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二八章風蕭蕭之分贓
四二八章風蕭蕭之分贓
東三省中央銀行,原是東北官銀號。這裏的金庫也是清朝時期建成的,雖年代久遠,但規模不小,異常堅固。
村田琢磨在程歩橋的帶領下,沿著樓梯,穿過層層鐵門,來到金庫厚重的大門前麵,村田琢磨見這道德國進口的精鋼鐵門上,交叉貼著兩道加蓋了紅章的封條。一張是英國太古公司,另一張則是英國匯豐銀行。
看到這一幕,村田琢磨的臉差點氣綠了,日本軍隊在這裏浴血奮戰,而這些英國鬼子卻趁機撈盡了油水。怒吼一聲:
“八嘎!”
便要伸手撕封條。
程歩橋急忙攔住村田琢磨說道:
“這封條一貼就代表這裏麵的東西全部是英國人的財產,你這一扯,是要引起外交糾紛的。”
村田琢磨怒視了程歩橋一眼,憤怒地推開他,向前幾步扯去封條,吼道:
“自現在起滿洲隻有一個主人,那就大日本帝國。不管英國人、美國人,還是德國人,都必須臣服於大日本關東軍,否則就請他們滾出這裏。”
程歩橋急忙裝模作樣的獻媚道:
“對!對!大人說得對。老張家都跑了,這東三省可不就換了天了嗎?”
一絲笑容村田琢磨浮上村田琢磨的臉上,他眯起眼睛,抬手摘下自己的軍帽,親手戴在了程歩橋的頭上,然後拍了拍程歩橋的肩頭說道:
“程桑,你是我的朋友。你非常識時務,好好地給新主人工作,大日本帝國是不會虧待你的。”
程歩橋急忙敬禮,對村田琢磨一鞠躬,說道:
“感謝村田長官的栽培。”
對於程歩橋的態度村田琢磨是滿意的,在檢驗了一番後,命令憲兵在金庫門上貼上了滿鐵的封條,並留下一名尉官帶著兩名憲兵與程歩橋一起警戒。然後,趕去向滿鐵總裁匯報去了。
午後三時,沈陽城區北部的槍聲漸稀,城內依舊會時不時傳來槍聲。程歩橋知道堅守北城的黃顯聲他們業已撤離,日本人還在城內以搜捕反日分子為名,肆意搶劫殺人。
由於東三省銀行由滿鐵憲兵守衛,那些武裝起來的日本浪人和日韓僑民,也不敢到這裏搗亂,因此銀行門前的街道,也比其他的地方安靜許多。
程歩橋正在銀行門口遊蕩,突然瞥見一個夾著公文包的青年,正探頭探腦地往自己這裏看。便邁著八字步走了過去。
凶聲霸氣問道:
“什麽人?你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青年急忙指指胸前的佩章,說道:
“我是這裏的職員。”
程歩橋看了徽章一眼,說道:
“現在街麵上這麽亂,日本人當街殺人根本不問理由。你還不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瞎出來轉悠啥。”
前來探視情況的沈靜涵攤開手掌說道:
“我有這個不怕日本人!”
