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府（1）

  那女聲的主人是一個年約四十許的婦人，眉眼清雅，一雙細長的鳳眼含著深邃的秋水，烏壓壓的黑發上插著一支鑲著翡翠圓珠的銀釵。雖已青春不在，但形容氣度，卻更有一番沉穩韻味。遞銀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那人笑問：“柳姑姑，你怎麽來了？”被稱作柳姑姑的婦人綻開一個微笑，她的笑如秋日之花，冷豔中帶著凜冽的風霜：“聽聞今日要放些宮人出去，想挑幾個好的，給小姐用。”那人聽了，便放下銀子，指了指一旁幾個自願留下的宮女太監：“那幾個都是願意留下的。”柳姑姑掃了一眼那幾人，微微皺了皺眉，卻吩咐道：“去把田大姐叫來。”那人微微一愣，似乎想說些什麽，又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是，柳姑姑在此稍候。”說罷他便將炭筆簿子銀兩歸置到一旁，朝廳外走去。待那人離去，琉璃突然沒來由地緊張了起來，被喚作柳姑姑的婦人，目光如矩，盯著她看了半晌。她隻得眼觀鼻鼻觀心，做出一副小女兒的羞澀來。“你叫什麽名字？”柳姑姑溫然問道。“小女子名叫梨花。”“入宮多久了？”“三個月了。”“喲，那是才入宮了。剛才仿佛聽到你說，你是針工局的繡女？那針線上必是好的了。”“隻是做些粗使的活計。”琉璃覺得手心有些冒汗。她的手卻被對方輕拉了起來。“這般白淨，怎會是做粗使活計？”柳姑姑笑言。琉璃隻覺對方的手冰冷柔滑，捏著的正是自己的一手冷汗。她嚇了一大跳，不禁抬起頭來，趕緊解釋：“小女子是給各宮的娘娘繡些衣裳絹帕，並不是什麽好的。”她的眼便恰好對上柳姑姑的雙眸。柳姑姑眼裏閃過一絲異色，喃喃道：“剛隻道是個清秀丫頭，沒成想你竟長成這樣……”柳姑姑還要說些什麽，卻被匆匆趕來的中年婦人打斷了話頭：“柳妹妹，什麽事，這麽急？”琉璃轉頭望去，正是前幾日叫過自己起身的中年婦人。想必她就是那個田大姐了。“想給小姐挑幾個宮人使。”柳姑姑笑道。“那邊就是自願留下的宮人，若看不中，一會必然還有，柳妹妹稍等會便是。”中年婦人不以為然地咧嘴笑了笑，“我當是什麽事，這等小事，柳家妹子自己做主便是。”“說小事，也不算小。小姐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這幾年走南闖北的，便是個好好的人也受不了。小姐身邊也一直少了幾個精細的人。”說到這裏，柳姑姑瞧了眼中年婦人。中年婦人卻並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點頭歎道：“是這個理。小姐原也該有些個心靈手巧的姑娘服侍。但聽柳妹妹安排便是。”柳姑姑露出一絲些微的狡黠之色，她拉過琉璃便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其他人也罷了，但是這位梨花姑娘，我瞧著與小姐作伴，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