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丫鬟嘲諷
安宥檸收拾了下地上的沾了灰塵不能吃的食物,身上的衣服被傷口的血弄濕,外麵下著小雪,凍的哆嗦,安宥檸轉身回屋。想找找有沒有保暖的衣服添上。
滿房子也沒找到一件衣服,消耗了力氣,反倒饑腸轆轆,安宥檸一屁股坐在床上,突然聽到門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聲。
她走過去開了門,隻見地上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飯,飯上放了幾塊紅燒肉和一些蔬菜,另外還有一件冬天的舊棉衣。
安宥檸快速朝前看去,隻見一個丫鬟的身影快速跑遠了,是剛才的粉桃..
安宥檸心裏一暖,沒什麽比雪中送炭更讓人感動了,待人好,尤其是待一個懂得感恩的人好,會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安宥檸拿起吃的還有衣物進屋,雖然隻是簡單的飯菜,普通的舊衣服,但足以讓她銘記心中。
吃飽穿暖,天色已經大亮了,安宥檸決定出去走走,待在這裏也沒人給她送藥,她想找些藥來治傷,傷口不處理很容易發炎。
安宥檸獨自走到了安府的花園,正值冬季,臘梅開的最好,一枝獨秀,冷傲清麗。
不過,她要找的不是臘梅,而是藏匿在花園湖邊一種有止血功效的止痛草,此草喜水,四季常開,如果幸運的話,她可以找到。
很快,安宥檸在湖邊的石頭縫找到結了薄霜的止痛草,這草與普通的草外觀區別不大,葉子貼地生長開,中間豎著幾根長長的蕊,生敷止痛,煎煮治咳。
她練舞的業餘時間,喜歡在圖書館看書,醫書,藥草圖書,各類型的書成千上萬本,看過一次就過目不忘,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
安宥檸拔了一株草,捏出汁液,在手心暖了一會兒,再敷在了傷口上,果然舒緩了許多。
“咦,那不是被廢黜的安宥檸嗎,她居然還有臉回安府啊。”
“她在那裏幹什麽,好像在摘什麽東西,她不會也想參加花繪節吧?”
“不會吧,她也太惡心了,花繪節單身的女子可以製作香囊送給心儀的男子,她到現在還想勾引男人啊,都被太子拋棄了。”
“就是,我要是她早就跳湖了。”
幾個提著籃子來花園采梅花的丫鬟,看到安宥檸,指指點點。
為首的丫鬟叫風箏,是邱二姨娘身邊伺候的,為人跋扈,仗著在府裏的年份久了當上管事丫鬟,狐假虎威,經常欺負新來的丫鬟。風箏鄙夷的看著安宥檸,滿不在乎的說。
“去,把她叫過來,大冬天的摘東西太傷皮膚了,一瓶護手滋潤膏可貴著呢,讓她幫我們摘。”
“這樣會不會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告訴你們吧,大少爺帶她回來,直接讓她住進了下人房,而且她的後背被燙了疤,隻有奴的身上才有疤,她現在的身份就是個最低微的奴。”風箏說的沒錯,身上烙下傷口的女子,是受人恥笑的。
幾個丫鬟聽了竊竊私語,風箏又說,“你們這些沒用的,忘記她以前在府裏是怎麽對待我們的嗎?一點小事,就讓我們累死累活,都忘記了?”風箏眼一白。
“聽風箏姐姐的,風箏姐姐可是二姨娘身邊伺候的,做事有把持,聽她準沒錯。”
安宥檸遠遠就聽到了丫鬟們的議論,她主動的走了過去。
“摘梅花是嗎,籃子給我。”安宥檸走到風箏麵前,伸出手。
丫鬟們不可思議的看著安宥檸。
風箏想了想,把籃子扔到了地上,“諾,小心著點摘,千萬別在花瓣上留下一點指甲痕,這可是給大小姐和二小姐做香囊用的!”大小姐指的是沈沁蘭,風箏故意把大小姐三個字念得很重。
安宥檸拿起籃子,徑直走向盛開正好的梅花樹,輕柔的摘下花枝,不觸及花瓣,一棵梅樹隻取旁支錯節的三枝,不影響樹的外觀。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
|“該不是被打傻了吧?”