程歩橋低頭一看,見沈靜涵手心裏有一枚紅葉書簽。
他知道這是鐵血的標記,也是接頭暗號,便急忙對沈靜涵說道:
“你快去告訴英國人,日本查封了東三省中央銀行金庫。”
張靜涵點點頭,扭身便去了太古公司。
赫威爾聽說日本人封了東三省中央銀行金庫後,急忙與匯豐銀行總經理沙遜爵士,帶著一幫隨員乘車趕往東三省中央銀行和邊業銀行查看情況。
當了解到日本人確實將尚未來得及運走了的一兩千噸金銀占為己有後,匯豐銀行總經理沙遜爵士和赫威爾當即急了眼,徑直跑到駐沈陽日本領事館去日本人理論去了。
英國人直接打上門來,可不是鬆井洋佑這個副總裁能招架的住的,鬆井洋佑在安撫住赫威爾和沙遜爵士後,當即請時任滿鐵總裁仙石貢出麵解釋。
仙石貢與鬆井洋佑不同,這家夥絕對是個技術專長型人物,在外交方麵一無所知。當他看了赫威爾與沙遜亮出的他們與寧成恩簽訂的一係列協議後,他覺著這些銀洋金條,按照道理自然應該屬於匯豐銀行所有。
鬆井洋佑見仙石貢話鋒不對,立即蠻橫的打斷了仙石貢說道:
“這些東西是在東三省中央銀行金庫發現的,關東軍於今天占領了哪裏,那麽這裏的一切也自然作為戰利品,歸大日本帝國所有。”
沙遜見鬆井洋佑蠻橫不講理,那張老臉都快氣的變形了,站起身大叫道:
“你們在發動軍事行動以前與我們大英帝國有協議,關東軍滿鐵的一切行動,以不損害大英帝國在滿洲利益為前提。我們有確鑿的證據表明,這一次的交易發生在你們占領哪裏之前,並且與東北軍政—府相關人員做了移交。如果你們非要將其作為戰利品占為己有的話,那麽我們有理由這樣認為,你們用野蠻的手段侵奪了大英帝國的財產。”
鬆井洋佑大叫道:
“你們與東北軍政—府簽訂協議辦理交接,大日本帝國並不知情。”
赫威爾掏出一個文件袋,將英國人封存金庫的照片,亮在了鬆井洋佑和仙石貢麵前,對其說道:
“這些足以表明這裏麵的所有東西屬於大影帝國了吧!”
有圖有真相,仙石貢與鬆井洋佑頓時啞口無言。
可是鬆井洋佑知道,這些金銀對於正處於大蕭條時期的日本有多重要。
瞥了一眼這些照片,輕蔑地說道:
“大日本帝國在滿洲所獲得一切利益,都是關東軍用手裏的戰刀奪來的。你們想要,也需要用你們手裏的槍炮來奪。”
英國是第一個實現工業化的國家,其後又憑借其工業實力迅速擴張,自十八世紀就以自治領、殖民地、領地、托管地和保護國麵積龐大,登上了世界老大的位置。現在受到了小國日本的蠻橫怒懟,英國佬當即就坐不住了,大叫道:
“開戰就開戰,難道堂堂的日不落帝國會怕了你們這個東方小國不成。”
沙遜和赫威爾憤然離開。
英國此時與日本一樣正處於經濟大蕭條時期,他們的想法與美國人一樣,便是唆使日本在亞洲燃起一場戰火,好讓他們通過著這場戰爭結束歐洲的金融危機。因此在此後的一係列交涉中,雙方各說各話,誰也不想讓但那個也不願意翻臉,最終英國沒能從日本人手裏摳出這批金銀。日本政—府也為了安撫英國人,革除了仙石貢和鬆井洋佑的職務,任命具有豐富外交經驗,且在瑞士、美國擔任過大使的內田康哉,與軍部關係密切極力主張擴大對華戰爭的十河信二擔任正副總裁。
就當前形勢而言,日本欲擴大戰爭規模,需要解決外交問題和物資儲備兩個問題。外交問題隻要是針對英、美和蘇聯,隻要這第三個國家不介入,他們就可以放手去幹。內田康哉有著豐富的與英美打交道的經驗,不斷用謊言安撫英美的本事還是有的。鬆井洋佑是蘇俄方麵的專家,由滿鐵副總裁的位置上轉到外務省後,可以一心一意的應付蘇聯,隻要蘇聯不出兵介入,就是完整達到目的。再下來,就是繼續作戰的物資供應儲備問題了。東三省的煤鐵、糧食、林木資源都是戰爭必須要的物資儲備,但是光有這些東西還不行,還需有人來按照軍方的要求組織生產成武器才成,這事自然就由十河信二來完成了。
