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蕭夢岩從酒店的客房門口進來了,著淺粉色的吊帶睡衣。她的頭發有些潮潤,垂披於肩,估計也就是剛剛洗澡出來一樣。不一樣的是,她的臉色竟有些光澤紅潤,眼斂眉宇間藏有一份少婦特有的羞澀風情,像喝了少許的酒,人有些微醺半醉。


  你來了啊?那邊有沙發,坐吧。她點點頭,卻沒有坐,站著。我說,怎麽這麽晚都不睡,白天不是喊累得要死嗎?她嘴角一揚,說,是累啊,但換了別的城市,一時之間,感覺就是睡不著,而且,這酒店的冷氣,這時候還在開,都什麽季節,吹得人涼嗖嗖的。


  見她沒有坐,我知道她是要來給我刮胡子,這是她在短信中承諾的。見我也坐了起來,她徑直走進洗手間,在洗手間,她又問,蔣望,你用的這個電動剃須刀,是不是不用抹刮胡液的?我說你就拿電動剃須刀來就行了,不用任何東西的,這與那刀架刮胡子是不一樣的。哦,她在洗手間應著,要不你拿條毛巾,打點兒水來?有幾碴硬胡子,要軟化一下,估計電動刀才能刮了去,我說,那你打點兒水來吧,熱一點,等會兒好洗臉。她在裏邊嗯哼應著,不一會兒,就將水打來,放在地麵,將枕頭墊過來,我的頭擱枕頭上,衝出來。


  她倚在我的頭邊,然後開動剃須刀,很細致地那樣,將我的胡子由下而上絲絲縷縷地推掉。這樣的情形,讓我們兩個竟然開始都沒有說話,寂靜的空間裏,隻有電動剃須刀的響聲滋滋作響——我們不說話,是緣於我們都陷入到一種相同的場景的回憶中。多年前了,詳細的多少年我都懶得去回憶了,反正那時候我才與蕭夢岩才結婚,兩人的經濟狀況很不好,雖然我在那元亞集團的工資有那麽幾千元,但她的工資並不高,而且,我們還供了一套房子,還養了個娃,還有鄉下的父母在深圳生活,更有我那不爭氣的弟弟,一年到頭,也搞不到一分錢補貼家裏,吃住卻在我們家裏。這讓我們的經濟壓力特別大,幾乎每個月工資一發,就得規劃著用,還想著不能生病,家裏特別特別不能有什麽意外用錢的地方。


  有那麽好幾回,我與蕭夢岩的到商場裏的去,我就想買個電動刮須刀,那時候的電動刮胡刀比現在還貴一些,好像要200多元一個,現在雖然還有貴一點的,但也有便宜一點的,而且,那時候的錢值錢。我想買,可是,蕭夢岩卻不讓我買,她鼓動我說,你就買個像你爸一樣的刀架刮胡子就行了,就那麽幾根胡子,有什麽好刮的。

  我說,用那刀架刮胡子,容易破皮流血的,而且還要軟胡子,還要洗刀架,很費時費勁。蕭夢岩便說,還是別買吧,老公,大不了回家,我有空的時候,我幫你刮。就這樣,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就是讓我躺在沙發上,將頭垂著,然後她用熱毛巾燙軟我的胡子,然後用那刀架,慢慢地給我刮胡子,有好幾次,還刮出血來,血印子好些天都好不了。後來,她竟慢慢地熟練了,竟還刮得平整有度,光滑如鏡。隻到經濟壓力沒有了,我也買了高檔的電動刮須刀……


  想不到時光一恍,時世過遷,今天在異鄉,又重溫了昔日的鏡頭,此境依舊,此情依然,人卻物是人非,這讓我們都默不出聲,心裏都在唏噓不已。


  在電動剃須刀的嗡嗡之聲中,似乎很快就可以刮完了。她或是為了打破這可怕的冷寂,便笑著說,嗬嗬,我以前記得你胡子,好像沒有這麽多的。我也笑,因為是電動刀,也不擔心刮上臉,我說,那還不是人老了嗎。她說,是啊,皮膚也沒有以前好了,其實像你,也可以去美容院做做皮膚保養嘛,你看看,這皺紋,這黑頭,這麽多。我說,暈,我一個大男人呢,去做美容,人家還不笑死。她說,笑,笑什麽笑,這很正常的吧,皮膚需要護理,做做美容,有什麽不可以,再說了,你做做護理,皮膚好了,秀珍姐也喜歡。我見她說到我與妻子尹秀珍的那兒,知道她心裏肯定又在七上八下的有想法。便順從地說,那好吧,我聽你的,回到深圳後,有空了,我就去做做試試。蕭夢岩應著,將胡子刮完了後,又用熱毛巾幫我擦了臉上的胡子殘渣,這才重新洗手回到房間。


  兩人互相一望,她竟還有些不好意思。我伸出手,將她的手抓住,兩人坐在沙發上。在這樣的溫情時刻,我才輕聲問她,就真不打算找人了?我的意思是,不打算找個男人,進行一段婚姻了嗎?她拋卻了往日對我的冷淡,身子挨著我,說,我不是說過了嗎,不找了。我說,那讓小蓮跟你生活算了,免得你孤單寂寞。她說,無所謂吧,現在主要就是沒有好學校,住在我那邊,上學會很不方便,在這邊,上學就會方便很多。而且,我天天上班,忙得要死,哪有時間管她呢,對吧,爸媽身體不好,也管不著她……


  我們兩人,似乎就是聊了一些家長,就互相擁抱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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