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七一章風起上海灘之杜月笙暗通風
三七一章風起上海灘之杜月笙暗通風
楊虎禪將手裏已經涼透了茶碗放在桌幾上,開言道:
“先生是不是在為如何抉擇躊躇不定?”
杜月笙長歎一聲說道:
“宋子文要將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的水陸交通都掌控起來,我去了趟南京,想爭取一部分控製權,最起碼將江南江北保留下來,可是宋子文將我罵了出來。不是我貪心,你老知道咱青幫靠啥發財,煙土和軍火,搞這些東西要有水陸碼頭,沒了水陸碼頭他老蔣每月五萬美金的軍火費用,讓我上哪籌措去。日本人剛才來過了,他們願意出錢以我的名義入股民生機械工程公司,來達到控製水陸交通的目的,讓我直接給拒絕了。現如今藍衣社又來逼我,要抓鄧演達。在南京時宋子文警告過我,不要給他二姐添堵,我幫藍衣社拿了鄧演達,宋子文和國民黨裏的那些大佬還不活剝了我。”
楊虎禪聽杜月笙絮絮叨叨的講完這一切後,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便問道:
“杜老板覺著青幫在蔣公心裏的地位如何?”
杜月笙說道:
“青幫就猶如蔣公用的一隻夜壺,但凡是些政府不方便出麵的齷齪事,都由我們來幹。不用時便棄之一旁,連看都不屑看一眼。”
楊虎禪笑道:
“這就是了,既然是隻夜壺,對於主人來說打破了也無妨,換一隻新的就好。而作為夜壺來說,有用且不會被打破,才是長久生存之道。”
楊虎禪一語中的,杜月笙感同身受,頻頻點頭,起身對楊虎禪深施一禮,問道:
“請先生賜一良策!”
楊虎禪繼續說道:
“日本人拉你,牽涉民族大義,應斷然拒絕之。對於宋子文張學良既要幫又要拉,好從中漁利。至於抓鄧演達一事,有沒有蔣委員長的手令或口諭?”
杜月笙搖頭說道:
“沒有,隻是藍衣社滕傑來要求相助。隻不過這個藍衣社是蔣公親手掌握的秘密組織,雖然創建才一年,在全國範圍內已經發展了上萬精英。他們來找我,等同於蔣公直接下命。”
楊虎禪突然問杜月笙道:
“你覺著藍衣社和青幫那個發展的速度更快?”
杜月笙不解其意,回答道:
“藍衣社由蔣公一手操縱,組織嚴密紀律嚴明。青幫老矣,派係林立,各有各的小九九,看似組織龐大,實則是一盤散沙。”
楊虎禪說道:
“藍衣社既然是個不上台麵的秘密組織,那麽青幫能幹的他都能幹,青幫不能幹的他也能幹。當這個組織發展到足以取代青幫時,就是青幫壽終就寢之日,因此對於這個組織應當機立斷莫要遲疑。”
杜月笙知道楊虎禪嘴裏的當機立斷是啥意思,緊鎖著眉頭思量片刻說道:
“藍衣社是蔣公的爪牙,將其爪牙砍掉,豈不是公開與蔣公搞對立嗎?”
楊虎禪淡淡的說道:
“何不假他人之手?”
