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信件

  離開早就準備好的棺槨就備在亂霞山莊。


  顧忌著薑老太,所以遷墳的事兒不能大辦。現在又出了文氏中毒的事兒,更不能下葬了。


  薑心將文氏的屍骨安排到一個偏僻的院落供奉著,等著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埋葬。


  安置好文氏的屍骨後,薑心和薑蒙回了薑家,陪著薑老太吃了飯,然後各忙各的去了。


  薑老太原本還想要操心薑心的及笄禮,畢竟,幾年是薑心的及笄之年,及笄禮對於女孩子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但是薑心的生辰在路上過了,回來後也表示先不舉辦及笄禮了,以後再說。薑老太也隻以為薑心最近很忙,也沒說什麽。


  九月二十五,京都城又傳回來一波消息。


  首先是傅南潯那邊,傅南潯畢竟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物,掌管的也是皇後那邊的商業活動。


  由於五路軍的整頓,又臨近冬日,需要的物資供不應求,所以皇後又讓傅南潯向薑心再定二十台縫紉機。


  縫紉機這個東西,薑心原本做出來的就是初代。後來她又加以改進,現在基本上能實現雙手單腳操作,不過由於技術限製,不如前世的鋒刃那般絲滑。


  薑心明白,這個世界雖然不是上一世的那個世界,可是無論地勢還是大部分的曆史進程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這個世界也要經曆她那個世界所經曆過的屈辱曆史。


  所以,薑心打消了繼續賣給皇後初代縫紉機的想法。她自認為自己不能引領一個時代的功業變革,但是能夠燃起一點點星星之火,也算是莫大的功績。


  而縫紉機由皇室帶入這個世界,應當可以起到很好的引導作用吧。


  當然,價格肯定也高出很多倍。之前的初代縫紉機是一千兩一台,這一次的直接跳到了三千兩一台。不過,薑心每台還贈與了皇後一台做鞋子的縫紉機。


  十台縫紉機帶著十台釘鞋機就上了路。


  傅南潯倒是還想要跟薑心談一談紡織機的問題,可是被薑心拒絕了。縫紉機能夠交出去,是因為無論是用料還是仿製都很難,但是單獨將縫紉機拆卸下來,一些原理也能夠讓人受益匪淺。


  可是紡織機就不一樣了,這個可是一紡一個準兒,她就算再大公無私,也得為自己著想。紡織機她可能會傳出去,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然後是造紙術的事兒,這個時代造紙術已經算是很成熟了,但是有一些新穎的紙張卻不是誰都能造出來的。


  薛鬆陽定的那些紙筆已經傳播出去,買的人不算很多,可是識貨的人卻很激動。所以這也算是一點點商業前景,作為京都城的代理掌櫃,藍不易肯定知道這事兒。


  藍不易知道了就等於傅南潯知道了,所以傅南潯這次也定了一些炭筆和素描紙,還有素描畫法基礎手冊。


  當然,他還想要造紙的方法。


  可以這麽說,藍不易的造紙廠造出的許多種市麵上沒有見過的紙,傅南潯早就垂涎了,隻不過現在才說出來而已。


  藍不易是不願意將方法交出去的,買也不行。可是到底這方法是薑心給出來的,傅南潯還得問薑心。


  薑心現在已經知道如何去做一個合格的商人,於是又一次斷然拒絕了。


  造紙廠的新品紙,聞香穀的新品棉布,玩具廠的現代玩具可是薑心以後賺錢的支柱產業,怎麽可能拱手讓人。


  當然,傅南潯還有別的說詞,若是不願意賣出方子,那就一起賺錢吧。


  薑心當然願意!


  藍不易還說了另外一件事,他認識了一位姓田的姑娘,不過自幼身體不好,是薑記商樓的常客,與藍不易成了莫逆之交,又和張雪燕成了手帕交。


  張雪燕建議田姑娘來聞香穀治病,想問一問薑心是否同意。


  “姓田?”薑心疑問的看向閔昭。


  閔昭想了想,道:“京都城姓田的人家不少,但是能成為薑記商樓的常客,恐怕也就兩家。一家是明陽公主的夫家,姓田,她家倒是有一位姑娘。還有一位是工部的,我離京前他已經是三品大員,家中也有個女兒。”


  “這兩家倒都不是什麽世家,尤其是明陽公主的夫家,當年還是先皇賜婚的,田家也不過是一個平民進士出身而已。”


  先皇,也就是司徒回。


  說起這個明陽公主,閔昭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


  薑心問:“你與這個明陽公主相熟嗎?”


