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喝酒
“我是個異族,長京的貴女們都是嫻雅淑靜儀態萬千的金枝玉葉。我看上了隻怕也高攀不起,倒是兄台可知道這京中哪位花娘的舞跳得最好?”
殷瑜有一雙很漂亮的手,白玉似的指尖在黑陶的酒杯上一轉,眼底的笑意曖昧而輕佻。
寧安看她臉不紅氣不喘的隨口胡扯暗自好笑,就算殷瑜身份尷尬,但畢竟也是子血脈,除了那幾家的嫡女,京中的貴女對他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更何況,宮中有哪位殿下能比殷瑜俊美,京中貴女之中,據他所知殷瑜的人氣可是很高的。
殷庭會心一笑,心道能把這麽下流的問題問的這麽輕鬆而又優雅,此人當真是個金玉其外的紈絝。
一樣都是紈絝,孫岩之流跟他一比,水平就低太多了。
或許,不能叫紈絝,隻能稱作是風流。畢竟他看起來這麽的風度翩翩俊美溫柔,他不會需要去強迫女人。
“看不出來,你子還是個好色之人。”
“食色性也,膚如凝脂嬌笑嫣然的美人又有誰會不憐惜呢?我也不過隻是凡夫俗子一個。兄台原本眼中的我是怎樣的?”
“嘴巴很厲害的書生,一個怪人。死板,固執,應該會潔身自好到近乎苛刻,很在意別人的話才是。”殷庭皺著眉抬起眼盯著眼前的殷瑜,回想著第一眼見到他的感覺。
這個人本身就很顯眼,是真的顯眼。
他身著一襲青袍站在這裏,遠遠的連臉都看不清,但站在那裏的姿態之風雅優美令人過目不忘。
殷庭本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定睛看了臉才啞然的發現是個異族。
一個比南人還像是南人的異族,這太稀奇了,異族給人們普遍的印象都是高大強壯,有著妖豔的容貌,氣質或者狡詐或者憨傻,但他完全脫離那種固有的印象。
所以,他是一個怪人。
殷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恰逢殷瑜要酒出了醜,他心下哂笑。
可誰又能想到他身邊的廝身上竟然會有銀兩,是銀兩,不是銅錢。尋常百姓一輩子不定都見不了幾次銀兩,由此可見,這個人的身份,非富即貴。
到底是什麽樣的家庭或者勢力養出了這樣的一個人?
再然後,那幫紈絝登場,殷瑜拒不相讓。
看著這身材單薄的異族被孫岩扯著衣襟拽了起來,他忍不住出手管了個閑事。
然後呢?然後,他發現自己純粹是多此一舉。
就算是沒有他,這個人也不見得會在那一幫大少爺手中吃什麽虧。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麽柔弱可欺,而且很了解這群大少爺的弱點在哪裏。
這個人熟悉南人的文化,官話的很好,如果不看臉,他就像是一個端方如玉的世家子。他一定很用心的學習了南人的文化,並且渴望著融入南人之中。
而異族的血統勢必會讓他麵對比尋常人更多的非議與歧視,而他現在卻還能保持這樣的姿態,這明他的性格有多死板和固執。
而他異族的血統和周圍人的譏笑,會讓他固執的去苛求完美來讓別人閉嘴,他看起來也的確很完美,那麽按照完美的標準來,他會潔身自愛到苛刻不近人欲,遠離女色。
但,真正與他交談,卻又再一次出乎意料。他並不刻板,也並不如何在意他人的看法,更沒有那些讀書人的酸腐之氣。
“哈哈哈哈”殷瑜笑的趴在桌子上用力的錘著桌麵。
寧安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潔身自好?在乎別人的話?這怎麽會是殷瑜,不過是表象罷了。
“行了,你用得著笑成這樣麽?”殷庭撓頭,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殷瑜笑了好半,才恢複正常,坐起身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麽半瓶酒下去,她才終於感覺到有幾分醉意,也隻是幾分而已。
從到這個世界起,這麽開心,這是第一次。
如此情境,不會有比李白的詩句更合適的話了。
她舉杯看向殷庭,墨藍的眼瞳讓醉意暈染的迷離顯得越發幽深,唇邊笑容疏狂,眉眼之間難畫風流,“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殷庭的回應是舉起酒杯與她一碰,仰頭一飲而盡。這一舉杯,他本就生的陽剛俊逸,此時豪爽之中更添幾分霸氣。
“我不喜歡詩文,但你這兩句詩,實在是讓人聽著爽快!你叫什麽名字?”
殷庭自進京以來便處處受製,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心觀察,會有很多人不厭其煩的揣摩他的每一個動作與神態背後的深意,而他同樣也要揣摩著自己的皇兄的話與神態。
他自離京在封地長大,在封地他的親王府邸裏他是親王,他最大,他愛幹嘛就幹嘛。他愛吃什麽吃什麽,愛整日喝酒,還是喜歡光著膀子坐在院子裏扇扇子,沒人會他一個不是,指摘他的姿態不雅。
重回這個滿是規矩的繁華之地,他感到無所適從,每一句話都需要再三思量,他感覺心累腦子累身體也累,比打仗帶兵的時候還累。
今日偷偷溜出來喝酒,卻沒想到能遇到這樣有趣的人,也沒想到能這麽開心。
殷庭思索著,要不要表明身份把這個有趣的怪人收進自己的親軍裏,這樣他們就能經常喝酒,一起去花樓,一起在戰場上飛馳,想來如他這樣的性子一定也會喜歡那樣的生活。
“相逢何必曾相識,今日你我不論身份,談什麽俗務!隻管喝酒!隻管喝酒如何?”殷瑜招呼著二又上了兩瓶酒往殷庭麵前一推,喝了這麽不少,她也就隻是臉色微紅,大有不醉不歸的氣勢。
“是這個道理!今日這裏隻有你和我,沒有什麽名字身份,你隻是你,我隻是我。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這一句真是到了我的心坎了。”殷庭拍手連連稱是。
寧安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頗為肉疼的看了兩眼滿桌子的酒瓶心道這下他的荷包是慘了,又有些頭疼的看了一眼兩個眼冒金光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