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二六章風蕭蕭之血戰沈陽第二日
四二六章風蕭蕭之血戰沈陽第二日
張家在東三省經營十餘年，積累起來的財富，足以與當今國民政府相匹敵。陳靖亞組織民生廠和民生人力車公司，近兩萬員工，整整四處拆卸搬運了一個禮拜，所能轉移走的物資和機械設備，也僅僅是全部的五分之一。即便是這樣，在國鐵車站上尚有二三十列裝滿物資設備的專列，還未來得及運走。
秦翔宇與關貴林在北市場的頑強抗擊，無疑為北站上的物資運輸提供了保障。
黃顯聲和陳靖亞本指望能支持到張學良能回過味來，給獨立第七旅和奉天講武堂學兵下令，讓其加入反攻的行列。可是在北平的張學良，不但給撤至輝山待機的東北軍下達了轉移入關的命令，還給黃顯聲下達了撤出沈陽，等待國聯裁決的命令。
在事變剛爆發之初所有人都搞不清狀況，大家不約而同地貫徹了中央電令，這也能說得過去。可是從昨晚十一時至淩晨四時十五分，日軍八架八八式轟炸機轟炸北塔機場為止，如果還搞不清狀況就實在說不過去了。應該說時至今時，盡管進攻沈陽城的日軍，得到了駐鐵嶺和大石橋日軍的支援，但駐遼陽的第二師團主力並未趕到，獨立第七旅、奉天講武堂、步兵總隊兩個大隊加在一起也有上萬兵馬。東大營軍械庫裏既有捷克式步槍、機槍，也有迫擊炮、平射炮、山野炮、高射炮，甚至還有兩輛教學用的裝甲車，教練機，一道命令下來，大家夥一起努力奪回沈陽是完全有可能的。張學良再次下令撤退，足以說明這絕對不是一個“誤判”，是不能自圓其說的。
就在黃顯聲將張學良撤出沈陽的電令棄之一邊，欲召集沈陽周圍各警察大隊奔赴沈陽支援之際，日駐沈陽領事森岡突然打電話給臧式毅，對其說道：
“日本政府已經下達了不使事件擴大的聲明，並對關東軍的軍事行動進行了製約。可是關東軍方麵聲稱，沈陽城內的反日分子不除，他們必須奪取沈陽城。你們如果不能立即驅逐城內的反日分子，那麽日本政府也不能保證關東軍是否會炮擊沈陽內城。”
臧式毅聽說岡這話裏有話，心裏一喜，問道：
“你是說日本政府已經下達了限製關東軍行動的命令？”
森岡確切地回答道：
“隻要你們清除城內的反日分子，我能保證關東軍不進內城。”
臧式毅問道：
“你用什麽保證？”
森岡答道：
“你們關閉了城門，關東軍怎麽能進去？”
臧式毅此時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森岡的電話無疑猶如遞來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馬與參謀長榮臻商量道：
“日本政府已經發表了不使事件擴大的聲明，並承諾隻要我們清楚城內的反日分子，他們便馬上停止軍事行動。”
榮臻立即說道：
“日本人口中的反日分子就是以陳靖亞為首的鐵血，那就讓他們即可出城。給日本人一個滿意的答複!”
臧式毅想了想說道：
“目前能管住陳靖亞的隻有黃顯聲，我馬上親自去一趟商埠分局，讓黃顯聲停手，勒令陳靖亞帶隊出城。”
此時鐵西與南市場的戰鬥業已打成了膠著狀態，森岡之所以突然給臧式毅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日本人那邊出現了一些小狀況。應該在零時左右趕到的沈陽，參加攻打內城戰鬥的第二師團直屬部隊還在路上。鐵嶺滿鐵守備隊輜重隊駐地遇襲，滿鐵為此番軍事行動準備的糧食物資均被劫走。
本莊繁得知進攻沈陽的行動進展不利後，當即大驚，剛想打算放棄武力進攻，轉入談判程序。可是他的專列才將啟動，石原莞爾和阪垣征四郎聯名打來的電報就到了。
內容簡單明了：
“攻擊沈陽的軍事行動受挫，但隻是沈陽警民自發抵抗，東北軍並未參與其中，這足以說明我們此前的工作是有成效的。以蔣介石、張學良為首的國民黨中央政府，恐日心理嚴重，並不準備因滿洲的得失而與大日本帝國開戰。此時正是我們全麵占領滿洲的大好時機，不應有絲毫的猶豫和退縮。”
本莊繁看著這封電報後，當即放棄了停止軍事行動的想法。於淩晨三時，連發四道命令，一，命令朝鮮駐軍司令官林銑十郎，調派援軍火速過境來援。二，命令駐沈陽大使森岡與臧式毅談判，為援軍到達爭取時間。三，嚴電令多門二郎加快行軍速度，務必於清晨進入攻擊位置。四，命令南滿鐵路沿線部隊，對東北軍展開攻擊，務必一舉奪取南滿鐵路沿線城鎮的控製權。
此令一下，意味著本莊繁已經打算獨孤一擲，給關東軍下達了全麵進攻的命令。
臧式毅不並不知道森岡是在跟關東軍演雙簧，與榮臻商量過後，立即跑到商埠區警察局去找黃顯聲，讓其放棄南市和鐵西撤進內城，同時嚴令陳靖亞帶著他的人馬離開沈陽。
正在商埠區指揮戰鬥的黃顯聲聽臧式毅這樣一說，意識到日本人不會就此罷手，急忙說道：
“你可別上了日本人的當，現在我們麵前的關東軍隻有一兩千人，我們暫時還能占據優勢。如果不趁現在給他們點厲害瞧瞧，他們是不會老老實實地坐回到談判前的。”
