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插花（1）

  “早就聽說麗妃姐姐是天下聞名的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難怪皇上封姐姐做妃子，與德妃姐姐同列呢。”韓美人走上前來，用個小手絹捂住嘴，吃吃發笑道。琉璃瞧了瞧她，淡淡道：“韓妹妹，何須如此過謙呢。”韓美人眼珠一轉，嬌笑道：“哪裏是妹妹過謙，原是姐姐與我們不一樣的。要不怎麽姐姐既封了妃，皇上又一次不去姐姐那裏呢。”她的臉上顯出得意又輕視的笑容，言語又如此不善，琉璃強壓住怒氣，對她笑了笑，不想再搭理她。好在小蘭捧著把銀剪子過來，對琉璃道：“娘娘，咱們去剪臘梅花可好？”那韓美人便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擾麗妃姐姐了，小青，走，咱們也去賞花。”說罷，帶著那個曾經在宮門外見過的貼身宮女離開了。琉璃拈起剪刀，在日光下，剪刀映出柔和的光芒，她多想一剪子下去，能剪斷過去的種種，甚至，剪斷自己已經了無生趣的生命。她輕輕一用力，剪下了一枝綴滿玉雕般花朵的花枝。這枝花還能再開一段時間，甚至精心嗬護之下，比在樹上時更加豔麗芬芳，隻是，當滿枝的花朵開始凋謝，最後，它隻能被遺棄。自己本就是那被剪下的花枝，如今更是連精心嗬護也做不到，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零落成泥了。“妹妹這就要走嗎？一會還有舞姬會跳舞助興呢。”當琉璃對謝玉匣道別時，謝玉匣驚訝地問道。“多謝姐姐美意，隻是之前風寒未愈，不便久留，回去還要再吃藥。就先行告辭了。”“那太遺憾了，也不便留你，過幾天再專程請妹妹來相聚。”謝玉匣倒也不很留，放琉璃回去了。待琉璃走遠，她身邊的宮女俯下身，低聲道：“娘娘，奴婢看這麗妃不是省油的燈啊。那麽難吃的茶水點心，她竟不動聲色，也不曾發作。不是極懦弱，就是極聰明之人。”“你懂什麽，前朝那麽多妃嬪裏，仁德帝獨寵她一個，若沒點手段，也斷不會如此。如今宮裏的妃嬪可少很多，留著她在，隻怕遲早會翻身。”“那可糟了……”那宮女擔心地道。“你再去給韓美人身邊的小青送幾樣時新的胭脂花粉去。”謝玉匣淡淡地吩咐道。“奴婢懂了。”那宮女的臉上露出一絲領悟的微笑。回到晗香殿，琉璃親自取了一個水晶瓶，盛了清水，將臘梅細細地插好，擺在自己常起居的廳中。晗香殿的花園裏種了春夏秋三季各色花卉，獨來不及種冬季的，便迎來了城破之日。每日早上起來她都替這些花兒換水，隻希望它們晚一日凋謝。沒過幾日，謝玉匣又派人送來了幾枝新鮮臘梅，說是贈給琉璃的。琉璃見到鮮花有些高興，又取了隻圓瓶，剪了些鬆枝，一塊插了進去，擺出了個別致的造型。她正拿著剪子做最後的修剪，冷不防邊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你還會插花？”她嚇了一跳，剪子差點從手上滑落。一隻溫暖幹燥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握緊了那把剪子。男人在她的身後，將她攏在懷中。另一隻手，卻捏住一支鬆杆，輕輕地握著她的手，剪下了旁逸斜出的一枝亂葉。琉璃的心瞬間跳得無比的快，她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卻還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之前，男人已經鬆開了她的手，輕輕地拉遠了與她的距離。“這樣似乎更好一些。”白冠之穿著一襲輕裘，好像剛從外頭進來，還來不及脫下厚衣，就直接進來了。他端詳著剛才自己落剪的瓶花，滿意地評價著。小蘭與荷香這時端著熱茶與茶點過來，滿麵笑容，就像是碰到了什麽喜事。剛一進門，看到白冠之，訝然地趕緊放下施禮。“小蘭，什麽事這麽高興？”白冠之見小蘭歡天喜地地進來，見了自己一副來不及收斂的模樣，就問道。“稟皇上，奴婢剛剛聽說田大娘已經入宮來了，在禦膳房裏當差呢。就想告訴我們娘娘一聲。”小蘭垂著頭道。“也是。”白冠之微微一笑道，“你去和田大娘說一聲，做幾個拿手的菜送到晗香殿來。”小蘭驚訝地抬起頭，疑惑地問道：“這是……”倒是荷香已然明白，拉了拉小蘭的衣襟，趕緊道：“遵命，奴婢馬上去找田大娘。”荷香拉著一臉不明所以的小蘭離開，室內又剩下琉璃和白冠之了。白冠之坐到窗口的椅子上，看著冷若冰霜的琉璃，苦笑道：“還是不想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