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倘若真的有蚊子,這種生物將會在這不需要進食的場所長得多大?長得如同小馬駒一般大小,嘴上的針有酒杯那樣粗?不不不。這蚊子怕也是永生之蚊,不需要進食,也就不需要吸血,再者,蚊子要出入這間房子,不也得通過房子的主人海之音的允許才可以進入?不過海之音有什麽理由將蚊子請進屋子裏?
我想象著在豪宅大門口,海之音麵對幾隻蚊子喃喃念著什麽拉丁文或者古希臘文的咒語,然後說‘先生們請進’一類場麵。忽然發覺走廊上有輕微的腳步聲。急忙將‘永生之蚊’的事情從腦袋裏驅逐幹淨,急忙躺下將被子捂得嚴嚴實實,假裝正在深沉睡覺,倘若海之音走進來看見我還坐在床上發呆,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譏笑我正在做她口中所謂‘奇怪的事情’。
門一陣輕微的響動,有人躡手躡腳的進入房間,將門關好。我聽見那逐漸接近的腳步聲,不由得大氣也不敢出。此人輕輕走上床邊的三級小樓梯,隨後沒了動靜。
我感受到有輕微濕潤的氣流夾雜著異樣的芬芳傳來,隱隱約約還能聞見酒味。想必是海之音剛剛在浴室一邊沐浴一邊喝蘇格蘭產的威士忌,此時靜靜站在床邊,可能是在觀察我是否睡著了。
我極力調整呼吸,傳達出以下信息:我睡得很死,就算你拿滾燙的紅茶從頭淋到尾我也醒不過來——這樣的訊息。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傳來混雜著果味的甜美芬芳。我聽見腳步聲轉移到另一側,輕輕揭開被子鑽了進來。
好像離我大概有半個英尺遠。
“姆……”旁邊發出一聲小小的可愛聲音,想必是十分放鬆。
她為什麽又跑來睡覺?如果說昨天是因為我是病人這一點,那還情有可原,可是今天為什麽呢?少女迷惑行為。不管她,這樣也挺不錯,身邊有可愛的女伴,想來睡覺也成了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即使做不了什麽,我也什麽都不想做。畢竟在接受洗禮之前我是一名地道的紳士,這樣夜裏下手什麽的我做不到(胡說八道,你小子在哪裏幹了什麽,我可是一清二楚!)!
可是就在此時,一股異樣的癢從左臂傳來。
來的真不是時候!我心想。我克製了這麽久,難道就要因為這一無端的癢功虧一簣?不可以,我向來做事充滿耐力。必須想點什麽辦法克製一下。想來想去,我在被子下輕輕將左手握拳,鬆開,再一次握拳並不斷輕微扭動左臂。
可無論如何我怎麽做,這一奇異的癢始終無法離開我的左臂,倒不如說這一番暗中折騰下來反倒更加癢了。難不成是那隻存在於想象之中的‘永生之蚊’?眼下我不得不將懷疑地想法投到不可能存在的生物之上,但是說不定真有?在這樣的屋子裏,奇妙的事情正在發生。這蚊子怕是經過百年陳釀,進化出了小型腦細胞,懂得輕微扒開被子鑽進衣服,尋找最容易下嘴的場所,
隨後用小而銳利的針紮進皮膚.……哈!想來它找對地方了。
焦急之下,我隻能想出一個辦法。
“阿拉啦啦啦拉拉————”嘴裏大喊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語言,同時騰地坐起身來,最關鍵的一點,左右臂相互錘擊,借以偷偷抓撓。雖然知道會對她有所驚嚇,但是.……
“啊—————————!”慘叫聲從旁邊傳來,震耳欲聾,耳朵裏某個精妙組織即將破碎一盡,與此同時一巴掌呼了過來,我聽見了那跟叫聲不相上下地尖銳破風聲————
“啪!”這一重擊使我又癱回床上,當下又焉又暈,說不出話。
臉上火辣辣的疼。這下手可真不輕,那一瞬間我似乎看見魂魄就這麽往天上飄走了。
勉為其難地睜開眼睛,看見海之音兩隻手抓著被子蓋住鼻子以下區域,驚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體急速上下起伏。
“大小姐……您突然.……”我捂著臉‘迷惑’地問她。
“你才是!突然發什麽瘋!”她吼道。房間裏微微的光亮照見她紅彤彤的臉。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成了西印度群島上的野人酋長。”我將早就編好的謊話告訴她。
“一、一定是夢裏看見了可憐無助弱小的女孩,才會興奮成那樣!下流!”她紅著臉喊道。
我又成下流了?