杜月笙頓時大悟,第三次向楊虎禪施禮道:
“多謝虎禪公指點迷津。”
楊虎禪點頭含頜微笑道:
“三方爭鋒我居中,緊靠兩夫人,何懼他人刀斧利。”
在楊虎禪的開導下,杜月笙拿定了主意,他要火中取栗,賭上性命為自己爭取一席生存之地。
楊虎禪離開後,陸京士在管家的召喚下來到了杜月笙的麵前。
杜月笙在陸京士耳邊輕聲耳語一番,仍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方才讓他離開。
滕傑得到的情報一點也沒錯,此時十省的代表業已到齊,鄧演達、黃琪翔、譚平山、朱蘊山,準備在英租界格羅西路19號,秘密召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
大會原定共召開七天,主要內容是商定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目前的主要曆史使命、章程,及鄧演達親自起草的六項規定和《我們的政治主張》。
此時蔣介石扣押了阻擋其推行專製獨裁政策的胡漢民,導致不少不願意與蔣合作的中央委員紛紛出走廣州,另組國民黨中央政府。在此期間,以汪精衛為首的廣州國民黨臨時中央政府,曾派人聯絡過鄧亞達,希望他能率領五千黃埔精英擁護廣州國民黨臨時政府,迫使蔣介石下野。鄧演達認為廣州國民黨臨時中央政府的政治主張,與中山先生製定製定的政治主張相距甚遠,便拒絕與其合作。鄧亞達要以自己的威望,集結革命同誌,實現倒蔣、結束內戰、驅逐帝國主義列強、建立一個以農工為中心和平民主的平民政權。
自經曆裏41號遇襲事件後,葉開和陳靖亞加強了針對會議地點,及與會代表的保衛措施。葉開和陳靖亞既要以東三省代表的身份參加會議,又要指揮會議保衛工作自然有些忙不過來。因此保護會場及與會代表安全的工作,就交由邵俠民、李少鐸、張寄千、郎乾樞負責。
誠然,代表大會上的氣氛是熱烈的,來自十省的三四十名代表,對世界經濟的危機與內戰的中國、南京欽定的國民會議和我們所要求的國民會議、現時國際及中國的形勢與我們鬥爭的路向、從西班牙的政變說到南京統治的崩潰、《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反對南京偽國民會議宣言》、怎樣去複興中國革命——平民革命?、我們為什麽要推翻南京的蔣政府,我們要求的是什麽?、蔣政府必然要崩潰的原因及全國人民當前的急務、我們奪取政權之前及之後應該做的是什麽?等十幾個議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大會開始後的第二天,李少鐸突然來到會場將陳靖亞叫了出去。
“怎麽了?”
陳靖亞見李少鐸神情緊張,心裏也不免忐忑起來。
李少鐸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交給陳靖亞,邊低聲說道:
“這裏暴露了”。
陳靖亞心裏一驚,急忙展開紙條,見上麵寫著幾個潦草的字,“中央黨部秘書長陳果夫今日來滬,親自部署捕捉鄧公行動,你們已經暴露,速轉移!顧嘉堂、汪兆銘”
陳靖亞看到署名後更是一頭霧水,顧嘉堂和汪兆銘現在正在綁在三合會總部裏,由張誌超和方洪英看著呢,難道這兩人脫逃了?不對啊!即便是這兩人逃走了,他們又怎會給自己送信呢?
當即問李少鐸:
“送紙條的人呢?”
李少鐸說道:
“來送信的是一個賣報紙的小孩,我問過他,他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有人給了他兩塊錢,讓他將這個紙條交到我手上。”
陳靖亞思慮片刻,問李少鐸:
“你對這事怎麽看?”
李少鐸在蘇聯接受過特工訓練,經驗豐富,對陳靖亞說道:
“青幫與三合會一戰鬧得沸沸揚揚,前幾日方洪英公開以顧嘉堂和汪兆銘為質,向青幫喊話要求和平解決糾紛,青幫一直未回應。現如今有人以顧嘉堂和汪兆銘之名,向我們發出警報,顯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再一個傳遞這張紙條的有可能是藍衣社的人,由於他們此時未能確定我們得開會地點,因此用這一招試探我們,我們一動便會暴露目標,那樣他們就好下手了。”
陳靖亞搖搖頭說道:
“我覺著這夥人傳遞的消息是真的,因為擔任保護會場任務的隊員都在暗處,他們既然能找到你,那麽說明他們對我們的行動摸得很清楚,實在沒有必要脫了褲子放屁,再試探一下。隻不過來報信的人為什麽署顧嘉堂和汪兆銘的名,這我就想不明白了。”
“有啥想不明白的,這事是青幫所為。”
陳靖亞和李少鐸聞聽此言一驚,一抬頭見是保護行動總指揮邵俠民,隨即問道:
“青幫憑啥給我們傳遞情報?”