丫鬟們看著身子伶俐,不畏寒冷摘花的安宥檸,這還是她們那個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
“噓,吵什麽吵,夫人和邱二姨娘來了。”遠遠兩個端莊富麗的身影朝著這邊走來,風箏連忙招呼其它丫鬟行禮。
“奴婢見過夫人,見過二姨娘。”丫鬟們拘禮。
兩個四十左右婦容的女子緩緩邁著步了走來,身後跟了一群丫鬟,左邊穿著映紫楓葉雕繡襖裙,佩戴首飾精致,身材纖瘦的女人是安成斌和安樂韻的生母,安世淮的二房邱蓉。右邊穿深黃絨襖,個子稍矮一些,打扮樸素卻不失豔態的女人是沈沁蘭的娘,蕭碧荷。
這兩人與安宥檸的母親各有淵源。
邱蓉和安宥檸的母親徐蓁是親表姐妹,當年徐蓁和安世淮十分相愛,可惜進府三年隻生了一個女兒,徐家的人擔心安世淮會納妾影響徐蓁地位,便安排了徐蓁的表姐邱蓉進了府,一年便生下了兒子,邱蓉在府裏雖沒有徐蓁受寵,卻也站穩了腳跟。
而蕭碧荷,當年隻不過是徐蓁身邊的一個卑微的舞侍,陪徐蓁練舞。徐蓁嫁入安府之前,蕭碧荷就因偷竊罪被徐府趕出去,流浪了幾年,不知與誰生下女兒沈沁蘭。一次偶然相遇,徐蓁和安宥檸動了惻隱之心,收留了流浪在奴隸堆裏搶食的蕭碧荷和年僅六歲的沈沁蘭到身邊做丫鬟,誰知,一次善心之舉竟然埋下大患。
“這天冷了,人也惰了,貪著屋子裏的暖爐遲遲不想出門活動,這丫鬟們也都隨了主子的性子了,差遣她們來摘梅花,一個個木雞似的站著,都被梅花定了神不成?”說話的是邱蓉,她的聲線很穩,邱蓉是個聰明的女人,她雖然不及徐蓁身份尊貴,卻也是從小培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
“姐姐房裏調教出的丫鬟,豈會偷懶,想必是被這盛開的梅花美景給迷住了。”蕭碧荷能走到今天坐上正室之位,說話自然不失體統。
“大字不識的丫鬟,學起文人範了,不過夫人說的話總是有道理,這文人能賞梅吟詩,丫鬟雖孤陋寡聞,卻也知什麽景是美的。”進府數年,如今一個奴婢出身的女人身份卻高於她,這換成誰心底也不會好受,可是邱蓉卻表現的不驕不躁。
“那不是宥檸嗎,她怎麽在樹下摘梅花。”蕭碧荷看到采花瓣的安宥檸,一雙風情猶存的眼睛露出憂慮之色,柔弱的姿態,和沈沁蘭如出一轍。
“她怎麽在那裏?”邱蓉的聲音很冷漠,風箏立馬走上前,“稟二姨娘,我們來花園采梅花,誰知竟碰上這闖禍精,奴婢怕她不安生又惹出什麽禍端來,所以便讓她幫著采梅花,想著乘她采梅花的功夫前去稟報姨娘。”自邱蓉被安宥檸害的小產後,便再也不與她接近,風箏知道邱蓉不喜歡安宥檸,把責任都推卸給了安宥檸。
“你既知道她是個闖禍精,還讓她幫忙,萬一弄巧成拙,你風箏擔得起嗎?”
邱蓉一反問,風箏急忙跪下了。“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道她被安排住在下人房裏,以為……以為可以任意……”調遣兩個字在風箏嘴裏打轉,卻不太敢在新夫人和邱蓉麵前說出口。
”
“是成斌帶她回來的,怎麽安排她做事,還輪不到你做主,起來吧。”
“謝二姨娘。”果然,邱蓉是不會為了這個闖禍精怪她的,風箏馬上站起來,站到邱蓉身旁。
說話的功夫,安宥檸已經采了梅花,朝著這邊走來。
“宥檸見過夫人,見過二姨娘。”安宥檸一眼認出了這兩人,她內心波濤洶湧,表情卻是平淡無波。
如此規矩的安宥檸,讓人詫異。
“昨天就聽沁蘭說你回來了,檸兒,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原本我昨天想去看你,可是你爹他……”麵對這麽平靜不胡鬧也不罵自己的安宥檸,蕭碧荷心裏十分驚奇,表麵還是一副慈母的樣子。
“多謝夫人關心,我犯了那麽多錯,爹他不肯原諒我是情理之中的事。”
安宥檸居然還會跟自己道謝?蕭碧荷笑了笑,“檸兒肯體諒我,我真是打心裏高興。”
“夫人身份尊貴,何須我的體諒,檸兒自知犯錯無數,還請夫人多多諒解才是呢。”安宥檸一應一合,說話不失分寸,受了傷也不哼哼一句,邱蓉不由得多瞧了她一眼。
“這是當然。”尊貴二字,用在蕭碧荷身上有些諷刺,她以前伺候安宥檸,端茶送水,幹的都是下人的活。蕭碧荷笑的有些尷尬。
“花枝規整,花瓣鮮嫩,風箏,這摘花的手藝可以取代你了。”邱蓉瞟了瞟安宥檸籃子裏的梅花枝說道。
“是,奴婢會學著改進的。”風箏心裏不服氣,可是安宥檸確實比她完成的好,這麽規整的折痕,不碰到花瓣,她是做不到的。
“謝謝姨娘。”安宥檸以前對邱蓉十分憎恨,聽信沈沁蘭讒言,以為邱蓉跟自己的娘親爭寵,處處針對,甚至傻傻聽從沈沁蘭的話讓爹多跟蕭碧荷接近,相信蕭碧荷會幫助她把爹的心鎖住,誰知落入圈套,為他人做了嫁衣。
這一聲謝謝,聽得人耳根苦澀,邱蓉撇開眼神,“今天天氣好,冬日出暖陽,老夫人在東亭設茶請府裏的小姐女眷過去陪同,風箏隨我一道去將這籃梅花給小姐們品鑒,剩下的丫鬟繼續采梅花就是。”
“那她呢?”風箏指了指安宥檸。
“這梅花是她采的,難不成讓你拿著去邀功?”邱蓉話裏意思明確。
“奴婢不敢,那就讓她一同去吧。”風箏嘴角一絲壞笑,安宥檸淪落到這個地步,她巴不得帶她去眾小姐麵前,讓她當眾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