臧式毅抬頭看了一眼刺破晨曦的陽光，擔憂地說道：
“此番日本人侵吞滿洲是誌在必得，而我們的領袖卻對此視而不見，戰事一旦擴大，日本人的援軍必源源不斷而來，以我們東北一隅之力，根本無力抵擋強大的日本全力來攻的。”
“那就任由他們來占領，來掠奪？咱們這樣做，是會被釘上曆史的恥辱柱的！”
黃顯聲大怒，厲聲斥責臧式毅。
臧式毅與黃顯聲平素裏關係並不錯，此時此刻他並非不能體諒黃顯聲的心情，麵對黃顯聲的斥責並不惱怒，而是對黃顯聲坦言道：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國府上層有自己的考量，且三令五申不予抵抗。你及你的弟兄即便是在此殉國了，非但得不到國家的認可，還需背負上違抗上命的罪名。”
黃顯聲略一思忖，說道：
“好！聽你的，我們撤進內城。”
臧式毅遲疑了一下，說道：
“陳靖亞那小子一向桀驁不馴，讓他出城之事還需你來說。”
黃顯聲問道：
“如果日本人不停止軍事行動，一定要侵吞東三省怎麽辦？”
臧式毅低聲說道：
“以南京中央和張副總司令的態度來看，必不能出兵支援沈陽抗敵行動，即便副總司令讓駐防錦州的部隊馳援，沈陽城也必將毀於戰火。因此這個時候能和平解決最好，若不能和平解決，日本人非要強占沈陽，我們可以占據沈陽城郊，將他們困死在城裏。總的來說，暫時先保存一些實力，比在這裏拚光了強。我算看明白了，老蔣是鐵了心要將偌大個東三省交給日本人了，我們若想光複東三省，必須脫離國民黨中央的轄製，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自治政府。讓陳靖亞此時返回北滿，背靠蘇聯組建一支足以威懾日本人的武裝，對我們日後與日談判有利。”
“東三省自治”這可不是件小事。
黃顯聲不知道臧式毅怎麽會萌生如此想法，急忙說道：
“你是不是急糊塗了！”
臧式毅壓低了聲音說道：
“東三省不是朝鮮，日本人必不能將其一口吞並。現如今國民黨中央由親日分子把持，我們若堅決反抗日本人的侵略，比不能受製於南京中央，施行自治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臧式毅對目前形勢的判斷是半對半錯，對的一麵是，與其死守孤城，反而不如擴大戰場消耗日軍。錯的一麵是，東北若脫離國民黨中央轄製，必不能以一己之力抵禦日本人的侵略。
黃顯聲聽臧式毅說到撤到城外去打的提議，眼睛一亮。點點頭說道：
“我這就讓陳靖亞出城。”
臧式毅以為黃顯聲同意了自己的政策，滿心歡喜的返回去與日本領事森岡繼續交涉去了。
臧式毅走後，黃顯聲來到激戰正酣的南市，在彈雨中找到陳靖亞後對其說道：
“馬上帶上你的人，撤出去，這裏由我們來守！”
陳靖亞不明白，一指不遠處正在進攻的鬼子說道：
“我們前麵的鬼子不滿千人，在這種地形下非常適於我們的火力發揮。小鬼子要想占領這裏，必須用千餘鬼子兵的性命來換。”
黃顯聲說道：
“鬼子的援兵馬上就到，看來沈陽城是保不住了。臧式毅要跟日本人談，但前提條件是你們鐵血隊必須馬上離開沈陽。”
陳靖亞一聽怒了，大吼道：
“我們現在已經集結起了數千人馬，為什麽不能死戰到底。不用跟日本人費那口舌，用槍說話最管用。”
黃顯聲見陳靖亞抽身欲走，一把拉住他說道：
“張漢卿不發援兵，沈陽必不能守住。這沈陽城郊有三十二座大小糧庫，你離開後組織人手，將這些糧庫的裏的糧食全部奪走，即便是日本人占領了沈陽，孤城一座，又沒有吃，他們還要撤出去。”
陳靖亞想想也是，便說道：
“那好，我這就組織人手去。”
清晨，激烈的戰事暫時告一段落。黃顯聲帶領沈陽警察兩千餘退至內城，城門緊閉內外隔絕。那些奪取外城的日本憲兵及武裝日本浪人，則橫行於街市，肆意殺人劫掠。
帶著騎兵隊駐守與小南門的張鳳岐，站在城頭見腳下的南市內槍聲不絕於耳，知道那是日本人在報複那些住於南市的商戶人家，不免內心愧疚，潸然淚下。
黃顯聲撤守內城，馮庸大學便成了孤立於外的一座孤島。
日本人在與臧式毅交涉的同時，也派人來到馮庸大學與馮庸進行了交涉。
在此前的四個小時戰鬥中，馮庸大學學兵隊，雖然付出了傷亡二十餘人的代價，但學兵們憑借優異的軍事技能及堅定的戰鬥信念，勇猛的抵禦住了數倍的鬼子進攻。對於這一點，馮庸還是比較滿意的。
對於日本人的和談要求，馮庸也沒有拒絕，還將當年日本天皇頒發給自己老爹的勳章戴在胸前，以顯示馮家子弟勇猛不減當年。
可是到了上午七時，隨著多門二郎帶著第二師團部主力部隊趕到，短暫的談判孑然而止。
前來跟馮庸談判的關東軍參謀長橋本虎隻助，輕蔑地對馮庸說道：
“現在馮先生有兩個選擇，第一，你來取代張學良當東北王，在打日本帝國的幫助下，建立一個繁榮昌盛的新國家。第二，你與你的學校以及那些抵抗過大日本皇軍的反日分子，被大日本皇軍消滅，自此永遠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