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五O章戰三江之五
四五O章戰三江之五
自從得知盧貴山走後,趙雅忱一直坐臥不寧。
趙雅忱與吳慶霖不同,他沒有政治野心,更不願意帶上一個漢奸的帽子。之所以想當縣長,皆因為他感覺自己這個副縣長,就跟個冤大頭一樣,除了拿錢派捐外啥事都管不著,心裏頗有些不平衡。
今個見盧貴山跑了,又聽見民團團部那邊響了兩槍,心裏頓時慌了神。
就在趙雅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的在原地直打轉轉時,有夥計來報:
“汲義方局長和縣府軍事教官白教官來訪!”
這麽冷的天,趙雅忱腦門上的汗刷一下子就下來了。問道:
“帶了多少人槍?”
夥計答道:
“沒帶隨從,隻有兩人兩馬,說是走到這裏找口酒喝!”
一聽這樣話,趙雅忱很快冷靜了下來,腦子裏飛快的閃過汲義方與白毓春此行的N種目的。
最後對夥計說道:
“打開大門,快請!”
汲義方和白毓春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大門才打開。趙雅忱一步跨了出來,滿臉賠笑說道:
“這大晚上的兩位老總突然造訪,真是讓舍下蓬蓽生輝啊!”
汲義方對趙雅忱揮揮手,說道:
“我們追人追到這裏,口渴了特地來討口酒喝。”
“追人?追誰?誰跑了?讓您這大局長晚上也不能休息?”
汲義方邊抬腿往裏走,邊說道:
“警察局副局長吳慶霖跑了。”
趙雅忱微微一愣,但馬上又恢複了笑容說道:
“前日開會時吳副局長就一言不發,不會是…”
汲義方笑道:
“這小子是個慫包蛋,一聽要打鬼子,撂起蹶子就跑了。我命令各隊分頭去追,結果人沒追上隻能跑到你這裏討酒喝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院。
白毓春見院內燈火通明各種工具雜亂,顯然沒有開工的跡象,便奇怪的問趙雅忱:
“為什麽停了工?”
趙雅忱尷尬的一笑說道:
“趙縣長下了疏散令,我這裏的工人多數都攜家帶口出了城,燒鍋裏沒剩幾個人。再者說了,這兵荒馬亂的,就是產出酒來也沒地賣,因此索性停了工,大家夥一心一意協助趙縣長守懷德城。”
趙雅忱請汲義方、白毓春到客堂上坐定後,汲義方突然開口問趙雅忱道:
“貴號可有個叫盧貴山的雜役?”
一提盧貴山,趙雅忱才將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慌忙應道:
“有有,確有此人。下晌我罵了這小子幾句,這沒良心的竟然跑了,我這裏一大攤子事,外麵風聲又這麽緊,因此就沒打發人去尋找。”
汲義方一臉鎮定的說道:
“這人跑我哪裏去了,告你與吳慶霖和蓋鬆林等有勾結,因此我和白教官特地來問問。”
趙雅忱一聽馬上就急了,站起身後連擺手帶搖頭說道:
“別聽那小子瞎說,皆因我這幾日著急上火,這小子不長眼,挨了我幾句臭罵,存心栽贓報複。請汲局長一定秉公處理,不能冤枉好人啊!”
汲義方輕輕一笑,說道:
“我就隨口這麽一問,看趙理事急的那樣。我們要是信不過你,還能來跟你商量城防大事。”
趙雅忱一聽這話,心中稍安,坐下來說道:
“汲老弟這種玩笑以後可不能開了,這家夥,嚇得頭上都冒汗了。”
白毓春說道:
“咱宣布抗日了,日本人肯定不能放過我們,南門是市場。這裏的城牆不夠堅固,且連接著南市。單純的守很難守住,因此我與汲局長商量了一下,還是打街巷防禦戰。你這大勝泉燒鍋請牆厚屋高,又臨近城門,因此以這裏為堅固堡壘,便可封鎖城門。明天我們將派一個機槍小隊,進駐大勝泉燒鍋。”
趙雅忱一聽這話,心道:
“你們的人一來,我這裏不就成戰場了,那以後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立即說道:
“日本人若來攻,城內兵力單薄,實在不宜再分兵據守。我這裏有十幾個好炮手,庫房裏還有兩挺嶄新的遼造七九式機槍,將這兩挺輕機槍架在房頂上,再配上兩名好炮手,完全能將小鬼子堵在城門外。”
汲義方知道趙雅忱養了炮手,還沒想到他庫房裏還有兩挺機槍,便好奇的問趙雅忱:
“你家庫房裏還有啥?”
趙雅忱說道:
“今秋收上來的高粱米全在庫房裏,本打算轉過年大幹一番。現在這兵荒馬亂的,燒鍋裏也熄了火,放在我這裏也用不上了。請汲局長明天派人來全拉走,分給弟兄們。大家夥出吃飽了喝足了打鬼子也有勁。”
汲義方聽後,站起身對趙雅忱說道:
“好,我明天一早就派人來拉糧。今個太晚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趙雅忱見汲義方和白毓春要走,急忙站起身說道:
“你看,我讓灶上都起了火,這天寒夜長的,不妨喝上幾杯暖和暖和再走也不遲。”
汲義方擺擺手說道:
“城防的事太多,我們哪裏有那功夫喝酒。不過這燒鍋的防務就交給趙副縣長了,一定不能讓鬼子輕易進城門。”
趙雅忱將胸脯一拍,說道:
“有我趙雅忱在,絕對不能讓日本人來禍害咱們。”
汲義方拍拍趙雅忱的肩頭,笑著說道:
“如果東三省的官都像趙副縣長這樣,小日本子還敢輕視我中華民族嗎?”