業已走到兩人跟前的邵俠民說道:
“方洪英以被俘獲的青幫弟子為質,向青幫喊話要求和談,青幫一直沒有回音。是因為他們手裏沒有談的籌碼,現在以他們兩人的名義向我們傳遞消息,就是想以此換取這些被俘的青幫弟子。”
李少鐸問:
“青幫是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開會的呢?”
邵俠民輕笑道:
“你們也太小看青幫了,在上海灘這個地界裏,他們不是條龍,但是條長著無數隻腳打而不僵的蟲。這裏的犄角旮旯,哪裏有一絲風吹草動他們都能嗅得到。”
陳靖亞問:
“那我們怎麽辦?”
邵俠民斷然說道:
“馬上轉移。”
李少鐸想了想提出了嚴峻的問題:
“我們的預備會議地點是愚園坊二十號,哪裏是鄧公的住所,如果在轉移途中有什麽閃失將那裏也暴露了,那麽鄧公就危險了。”
陳靖亞說道:
“實在不行就去新中廠。”
邵俠民馬上製止道:
“新中廠雖在公共租界邊緣,但仍在上海警備司令部和警察局的控製範圍之內,到哪裏肯定更比待在租界裏還危險。”
陳靖亞說道:
“那你們先在這裏安排一下撤離工作,我去找司徒瑛想想辦法?”
李少鐸問:
“這麽多人一下子出去,肯定會一起懷疑,怎麽走還是個問題。”
陳靖亞說道:
“讓王顯明去找顧竹軒,讓他想想辦法。他剛得了四五百支哈爾濱造花機關,這點忙是一定會幫的。”
邵俠民對陳靖亞說道:
“那你快去快回,我們等你的消息。”
陳靖亞點點頭,叫上馬天穆便去了新中廠,韓月見陳靖亞要走,也跟著去了。
司徒瑛從南京回來後,立即按照宋子文的指令,著手尋找可以成立航空俱樂部的場所。
租界區內有不少對外出租的洋樓,由於租金不菲鮮有人問津。可是在這寸土寸金的租界區內,難有可供小型飛機起降的大廳庭院。恰巧支秉淵有個王姓朋友在龍華開過修船廠,屬於前店後廠的哪一種,後來此人全家去了香港,便委托支秉淵將這裏賣掉。司徒瑛見哪裏雖然離鬧市區較遠,但臨近龍華飛行港,中國航空公司和歐亞航空公司的航空站和基地都已在那一帶開建,便以十四萬銀洋的價格,將這個有一座三層洋樓和一個小型修船廠的院落買了下來。
陳靖亞趕到新中廠和司徒瑛一說,司徒瑛忙說道:
“實在不行就讓他們先去龍華,我剛剛以宋先生的名義,將王家修船廠買下來,即便他們知道哪裏,也不敢公然進去搜。”
支秉淵也說道:
“哪一帶河道狹窄,急流多灣,固有龍華十八灣,灣灣見龍華之說。”
陳靖亞說道:
“那麽說這裏便於隱蔽和撤退了?”
支秉淵說道:
“這個造船上在百步溏岸邊,以前從這裏經漕涇河便可通到黃浦江,隻因河道年久失修,淤積太深,早已進不的船,我那朋友沒了生意便舉家遷走了。可是那溏子還在,裏麵蘆葦叢生,藏上百八十人沒問題。”
陳靖亞見天色已晚,再不行動就出不了租借了,便對司徒瑛和支秉淵說道:
“好,你們先去王家修船廠,我這就回去帶他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