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三五章風蕭蕭之哈爾濱不平靜
四三五章風蕭蕭之哈爾濱不平靜
張作相選調人員返回吉林時，是經過仔細斟酌考量的。
讓關誠允來是為了重建吉林省政府，與熙冾成立的偽政府對抗。讓吉林省政務委員兼實業廳廳長章啟槐協助關誠允，是為了解決新政府的資金問題。這裏麵本來沒有張作舟的事，可是張作舟卻在這時不合時宜的跳了出來，非要返回吉林統領吉林軍跟小鬼子幹。張作相知道這家夥憨，沒有啥能耐，到了戰場上別說是日本人，就是從吉林軍中隨便拽出個旅長、團長，準能將這小子揍趴下。可是轉念一想他畢竟是自己的堂弟，又是國民政府任命的中將，讓他回去興許能將吉林軍精銳帶出來，也就同意了張作舟的要求。臨行時張作相還是不放心，便拉住趙維楨說道：
“你是吉林軍老將，論打仗比我那個堂弟強很多。你同他一道回去，軍事方麵你說了算。吉林靠近蘇聯，實在不行你們可向蘇聯人靠攏，但要保證不能將軍權交給姓陳的那小子。那小子跟蘇聯人走的太近，萬一蘇聯扶他當傀儡，吉林不落入日本人之手也會落入蘇聯人之手。”
趙維楨點頭言稱：
“遵命”
張作相又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錦囊，交給趙維楨說道：
“記得，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開。此去吉林你要保證不依不靠，能守則守，不能收也要想辦法將吉林軍的精銳帶出來。無論是能以自己的力量守住吉林，還是將精銳帶出來，都是大功一件。”
趙維楨將錦囊收起後，問張作相：
“日本人連長春都占了，直接威脅到了蘇聯在中東路上的利益，如果日本人繼續向北發展，您老認為蘇聯會出兵嗎？”
張作相搖搖頭說道：
“二十八年前，日本人跟蘇聯人在東三省幹了一仗，我們站到了日本人這一邊，蘇俄老毛子大敗。現如今雖然是日本人侵略我們，可是老蔣堅持反共，小六子（張學良乳名）又緊跟老蔣，蘇聯人害怕他們一旦出兵與日本人幹起來，老蔣會站到日本人一邊，因此他們絕不會輕易出兵。再說，現如今日本是亞洲第一強國，又是國聯六大常任理事國之一，蘇聯人就是想出兵也要掂量掂量。”
趙維楨聽張作相這麽一說，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說道：
“照這麽說，東北抗戰勢必成為一場沒有外援的孤軍奮戰。”
張作相長歎一聲說道：
“時局如此不堪，咱們也隻能自求多福了。”
這時一提到後勤供應，趙維楨想起自己手裏的錦囊，便拿出來交給陳靖亞說道：
“這是在我離開錦州時輔帥交給我的錦囊。讓我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再打開，現在就將它交給你吧！”
陳靖亞接過錦囊，見包裹的嚴絲合縫，問道：
“裏麵是什麽？”
趙維楨搖搖頭說道：
“不知道！隻不過離開錦州時輔帥叮囑過，要防著張景惠，此人在老帥身亡後與日本人就勾勾搭搭，為此少帥才將他放在了遠離日本人的哈爾濱。現如今日本人都打到哈爾濱城下了，此人豈能再那麽老實。”
陳靖亞收起錦囊對趙維楨說道：
“不瞞你說，自打日本人占了長春，哈爾濱城內的日本人就開始搗亂。不但在大街上公然尋釁滋事，甚至還往咱民生廠裏扔手榴彈。蘇聯人跟日本駐哈爾濱領事進行了交涉，但基本沒有啥效果。陳皋帶著工衛隊加強了警戒，可這總歸不是辦法。好在我們在龍江和太平溝的工廠業已建成，範其光正帶著工廠裏工人技師們，將哈爾濱廠裏的物資設備轉移到哪裏去。”
趙維楨聽說哈爾濱廠要搬，便說道：
“哈爾濱既是蘇聯人在遠東利益的重要樞紐，又是世界各國在遠東地區的重要市場，日本人攻取哈爾濱蘇聯人豈能不出兵幹預？”
陳靖亞說道：