“那您怎麽又出現在我床上.……”
“這是我的床!”
“大小姐昨天不是說.……睡在別處之類的話?”
“這座房子就這麽一張床,沒有會客用的房間!你要我睡哪裏?出、出去!”
隻有一張床?“哦……哦。”心裏以為她主動要來跟我睡覺這件事瞬間粉碎,原來隻是因為沒有床這樣的理由.……
“那好的吧,大小姐,您在這睡,我另外找一處地方。”我遺憾的掀開被子往外走。
“你、你去哪裏?”海之音慌忙喊道。
“我當然隨便找一個地方躺著嘍。”
“那樣會凍死的!”
“凍死又如何?氣息奄奄,手腳冰涼。就那樣凍死算了。”莫名其妙一股絕望之情湧上來。
可憐!我對自己說。
“就、就睡在這裏也無妨.……”我聽見身後有什麽小小的聲音。回過頭去,看見海之音的眼睛盯著一根撐起華蓋的柱子不放,捂著臉的被子差點兒就要將眼睛給蓋住了。多麽可愛!我歡喜地回到床上。
“別、別會錯意了哦?我不過是擔心好不容易來的一個仆人就這樣死掉了很是遺憾.……”半晌,這小小的聲音再度傳來:“還有!晚上不要做什麽奇怪的事情!”
又來了。我被這奇怪的事情搞得莫名其妙,但眼下也不好意
思問什麽東西,隻好就這麽答應下來。
“是是海之音大小姐”我悻悻搖頭。
第二天睜眼。一束明亮的陽光從一張尚未拉攏的窗簾後悄然射入,點亮整個臥室。這一束陽光是純淨的,對,純淨的。平日無論在什麽地方看見陽光,總能摻雜肉眼可見的灰塵、或者某種喧鬧聲、或者折射光暈,而在這裏,陽光決然沒有任何幹擾,純純粹粹的一束光。
轉頭看睡在離我一英尺的海之音。此刻麵朝著我,長長的頭發耷拉在臉上,經過太陽光的穿透之後,頭部附近似乎散發著某種神聖的輝光,這讓我想起了那一幅畫《維納斯的誕生》。
好像睡得很死,想必昨夜受了過度驚嚇,又喝了酒。這樣一來.……稍微怎麽樣一下想必十分安全。
Sécurité!我對自己說。
將她藍色的頭發輕輕撩開,露出晶瑩剔透的臉,不得不說這簡直就是神的奇跡,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能工巧匠能打造出這樣一張完美的臉,遙遠的遠東國家那一名傳說中的工匠魯班也不行。我如是想,偷偷戳了一下那張白皙的臉頰,感覺像是果凍。捏了一下可愛的小鼻子,感覺像是煮熟的蛋白。這麽想著,手上不禁稍加用力,把小鼻子捏住。
“beng”她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奇怪的聲音,就像拔掉紅酒軟木塞那樣的聲音,十分可愛,隻不過與之相比音量要小得多。同時,我感覺到她的皮膚正在急速升溫。
危險!我趕忙抽回手,半晌,沒聽見響動,於是逃也似的拿起衣服偷偷跑出房間。
這要是被發現了,恐怕就那麽輕輕一推,我就要以另一種狀態另一種行進方式從這個房間出來了。
穿好那一套管家黑禮服,帶好帽子。不過走廊四下尋不見什麽鏡子,於是我急匆匆地趕往浴室,昨日沐浴的時候有印象,那裏有一麵鏡子。
我第一次看見不穿祭服的自己,不是很強壯,標準身材,把金色的頭發打理整齊藏進帽子,露出一張幹淨的臉。不錯,感覺氣質很符合一個管家所擁有的的形象,先前規律的作息使得鏡中人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三十歲的人,頂多25歲。女人們在乎自己的年齡,而我同樣在乎。
回到走廊之上。拉開一麵窗簾,刺眼的陽光直達眼底。適應了好一會兒,我才能看清楚窗外的景色。這麵窗戶朝著南方,可以明顯的看出海之音家裏豪華的小庭院,兩條純白色的樓梯成半圓形連接鐵門和屋子正門,其中的空白地段裝飾著拉奧孔群雕像,高大的鐵門兩側佇立著拿著三叉戟的惡魔大理石雕像。遠處,是綠油油的雜草叢和孤零零的水塔,那裏是我跟海之音最初相遇的地方。往東依舊是波濤翻滾的海岸懸崖,再往南就是阿雅克肖小鎮,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那一擁有巨大十字架的高大教堂,那裏是我呆了5年的場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