等陳靖亞與黃顯聲、張鳳岐、熊飛等人趕到新民堡時,長春淪陷、梨樹鎮淪陷、鐵嶺淪陷、遼陽淪陷、安東淪陷的消息紛至遝來。可以說,在不抵抗令的幫助下,盤踞在南滿鐵路上的兩萬關東軍,僅用了四五天時間便驅逐了四五萬東北軍,完全控製了南滿、安奉鐵路沿線幾個重要城鎮。
新民堡位於沈陽北部六十公裏處,黃顯聲帶領從沈陽撤出的千餘名武裝警察,撤出沈陽後,便與熊飛趕往錦州,與駐防錦州的十二旅旅長張廷樞一起,重建遼寧政—府機構。同時命令張鳳岐指揮遼寧警察總隊,與駐防於彰武、阜新、昌圖騎兵第三旅張樹森部、二十旅常經武部,沿著遼河結成防線,阻止日軍西進。
張樹森是奉天講武堂一期與張廷樞同期,又與張廷樞一起赴日留過學,黃顯聲憑借與張廷樞的關係,還是能夠調動他的。常經武的獨立二十旅,原本就是黃顯聲的老部隊,有這兩支隊伍幫忙,黃顯聲還是有把握將關東軍擋在遼河以東的。
黃顯聲之所以在這裏停下來,還有一個打算,那就是與集結於鐵嶺東部山區獨立第七旅奉天講武堂學兵,一起光複沈陽。
此時,新民堡火車站上由沈陽撤出的官兵、民眾熙熙攘攘,每個人的眼神裏都流露出無奈和驚恐之色。唯有守衛車站的數百鐵路警,全副武裝手持槍械嚴陣以待。
車站上的站台上還有十九列,滿載物資設備的列車還未發出。
見站台上除了散失的徒手官兵,盡是神情慌張,攜帶大量金銀細軟,身穿綾羅綢緞西服革履的富人。看到這一幕,陳靖亞深有感觸地問身邊的張鳳岐:
“你說如果沒有不抵抗令,這些人能放棄榮華富貴拿起槍上戰場與日本鬼子拚命嗎?”
張鳳岐舉目掃視混亂的站台,好一會才長歎一聲說道:
“也許吧!你在奉天講武堂讀的是騎兵科,應該還記得那個騎兵少將參事韓俊成吧!”
陳靖亞不知道張鳳岐為啥會提及那個在掛職少將,問道:
“這個人是保定五期生,是李景林的部將。入河南與國民軍做過戰,後來戰事不利副總司令率部退回關外,44旅遭裁撤,他這個旅長也就成了掛職將軍。當年他還帶著我們去操練過,論說這人不是不會帶兵打仗,隻是運氣不好罷了!”
張鳳岐說道:
“他家在大南門附近住,十九日清晨,日軍進攻大南門正急,他攜帶家眷跑到德國人開的菱格飯店躲避。由於走得急,他的姨太太將一支金鐲子落在家裏了,哭著鬧著要回去找。這個韓將軍也不知深淺,便想乘車回家去拿,結果一出酒店門口,就遇上一夥日本匪徒,二話不說,一陣亂槍將他打成重傷。我見到他時,他已奄奄一息問了我一句‘這是怎了?’就命喪黃泉了。”
陳靖亞明白了張鳳岐對自己說這件事的意思,長歎一聲說道:
“由於長期內戰,一些將領在外寇入侵時竟然忘記了一名軍人最起碼的責任和義務,這是中國軍人的悲哀啊!”
張鳳岐說道:
“不能全怪這些軍人,要是南京中央政—府不三令五申不得抵抗,我們東北軍大多數官兵還是有血性的。”
就在這時,站台上傳來了一陣激烈的吵鬧聲。陳靖亞與張鳳岐扭頭一看,見幾十名奉天講武堂學兵,在一列即將開動的專列旁,與在站台上執勤的鐵路警發生了激烈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