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張開雙臂,柔柔地將她擁在懷裏,她的身子很軟和,身上天藍色的裙子,很順滑,質地很不錯,肯定也很貴。我用一隻手,環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我說,姐,你怎麽啦?怎麽流淚了呢?誰欺負你了嗎?尹秀珍或許是怕辦公室還有人進來,將身子退後一步,掙脫我的擁抱,她喃喃低語,說,還不是因為你嗎?我說,我什麽時候得罪你了,姐?

  尹秀珍從她的辦公桌上的紙巾盒裏抽了一頁紙,揩了揩眼中的淚水,然後,她指指椅子,示意我坐。她說,你沒有得罪我,但壞了我的事!

  我說,我怎麽會壞你的事,而且,還讓你掉眼淚呢?……她良久沒有說話,我便再問她,我從昆明回深圳也好幾天了,你到哪兒去啦?在公司,也見不到你!尹秀珍端起桌上的卡通水杯,喝了口水,然後一屁股坐在大班椅上,仰天長歎一般,說,唉!我到新加坡去玩了。我說,一個人嗎?她搖了搖頭。


  她一搖頭,我就知道了,她不是一個人去玩的,而是有男伴。我說,那難怪了,那天給你打電話,有男人的聲音。一說到這裏,尹秀珍將斜靠在大班椅上的身子直起來,她望著我,帶著疑慮地目光,說,你聽到了?我嘻然一笑,我說,聽到了,有男人說話的聲音。


  我故意說得這麽鎮定,但我不好意思望她眼睛的眼睛,還是出賣了我自己。這一點,也被尹秀珍看穿了,她說,你別裝了,我跟你說實話吧,那天,我跟他正在床上!在床上?我像問自已。嗯,兩人下午爬了山,很累,還在床上。尹秀珍說著,將低垂了下去,接著小聲地說:正要做著,你早不打晚不打,剛脫衣服,就打電話來,搞得他沒了興趣!

  有這麽嚴重嗎?就因為一個電話,箭到弦上了,還不給發射出去,我才不信呢?見我疑惑著沒有說話。尹秀珍繼續說,本來,他都答應與我結婚了,你一個電話打來,他見我與你聊天的樣子,就將婚事取消了!我說,什麽?就憑著我給你打電話,他將婚事取消了?他媽的,這是什麽人呢?這哪方雜種搞出來的?

  尹秀珍白了我一眼,說,你怎麽還罵起人來呢?我見自己失態了,便默不出聲。她接著說,那個男人,確實有點小肚雞腸,他說愛情不可以分享,婚姻更要專一,他與他首任妻子離婚,就因為她妻子與她男同學在網上很聊得來,最後他受不了,要求離了婚。我其實當場也爭辨,我說你是我的普通同事,咱們隻是說得上話,可他說,普通同事?那他為什麽姐、姐這樣叫得清甜?他還說,像你這樣的女人,那些男人這樣叫你,就有問題……


  他當時這樣說,我就算再辨解,再證明,想必也不起任何作用了,後來,我一想,與其與這樣的人過一輩子,不會很快樂,還不如就現在這樣,單身算了……再後來,他就給我打電話,將婚事取消了。尹秀珍淡淡地說著,臉上布滿愁雲。


  說實話,要不是咱們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哪會有這樣麵無改色地聊著這樣的話題。要不是與她早就與我超越著男女朋友的關係,是生命中的藍顏知已那樣,自己也不會這樣與她獨處一室聽她的哭訴。而且,這樣的傾訴,我們都沒有感受特別的尷尬。


  我安慰尹秀珍,我說,姐,此人真是不識貨,他還以為自己是王老五,是李澤楷了,他要攤上你,不知道多享福了,可以這麽說,他這輩子不操心,下輩子也不著急,真是撿到寶了,還咋咋乎乎地不知道,要換成是我,我巴不得立即加馬上,就去將證給扯了!

  尹秀珍嚴肅地說,我真的不想將物質財富這些東西,摻雜到愛情和婚姻裏邊去,錢多了,隻是數字,可感情,究竟是實在的東西,它會讓你感受溫暖,感受牽掛。


  她說,這一次呀,這個人,他與之前那些貪我錢財的男人不一樣,他倒真的不貪財,他應當是平安保險,還是太平洋保險的一個客服經理吧,薪水也就是三萬多元一個月,我跟他認識的時候,我就從未表示自已有車有房有商鋪什麽的,我隻說自己是個普通的上市公司職員,薪水七八千元,為了隱瞞他,我去找他的時候,還常常故意搭車去的。這樣,他為我用錢,也挺大方的,帶我去旅遊,去度假,什麽的,都是他買單,嗬嗬。


  尹秀珍說著,我的腦海裏,粗糙地勾勒出這個人的形象,他應當也就是四十歲左右吧,人應當有點發福了,個子應當不矮,要不然配不上尹秀珍,而且,五官什麽的,也還算長得周正,說話方麵,也利索直爽,唯有一點,就是見不得自己的女人有絲毫有不忠,說不忠是很過份的說法了,這樣的男人,應當是不容自己的女人讓別的男人看一眼,也不容許自己的女人看別人一眼這樣子——放在社會上,這樣的男人海多去了。


  知曉就因為自己打電話,壞了尹秀珍的床事,接著壞了尹秀珍的好事,從而讓她快到手的婚姻,因此泡了湯,我有些自責,但更多的,其實怎麽說呢,最最最心裏話吧,卻還有那麽一點兒高興。


  我這人,雖然也是善於偽裝之人,通常時候也能碰上人說人話,碰上鬼說鬼話,但還是要看是在誰的麵前,在尹秀珍麵前,我就絲毫不用偽裝,我此時心裏有些高興,雖然明知道這高興是建立她恨嫁的痛苦之上,自己還是禁不住笑出了聲——我嘿嘿笑著。


  喂,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尹秀珍見我嘴角浮現笑意,不免又深深刺疼了她,她扯了點紙,攢了個紙團,啪地扔到我身上。她將大班椅轉了一圈,然後悠悠地說,你說,你姐我嫁個人,怎麽就那麽難呢?我聽著她的話,本來心裏想著,你怎麽就和舒晚姍一樣的感慨呢?舒晚姍永遠是29歲,嫁人難?你也是嫁人難?自己要是能分出六臂,都將你們這些怪物給收了算了!但我想想這尹秀珍也確實經不起打擊了,四十好幾再過幾年,就得到老年相親角去相親了,還談什麽婚姻,什麽愛情?有個暖腳的老頭,就很不錯啦!


  心裏這樣想,但嘴上,還是給她出了些主意,比如,到報刊雜誌,登征婚啟示,降低標準之類。甚至,我跟她說,你幹脆去撬人家正處在幾年之癢的夫妻的牆角算了,看上哪個男的,你將他挖過來做老公,就得了,既方便,又實在。尹秀珍看著我笑,說,那我現在就去撬蕭夢岩的牆角,行不?


  與她聊了半個多小時,有人進來送東西。我見那人估約還要與尹秀珍說話,我便說我先走了,改天你請我吃飯時,我再幫你想法子。尹秀珍說,那行!我走到門上,她又叫,蔣望,嗯,我還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今天晚一點,行不?我說什麽忙呀?她說,你現在先忙去吧,到時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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