“日本人侵占長春後，蘇聯外交委員李維諾夫，曾口頭向日駐哈爾濱領事發出過警告，並宣稱蘇聯在遠東地區已進行了長達三年的軍事準備，完全有能力應付任何邊境事端。可是過了兩日，蘇聯政府又在官方報紙消息報上發聲，言稱蘇聯決定對於日本在中國東北地區的行動，采取不幹涉政策，隻是對我東北民眾表示同情。”
趙維楨被弄糊塗了，問道：
“蘇聯這一反一正，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陳靖亞說道：
“我估計，李維諾夫口頭警告日本人，是為了保護他們在中東路上的權益。而蘇聯政府在消息報上的發聲，才是他們真實的想法。你想想，連我們自己都放棄了抵抗，一個鄰居憑啥幫你奪回失地。”
趙維楨臉上浮現出了意思蕭殺之氣說道：
“我趙某自保定軍校畢業後，戎馬一生，現今已年過四旬，從未真真正正的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打過一仗。現如今老天有眼，將我推向了為民族圖生存，為軍人爭人格，為國家爭尊嚴的前線，這是我趙某的幸運！”
陳靖亞被趙維楨的豪邁所感動，四手相握後，重重的說道：
“你我兄弟攜手共赴國難，不將蕩清日寇誓不罷兵。”
現如今北滿屯墾區業已有墾民十萬，保衛屯墾區的帶槍軍警一萬有餘。除此之外，還有兩萬急需裝備的軍墾人員。
組建北滿屯墾區時，在張作相和劉翼飛的主持下，約有十幾萬條陳舊槍械運到北滿。這些槍械武器雖然盡是些不堪用的破爛貨，可挑吧挑吧撿吧撿吧，總能找出一兩萬能用的吧。更何況，哈爾濱廠既能修槍也能造槍。怎麽到了上戰場的時候，整個北滿屯墾區連兩三萬條槍也找不出來呢？
其實，這個事也不能全怪陳靖亞他們，因為北滿屯墾區初建，即需要購進大量的建設材料，又要照顧墾區數萬墾民的生活所需。成立北滿屯墾區張學良隻給了七百萬元，張作相雖然是大股東，可他是愣是鏰子沒掏，隻是拿出自己名下那幾十萬頃荒地入股。沒有錢，陳靖亞自然要想辦法，除了向華俄道勝銀行貸款，將哈爾濱民生廠的全部盈餘投入其中外，還明裏暗裏的做起了販賣槍支彈藥的買賣。
當時在中國，鴉片和軍火成了各國列強掠奪財富的重要手段。前者讓本來羸弱的中華民族更羸弱，後者讓這個國家戰火不息。內戰不息戰火不斷，政體腐敗，就難免匪盜滋生，因此在中國這片大地上，買賣軍火可是一個賺錢的大生意。軍火生意所獲取的高額利潤，加速了北滿屯墾區的建設速度。可以這麽說，如果沒有軍火貿易，北滿屯墾區不能在短期內形成如此規模。可是這也直接導致了，北滿屯墾區出現了裝備不足的情況。
為盡快將這些部隊裝備起來，陳靖亞在與趙維楨和魏長林協商完部署計劃後，立即投身到了加速生產槍械彈藥的工作中。
此時從沈陽運來的子彈機，業已裝到了綿延十餘裏的老虎嶺山洞裏。為了將這些笨重的機器運進半山腰的山洞，太平溝保安隊首領溫玉成，帶著上萬金礦礦工，為沿著山嶺修了一條長二三十公裏的山路。山路依山勢建成，陡峭難行，裝載機器設備的拖拉機汽車上不去。溫玉成便召集數千礦工，前拉後推，用肩膀將數百噸機器設備全部運進了山洞。
三十八台哈爾濱民生廠自產的柴油發電機，為這些機械設備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在賈小侯及胡誌剛等，一千兩百名奉天兵工廠、哈爾濱民生廠技工的努力下，將將投產的子彈廠便達到日產6。5毫米步槍彈、7。62毫米毛瑟手槍彈，共計十萬粒的出色業績。
十萬粒子彈是什麽概念？
以日軍一名士兵攜帶兩百發子彈為例，日軍一個大隊投入一場戰鬥，需攜帶各種子彈十五萬發。太平溝子彈廠一日產十萬發子彈，便意味著北滿屯墾區具備了。足以支撐團以上規模戰鬥的後勤保障能力。
對於將哈爾濱民生廠分散轉移至龍江和太平溝兩個新建廠區，範其光並不讚同，可是這陣子日本人鬧得厲害，非但每日糾集大量日本朝鮮流氓堵在廠門口尋釁滋事，甚至還往廠區內開槍射擊投擲石塊和手榴彈。造成了廠區內一片恐慌，工人待在廠區內不敢回家，生產資料及產品無法運輸等嚴重問題。
