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暈眩（2）

  一路之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遇著人，反正也沒人攔阻她，她就這麽沒頭沒腦地胡亂走著。陽光越發地灼熱起來，初秋的燥熱甚至比夏天更讓人難熬，琉璃漸漸地感覺自己的腳步有些發虛，真的有些中暑起來。前麵那棵鬆樹下有片草地，不如到那休息一會。她的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眼前就冒起金星來。不行，一定要撐到那兒！她搖搖晃晃地朝前挪著步子，像是走了一千年之久，她才挪到了那片陰涼之下，卻是再也支持不住了，軟軟地倒了下去。人是沉重的，又是輕盈的。恍惚間，琉璃覺得自己飛了起來。飛到家鄉，束著彩色絲絛的小琉璃，正躲在廚房裏眼巴巴地看著廚娘做飯；飛到雲京宮，新浴後的麗妃正對著鏡子細細地梳著長發；飛到宮牆外，被叫做梨花的女子蜷縮在床鋪一角，眼角猶含著淚珠。這飛翔不用花什麽力氣，趁著風，一溜煙地就跨越千山萬水，她正飛到興頭上，突然天空風雲突變，瓢潑大雨瞬間而下，她就像被打濕了翅膀的蝴蝶，再也無法在空中停留，直直地摔了下去。琉璃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濃密的綠蔭，正是剛才所見的那棵大鬆樹。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但是，身上卻蓋著一件不屬於自己的衣物，頭枕的是一方素白的絹帕，帕下軟軟的微微有些紮人，想必墊著一些細軟的樹葉和嫩草。想站起來是不行的了，她感覺自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欠奉。目光所及之處，是在半陰半陽處，席地而坐的一個熟悉的男子。他垂著頭，正在用一把匕首刻著什麽。似乎感應到琉璃的醒轉，他抬起頭，目光正與琉璃凝視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你醒了？”他眉頭一展，直起身，走到琉璃身邊，很自然就伸出手去，將她扶起，又取了旁邊的一個竹筒，遞到她手中，“來，喝些水。”對水的渴望壓過了琉璃對剛才發生的事情的疑惑，她接過竹筒，一口氣把裏頭的清水喝了個精光，才覺得人清爽了不少，力氣也重新回來了。“多謝。”琉璃放下竹筒，“是你救了我嗎？”他笑了：“沒那麽嚴重。你中暑暈倒，我剛巧路過，歇一歇就好了。”琉璃看了看那竹筒，這應該是他特地取來的，而自己身上蓋的是他的外衣，枕著的素帕恐怕也是他的東西。她突然胸中一熱，有種莫名的暖流似乎從心中流向了四肢百骸。他席地坐了下來，遠望著高天流雲，他的五官雖然冷峻，但放鬆下來的表情卻有一種對世間萬物的溫柔之情，還有一些淡淡的哀愁。“你手裏的是什麽？”琉璃忍不住發問。“哦。”他舉起手裏的樹枝，對著陽光，做了一個拉弓開箭的姿勢，“沒有什麽，打發時間而已。”那是一個彈弓。琉璃認了出來。“你為什麽會跑到這兒來？”他漫不經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