  閔昭笑著點頭:“我母親是宗親,與明陽公主和先皇以及現在的皇帝都是表親。宗室中女兒少,兒子多,能夠有趣味相投的更少。我娘與明陽公主兩人便是那少之又少的人,她們兩個是表姐妹,也是手帕交。”


  “你可還記得我同你講過的那個賣酒女的故事?裏麵所說的那位貴婦人便是明陽公主。”


  薑心明了點頭:“那據你所知,這個田氏女應該是誰家的?”


  閔昭道:“應當是明陽公主的小女兒,我離京那年她才九歲,也聽母親說過她身子孱弱,是娘胎裏帶來的毛病。”


  薑心眼中閃過一抹晦暗。


  她前生就是因為早產,娘胎帶來的孱弱,一輩子纏綿病榻,最後抱憾而終。所以,她十分理解這樣的人的心情。


  她點了點頭:“那就給藍不易回信,讓田姑娘過來吧。”


  閔昭道:“田姑娘小時候應當也是讓孫先生診治過得,讓孫先生為她診治,也不算唐突。”


  最後一封信是護心堂來的心,也是最有分量的一封信。


  這封信比其他兩份都要厚實很多。


  薑心將信封拆開,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這些日子以來的調查結果都在這裏麵了。


  薑心展開信,從第一頁讀下去。


  第一頁的內容十分言簡意賅,直接說明,薑心畫的那副畫像與錢家的贅婿薑萬廉有九分相似。但是,薑萬廉比薑心說的年齡看起來要年輕許多。


  薑心恍然,對啊,莊戶人的三十來歲與官宦人家的三十來歲能一樣嗎?


  然後第二頁,說的是薑萬廉的履曆。


  錢家透露出來的消息,薑萬廉乃是豫陽府人,進士出身,家中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妻子兒女,於兩年多前跟隨錢家入京,兩年前與錢家千金成婚,如今已有一子,妻子有孕在身。


  薑心的臉泛著淡淡的白。


  他有兒女了。


  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將農夫生出來的兒女滅口了是不是?


  他不來殺老母親,是因為他知道一個老人,什麽都做不了,更不可能知道現在他已經不是薑仕崇,而是薑萬廉。


  現在他肯定很後悔吧,當年一念之差,隻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做了人家的奴,而不是像對待糟糠之妻一般直接毒死。


  得虧這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薑心勉強還能支撐著看後麵的信。


  信上說,薑萬廉雖然入贅了錢家,可是他並不安分,常去鶯燕樓,在鶯燕樓裏有一個叫盼兒的相好。


  這個盼兒的相好護心堂也幫忙查了,她是犯官之女,本名王盼兒,沒錯就是依附閔國公府的那個王家的王盼兒。


  薑心覺得有點夢幻。


  她爹,和王盼兒攪合到一起了?


  閔昭看她愣怔,也將信上的內容看了看,道:“當初荀家出事,倒是誰也沒想過關注王家這個女人的去向。不過按照律例,她確實會被賣入煙花之地。”


  薑心卻狐疑道:“義澤,你說他們兩個攪合到一起,是巧合還是有意呢?”


  閔昭也不確定:“你父親應當不知道王盼兒與你的糾葛吧,而且你與王盼兒實際上也沒有太多的交集,若說是有意,倒也沒有必要。”


  “而若是說王盼兒能認出他是你父親,那更不可能。”


  薑心點頭:“應該是我想多了,不過王盼兒不是什麽聰明的人,薑萬廉若是要仔細調查一下她的底細,也說不定會得到我的消息。”


  不過,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畢竟,去這種地方快活,難道還要專門去調查一個姑娘的十八輩祖宗嗎?