對於日本人騷擾這個問題，護廠隊也曾經進行過反擊。可是行動一開始，便遭到了以金世銘為首的東省特警隊的阻止，理由很充分，南京中央有令，各地軍政長官應竭力保護日僑安全。
這道電令是朝鮮排華事件爆發，全國上下掀起一場反日風潮後，蔣介石害怕中國民眾會報複在華日本僑民而下達的。到這時張景惠竟然將這一電令奉為尚方寶劍，極力幫助日本人破壞哈爾濱民生廠的正常生產秩序。
範其光多方求告無門，隻得同意了陳皋的建議，由護廠隊負責，武裝保護民生廠內的機械設備和人員，向太平溝和龍江農機廠兩個新建分廠疏散。
可是疏散才將開始，蘇聯人就找來了。他們不同意哈爾濱民生廠將廠區內大中型設備全部拆往龍江和太平溝，因為哈爾濱民生廠的設備除了小部分是自購的外，其餘的都是租用中東路鐵路局的，現在你要拆，必須要經過主人同意。
一直等到日本人侵占了長春，陳皋也是急了，一大早就跑到中東鐵路局找庫爾涅左夫理論。
庫爾涅左夫剛和莫斯科聽完電話，見陳皋怒氣衝衝的闖了見來，安慰他道：
“我剛跟莫斯科通過電話，莫斯科方麵表示，蘇聯在遠東地區已經做了三年的軍事準備，相信蘇聯紅軍完全有能力應付任何邊疆衝突。”
陳皋見庫涅佐夫有些不以為然，便對他坦言道：
“你別騙我了，蘇聯遠東特別集團軍自中東路事件後，除了增加了下轄十數個農場的農墾軍外，三年間並未增加一兵一卒。”
庫爾涅左夫的謊言被陳皋一語道破，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安。陳皋繼續說道：
“別以為日本人驅逐了張學良就會收手，他們侵吞東三省是受了英美的唆使，目標就是蘇聯的遠東地區。在此情況下，你們全力幫助中國東北抗日民眾抵禦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其實就是幫助你們自己。在國家利益和國際道義麵前，幾台老舊的機械設備根本不值一提。”
聽陳皋這麽一說，庫爾涅左夫說道：
“長春事變發生當天，蘇聯的外交部門便隻會駐蘇日本領事，警告他們關東軍的軍事行動不應該越過寬城子地區，如果繼續向北推進，蘇聯將不得不出兵保護蘇聯在遠東的權益。”
陳皋笑笑說道：
“在關東軍動手之前，日本政府還信誓旦旦的宣布，侵占滿蒙地區不符合日本的利益，即便中日關係陷入無路可走的境地，武力解決的時間也應該是明天春天。可是怎麽樣，這才剛入秋，關東軍就急不可耐的動手了。日本政府與軍方在演雙簧，一個極力宣稱忍讓和平解決，一個積極準備伺機動手，這點小伎倆難道庫爾涅左夫同誌還不能看明白嗎？”
庫爾涅左夫細細想了一下，覺著陳皋說的有道理，日本人一向是利益為先，絕無誠信可言，便點點頭說道：
“那就按照你們的意思去辦吧！我們蘇聯作為中國鄰邦，非常同情你們的遭遇，我們更希望東北民眾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將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驅逐出去。”
從庫爾涅佐夫的言語中陳皋能聽得出，從個人感情來說庫爾涅佐夫是願意幫助他們的，因此站起身充滿歉意的一笑說道：
“我相信東北三千萬民眾會牢記，蘇聯同誌在東北淪亡之際對我們的幫助的。”
庫爾涅佐夫微笑著拉住陳皋的手說道：
“你剛從莫斯科軍事學院來哈爾濱時，絕對是個標準的布爾什維克，可是僅僅過了兩年，在陳靖亞的影響下你卻學壞了。”
聽庫爾涅佐夫這麽一說，陳皋尷尬的一笑說道：
“我是一名真正的布爾什維克同時，也是一名有血性的中國人。相信當邦國蒙難，民族生存權利受到威脅時，你也會和我一樣依然決然的站到民族利益一邊。”
庫爾涅佐夫笑道：
“這個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