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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命運的伏線

……  “漢斯,你過來。”


  馬車走了之後,凱勒德伯爵大人看著馬車揚起的塵埃,憤怒地對我說。


  我恭敬地朝著伯爵走了過去。


  出現了,凱勒德伯爵大人那標誌性的陰鷙眼神。


  “咚!”胸口受到猛烈衝擊。


  “你給我解釋一下,他為什麽還活著。”伯爵大人陰沉的語氣對著我說。


  我捂著胸口,瞥了一眼已經遠去的馬車,高大的門上方露出一小方拱形的天空,藍得透明。


  我什麽也沒說,我什麽也說不出口。


  “好歹也是跟我了9年的人!原來不過是一個跟母狗的兒子私通的叛徒!”


  “漢斯,你不要忘記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又為什麽能像現在一樣在我手裏做事活的好好的!”伯爵大熱怒不可遏,一把將我衣領抓起。


  “交給你辦的事就幹成這樣?你!”


  隨後一個膝撞,直接以人體構造的堅硬部分衝擊人體構造最軟的部分。


  “啊!”我傳來痛苦的一聲低吟,內髒似乎直接錯位,那五髒六腑扭曲的眼淚從我的食道迸發而出,無比的腥甜。


  我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這種真切的痛感,我已經有8年,沒有感受到了吧。


  “執事呢!瓊斯,去把漢斯處理掉,我不需要已經叛變的狗了。”伯爵大人整理了一下服裝,吩咐道。


  在伯克利家族的仆人,為了牢牢地掌控在凱勒德一人手裏,都是沒有身份的人,身份都被暗中篡改、銷毀,跟門口的郵遞員一樣。


  就像那名也沒有的郵遞員一樣。


  我被拖到後院的草地上,死前。


  作為人,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但是毫無感情的人,在這最後的時段,我卻感覺這世界,我來過。


  活在這個世界的片段像走馬燈一樣徐徐朝我湧現出來。


  我叫漢斯。在伯克利家族倫敦鄉下的自治領裏,我們一家三口住在農村一小片耕地旁邊。


  十六歲那年,父親病危了,罕見的病,是我從未見到過的。


  臉色發青,原本強壯的他,現在就好像是腐爛的玫瑰花瓣,癱軟地躺在床上,瞪大著眼睛不停地喘息。


  世代務農與紡織的家庭根本沒有任何的錢拯救病危的父親。


  絕望的母親帶著我走向那塊地方建築最豪華,權力最大的場所。


  伯克利城堡。


  在城堡裏,母親跪在地上絕望地哭喊著,乞求伯爵大人的幫助。


  我站在母親的身後。伯爵大人非常溫柔,很有同情心,他將我的母親扶起來,拍拍她的肩膀說沒事,安慰她,說一定會想辦法幫我們家渡過難關,既然作為伯克利家族領地的人民,他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伯爵大人決定,將母親送到普利茅斯煤礦去工作,作為父親大人治病的費用,隨即派了一名穿著執事服的人前往我的家給父親治病。


  而我同樣作為代價,留在城堡為伯爵大人工作。


  我非常高興,能在這樣豪華的城堡工作,父親的病也能治好,母親也不用像以前那樣食不果腹,聽說伯克利家的煤礦待遇一向很好。


  過了一天我馬上就明白了。


  這一切不過是假象,不過是殘忍的狼披著羊皮安慰著受傷的羊。


  等我第二天看到穿著執事服的人回來之後,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父親病危,為什麽這麽快就可以治好。


  三天後,看到穿著執事服的人的工作之後,我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一個醫生,伯爵大人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轉而無端的在我身上發泄憤怒。


  我感覺到這是一個圈套。


  是掠食者那卑劣的圈套。


  爸爸現在一定已經死了。


  三天沒有人管,沒有藥。


  我在夜裏偷偷抹淚、給母親寫信。


  不料,第二天我就被穿著執事服的人帶到伯爵大人麵前,吊起來打,他用戲謔的表情向我展示著手中的信封。


  以後每次我抓到機會,就會給母親寫信,有時候拜托給遠行的同事,有時候偷偷地塞給馬車夫,有時候偷偷地藏在鴿子身上。


  無一例外,每次的結果都是一頓痛打之後丟進雜物間。


  躺在雜物間,動彈不得,隻能靜靜地盯視著前方的黑暗。


  我深深地明白了,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這樣囚籠一樣的城堡裏,所有人、事、物,甚至連動植物,通通扭曲變形,扭曲得翻天覆地,都忘記了自己不論是作為人、事、物、甚至是作為動植物,所該有的東西。


  可是我依舊沒有放棄。


  尋找著一切,可能脫離城堡營救母親的方法。


  我夜裏把偷來的城堡架構學了又學。


  繞過所有人的視線,在後院劈柴的同時,跟據自己在伯克利城堡的印象,將伯克利城堡結構圖一天一天的在一張紙上畫了出來。


  我總算琢磨到了。在城堡角落一處房間,有一處房間,這個房間的地下,是不會打地基的。


  這樣,如果我能挖開,就能無聲無息的繞過城堡守衛,也能趁著黑暗,躲過四個在外圍牆崗哨。


  就這樣,每天夜裏挖掘,然後回頭在雜物間,我寫下關於伯克利城堡地基的相關,那張從其他地方撕下的紙沾滿了泥印,隨後夾在《城堡架構》之中。


  三天後。正當我好不容易從城堡外的草地上探出頭來時。


  我看到了,那張“和藹、親切”的假表情。


  凱勒德伯爵高興地自顧自鼓掌,執事瓊斯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那一天夜裏,整個城堡都回蕩著我的慘叫聲。


  就這樣。


  來到伯克利城堡的一年之後,我從馬車夫的閑聊中得知,普利茅斯煤礦之中,有一個女人反反複複逃跑。


  說是要見自己的兒子。


  我趕緊問,然後呢?