  事實上,薑心並沒有想多。


  到下一頁信上,內容給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原來,薑萬廉的妻子懷孕後,薑萬廉便斷不了去鶯燕樓。後來有一段時間他似乎歇了心思,不再去了,鶯燕樓那邊就有了動靜,派人傳了信遞到了錢家。


  一直盯著薑萬廉的護心堂就搞到了那封信,心中可是明晃晃的寫了要繼續暗殺薑心和薑蒙姐弟兩個的事。


  薑心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她看向閔昭:“這個王盼兒怎麽會知道阿蒙回來了?難道是薑萬廉告訴她的?”


  閔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那豈不是說,薑萬廉是你父親的事,她也知道?薑萬廉沒這麽傻。”


  薑心捂著心口,覺得這事兒太蹊蹺了。


  閔昭道:“寫信回去,讓護心堂將這個王盼兒一起查了吧。”


  還有最後一封信,就是薑心自己派出去的那兩個少年傳回來的消息,是關於朝堂上的事兒的。


  護心堂畢竟隻是江湖組織,這就是閔昭將手中的勢力一分為二後對護心堂的定位,有一些事情不方便做,比如滲透到官宦人家。


  所以,薑心才重新派人過去。


  信上寫的無非是一些誰和誰聯姻了的話題,至於官職的升降,似乎沒什麽新鮮的。當然,鬧騰的最歡的就是劉知州這位大神,今天告這個明天告那個,攪得滿城風雨。


  最開始皇帝還挺不耐煩的,後來發現劉知州都是有的放矢,也樂得看那些世家的笑話,反正也不能把世家怎樣,就縱著劉知州瞎搞。


  現在劉知州的大名在京都城終於壓過了閔昭。


  而劉家也跟著劉知州的腳步,逐漸的被邊緣化了。


  可以說,劉家徹底退出了世族活動圈子了。


  也不是沒有劉家人想要折騰一下,可是剛開始動手動腳就被劉知州給敲打下去了,久而久之也就老實了。


  日子過得很快,一進十月裏雪花就飄揚下來了。今年的雪並不比去年來的晚,也不小。


  薑心披著鬥篷站在巧燕樓的花園裏,捧著從天而降的雪花出神。


  “薑姑娘。”有人從身後叫了她一聲。


  薑心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來人。


  花落落笑著看著她:“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薑心笑著搖頭:“花公子找我有事?”


  花落落點了點頭,這些日子花落落再也不是那個被慣壞了的傻小子了,他承擔起了照顧父親的責任,也在努力的讀書,他對明年的春闈勢在必得。


  “我爹……不太好了。”花落落苦笑著:“冬天對老人太難了,雖然藥廬裏的環境比外邊好多了,可是我能看得出來,最近我爹很辛苦。”


  薑心看著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我可能……真的要頂著欺君的風險去參加科舉了。”


  薑心道:“真的這麽急嗎?”


  花落落點頭:“算是吧,不過,如果我爹真的熬不過去,我即便中了也不會派官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會走到哪一步,所以,我希望把花家交給你。”


  薑心詫異:“交給我?”


  花落落道:“也不是全部,我將花家的產業分了許多份兒,對外的商業我交給了鬆陽哥,家中的田產我希望托付給你。”


  說到這裏,花落落自嘲:“我也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是自家人最靠不住。我告訴我爹,要把家產分給叔伯們,但是他不同意。也是,誰會願意把自己的東西給自己的仇人。”


  薑心鬆了口氣,原來隻是囑托。


  “好,我幫你照看著到科舉結束。”


  因為科舉結束後她也要去京都城。


  花落落笑著道謝:“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薑心白了他一眼。


  “對了。”花落落笑嘻嘻道:“孫先生叫你下去呢,他說你該學新東西了。”


  薑心頓時汗毛倒立。


  然而,她再怕也得下去。


  今時不同往日了,她要去京都城,醫術她必須要好好學了。


  薑心跟著花落落下了巧燕樓,開啟了為期將近半年的醫術特訓。


  臨近十一月,天氣竟然有些回暖,一輛裝扮的低調的馬車駛進了鳳尾村,駕車的,赫然是離家幾個月的藍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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