意了將練功房當作喬的病房用。季銘琛再次將喬重托給他,胡中醫拂著長須,點零頭,“嗯,我胡某活了八十多歲,都隻是治病救人。這次我承諾要把季姐醫好,也是為了成全季董對季姐的一片心意。成就一份心意,遠比治病救人更美好。”


  季銘琛沒有想到胡中醫人雖然年邁,可是,卻將人心看得清楚,他再次對著胡中醫抱拳,“胡中醫,季銘琛在這裏先行謝過。”


  胡中醫滿意地再次點點頭。


  兩人相談甚歡,胡中醫送季銘琛到門口,握手道別。


  秦漢在一旁看著,對季銘琛肅然起了敬意。


  他跟著胡中醫多年,從沒有見胡中醫這樣對待過哪個人,就是那些高官貴人、那些大老板們來了,胡中醫也隻是客客氣氣,談兩句就讓送客。唯獨對季銘琛不同,先是請吃飯,然後又座談了一個多時,現在又親自送出來。胡中醫都對季銘琛這樣認同,他怎麽能不肅然起敬呢?

  *

  季銘琛訪胡中醫回來,已經是晚上般多鍾了。回江城的飛機有很多,季銘琛卻要在夜裏走,而且是現在就走。田澤不能理解,他猶豫地問道,“總裁,您這就走嗎?”


  “嗯。”季銘琛確定地點零頭。


  進到院子裏,季銘琛看到客廳裏亮著燈,緊走了幾步,推開門,果然喬正抱著靠墊坐在沙發上等著。


  “吃過飯沒有?”季銘琛站到喬身邊問。


  喬摟緊了懷裏的靠枕,默默地點頭。


  季銘琛深深地凝了她一眼,忽然彎腰牽起她的手,低聲道,“走,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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