第二天清晨,民團副團長郎英山帶著二三十號人,趕著十幾輛馬車來拉糧食。
趙雅忱認識郎英山,便問他:
“你們民團在那個城門駐防?”
朗英山答道:
“全部在東門和東北門。”
趙雅忱心中稍安,便回屋去繼續聽戲匣子去了。
經過兩天的集結,願意出城疏散的有上萬人之多。
趙海樓命程棟臣與巡警劉勝達,帶七八精幹巡警,護衛著隊伍出西門往長嶺方向走。
汲義方有些不放心,悄聲問白毓春:
“這麽多人就派七八個守衛,若安排不好接應,會出事的。”
白毓春笑道:
“放心吧!保證不會出問題。”
果不其然,當程棟臣與劉勝達保護著鄉民出了西門走了不到三十裏,便被一夥持槍的青年給截住了。
劉勝達見這夥人人人都帶槍,附近的密林裏還有戰馬的嘶鳴聲,心道:
“可千萬不能出事,如果出事這麽多人可就交代了。”
為首一青年問:
“你們是從懷德縣城裏疏散出來的鄉民嗎?”
程棟臣急忙上前問道:
“你們可是從江北來的義勇軍?”
青年說道:
“俺們是北滿屯墾區龍江抗日別動隊的。”
程棟臣心裏一喜,急忙問:
“你們可是濟靜濟長官的兵馬,我們就是去北滿屯墾區的懷德鄉民。”
青年說道:
“這就對了,跟我們走吧!”
劉勝達見接應他們的也就幾十人,便說道:
“不是有大隊人馬來接嗎?怎麽就你們幾個。這隊伍有四五裏地長,就咱們幾個人哪裏能照應過來?”
帶隊來接懷德疏散鄉民的是中隊長趙光,聽劉勝達話裏話外信不過自己,便笑道:
“這麽多人去北滿,這一路上不要打尖歇宿,兩翼還有遊騎兵護衛哨探,如果都跟著隊伍走那這些活誰來幹?”
程棟臣和劉勝達見趙光說的有道理,便點頭說道:
“這位頭領說的有有理,我們聽從安排就是。”
大隊才將要繼續前行,有幾名長者趕了過來說道:
“幾位大人和老總,不是我們不願意去江北,更不是我們情願當亡國奴。實在是這天寒地凍路途遙遠,我們些人老的老少的少恐怕到不了江北。大家夥合計了一下,其中在這附近有親戚朋友的,都想去投親靠友,不想給各位長官添麻煩。”
程棟臣明白了幾位長者的意思,便點點頭說道:
“這件事單憑願意,隻不過跟大家夥說明白,離開隊伍後我們便不能給他們提供保護了。”
幾名老者連忙擺手道:
“這個自然。”
老者們走後,有一兩千人陸陸續續離開隊伍,或出關,或就近投親靠友。
數千人的隊伍逶迤前行,速度極慢目標又大。
濟靜這隊人馬著實有些保護不過來,幸虧鐵血在這一帶有嚴密的組織,沿途都會有人組織接待照應,即便是這樣,路上仍有大批人脫離隊伍投親靠友,直至這支隊伍過中東鐵路時僅存一兩千人。
這麽一支隊伍浩浩蕩蕩緩緩過江而去,日本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大批日偽軍對此視而不見,甚至連襲擾的動作都沒有,這讓組織兵力掩護鄉民遷移的濟靜不免暗自稱奇。
其實這不難解釋,其一,張學良的東北軍精銳雖然陸續在往山海關撤退,但由黃顯聲與劉瀾波、熊飛締造的遼寧抗日義勇軍卻風起雲湧,甚至直接威脅到了關東軍的心髒沈陽。本莊繁不得不調集大量兵力,以保護沈陽及南滿鐵路沿線二十餘城鎮。其二,馬占山部撤至克山、明水、綏化一線後,突然改變打法,頻頻出動小股快速部隊不斷對進駐齊齊哈爾之日偽軍展開打擊,這些部隊人數不多,晝伏夜出,行蹤不定,且火力強勁,突擊果斷勇猛,凡所攻之處沒有不得手的,再加上北滿屯墾區灑在奉長、吉海、四洮鐵路沿線的幾十支別動隊,業已對日軍鐵路線形成威脅,因此日本人不可能再抽出兵力攔截這些往北滿遷移的老百姓。其三,才將趕到長春指揮鐵路沿線剿匪作戰的岡村寧次認為,大量東三省民眾或出關或遷往北滿對他們的計劃百利而無一害。因為,岡村寧次認為,北滿屯墾區位於原始山林腹地,拓墾開荒並沒有多長時間,九一八事變後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大量向北遷移的民眾,勢必會成為壓倒北滿屯墾區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