  馬車夫說,


  被當眾燒死了。


  我徹底心灰意冷。


  原來,世界在我眼中,可能原本就是這樣子,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


  那種無法言說的理念將我徹底擊碎。


  我麻木了,開始投入到運營這座囚籠的工作。


  8年來,我為伯克利城堡做了無數事情。悄無痕跡的殺人,有理有據的殺人,對底層人民露出虛假的笑容,騙取他們的信任。


  伯爵大人開始信任我,表揚我。


  即使這樣,我也麵無表情,伯爵大人似乎很開心,獲得了這麽一個絕妙的無情的,為他所用的牽線人偶。


  我心中的某種理念,在得知爸爸死後,媽媽的慘狀之後,就碎裂、崩塌了。


  連碎片都沒有。


  直到我遇到了一個小男孩。


  那是我今晚接到的任務。


  需要通過隱秘的方式,將這個小男孩殺掉,偽造成自然死亡的現場。


  他打開囚禁他的門,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滿臉的血跡,頭頂上還在不斷地冒出濃鬱的液體,胸口被染的通紅。


  即使這樣生命垂危,他依舊拚勁最後的努力,跪在我麵前,對我說,


  他的媽媽在哪裏。


  看著他一頓一頓,似乎隨時會趴在地上再也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爬向閣樓,身後拖著長長的血跡。


  破碎得連粉末都消失了的理念在我心中什麽地方悄然愈合。


  赫爾曼,那是和我不同的,正在熱烈跳動著的心。


  我在原處捂著臉,保持了幾年的表情忽然抽動了一下。


  原來,我哭了。


  我沿著血跡,找到了閣樓。


  安妮夫人已經被打死了,屍體已經發涼。


  職業素養使我敏銳地發現了在床單之下的文件。


  是伯克利家族的煤礦收入造假記錄,遇難工人造假數量,以及在英格蘭銀行非法轉賬的記錄。


  我拿著記錄沿著血跡找到了昏倒在窗戶邊的小男孩。


  今晚全無月光。濃鬱的雲層之中,我好像看到了一顆極其微小的星星,穿過厚厚的雲層,在釋放著它的光芒。


  倘若雲層有朝一日散去,那一定是很美的。


  能穿過那麽厚的雲層,那一定是本身就有著極強的光亮吧。


  那一定,一定是很美的星光,閃耀在輕雲之中,那閉月的光芒。


  小男孩沒有死。


  他奇跡般的活過來了。


  我不知道那是怎麽樣的一種力量。


  也不知道在他的內心之中,他與誰,什麽人,亦或是什麽其他可能存在於他內心之中的東西,經過了何種鬥爭。


  他醒了,對我說要見伯爵。


  眼中所浮現的


  是我所沒有的,複仇的火焰。


  我怔怔地看著他眼中,熊熊燃燒的烈焰。


  他似乎在敵視我。


  我便對他撒了個慌。


  我說,我是不識字的。


  我把赫爾曼帶到伯爵麵前。


  當伯爵大人用那陰鷙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知道。


  我活不過今天了。在這個世界上,無聲無息的消失。


  就好像那位名也沒有的郵遞員一樣。


  每當要下殺心的時候,他便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那是掠食者用餐的信號。


  小男孩趴在地上,說著卑微的話語。


  那樣的姿勢,就像是被無限壓縮的彈簧。


  我在他後麵,看到了他。


  因頭頂磕在地板上,我得以從他雙腿之間看到他的臉。


  他的目光靜靜地盯視著我。


  那樣卑微的姿勢,目光中卻熊熊燃燒著憤怒與複仇。


  就像那燭火要衝破蠟燭的束縛,想要迎接更加廣闊的可燃物。


  啊。


  槍抵在我的頭頂。


  當年殺死我父親的那個人。


  執事瓊斯,舉著槍站在我麵前。


  他的表情,跟我8年來的表情。


  一模一樣。


  冰冷、無情。


  嗬,小男孩,不對,正確來說是,


  赫爾曼少爺。


  倘若我那個時候,也能夠像你一樣。


  那麽,也可能像那複燃的微光。


  我抬起頭,天空格外的藍,清澈而透明。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觀察這片未著絲縷的天空。


  也是我最後一次吧。


  像我這樣的人,8年罪惡。


  直等到這最後一刻,才會因為一次


  偶然的救贖,才得到真真切切地,


  擁抱這片天空的機會。


  我丟了本該有的東西。


  我是他們手中的傀儡。


  請允許我這罪惡的人,在擁抱一次天空.……

  “砰。”
……

  荊棘是發育不全的芽。


  它們硬化了。


  要是生活在好的環境。


  會成為繁茂的枝丫。


  原來所有的刺,如果嗬護的好,


  本都應是溫柔的葉與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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