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七O章風起上海灘之都來了
三七O章風起上海灘之都來了
黃金時期,是蔣介石執掌國民黨軍政大權後,經常標榜的主要功績。可是所謂的黃金時期,也是以孔祥熙、宋子文、蔣介石、陳果夫、陳立夫兄弟為首的四大家族,肆意瓜分國家資本之日。為了獲得更多的權利,控製更多國家資本,蔣介石東征西討,戰火從未在中國大地上熄滅過。人民在無盡的硝煙戰火中掙紮,民族工業在外國資本的打擊下,和貪官汙吏的壓榨下奄奄一息。
以國都南京為例,城裏是達官貴人富商豪紳的聚居地,哪裏燈紅酒綠金碧輝煌,而城外卻連一條合格的柏油路都沒有。
別克車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疾馳,杜月笙的心情隨著汽車的顛簸壞到了極點。
“小赤佬,敢從老子嘴裏奪食,簡直就是活的不耐煩了。”
坐在車裏麵無表情冷若冰霜的杜月笙,在心中一遍遍的咒罵著那個從東北來的陳靖亞。
“師父,顧嘉堂和汪兆銘還在三合會手裏,我們要不要跟他們談一下?”
眼看著車子駛進了上海近郊,憋了一路的陸京士大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杜月笙微微動了動低垂的眼皮,說道:
“先回家,看看情況再說。”
車子開上市區的柏油路後平穩了許多,但杜月笙的心情,似乎並沒有隨著兩側的景色變換而改變,依然是麵無表情冷若冰霜。
在沉默中,別克車駛到了杜公館門口,陸京士見院內停著一輛懸掛日本膏藥旗的車子,心中生疑,嘴裏說道:
“日本人來幹什麽?”
杜月笙沒說話,但他心裏也在嘀咕:
“難道日本人得到消息了,專門來看笑話,還是來打落水狗的?”
車子停穩後,杜月笙帶著滿肚子的疑惑下了車,這時總管萬墨林疾步走了過來,低聲對杜月笙說道:
“津門通字輩的土肥原賢二來了,與他同來的還有日商務省駐上海代表許斐。他們一大早就來了,已經在客廳裏等了很久了。”
土肥原賢二早期在天津活動時,與日本人富勇啟堂拜天津大字輩長老魏大可為師,名列青幫通字輩長老之列。杜月笙拜上海通字輩陳世昌為老頭子,這樣算起來杜月笙比土肥原賢二還矮一輩。
“日本人來幹什麽?”
滿肚子疑惑的杜月笙不由的發出了疑問。
萬墨林搖搖頭,回答道:
“我問過了,他們隻說是來談生意。”
現如今日本侵華野心日趨明顯,中國上下反日的呼聲愈來愈大,杜月笙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違,輕易跟日本人有過多交往,一直保持著若近若遠的距離。
在遲疑了片刻後,杜月笙拿定了主意,在萬墨林的陪伴下走進了客廳。
杜公館的客廳寬大豪華,土肥原賢二和許斐坐在中間舒適的意大利小牛皮沙發上,不免顯得有些孤單冷清。
見杜月笙走了進來,兩人急忙站起身向杜月笙行禮。
杜月笙依照青幫的規矩向土肥原賢二施了晚輩禮,然後大家落座,有女仆換上了新茶。
土肥原賢二說道:
“今日清晨聽說杜先生弟子突襲了盤踞於寶山一帶的三合會,我們深感欣慰,但有聽聞東北陳靖亞從中插了一杠子,致使青幫功虧於潰,我們特來看看有啥可以幫上忙的?”
杜月笙一聽土肥原賢二的話語,心道:
“果然是來看老子的笑話的。”
但是嘴裏卻說道:
“紅花綠葉白蓮藕,三教原來是一家。自根上講青幫與三合會原本都是洪門一個分支,自家兄弟難免有鬧口角的時候,自家的事自家處理,外人實在不方便插手。”
土肥原賢二說道:
“我也是青幫弟子,關係幫會榮辱在下義不容辭。”
杜月笙輕輕一笑說道:
“前段時間聽聞土肥原先生榮升了關東軍駐華北特務機關機關長一職,今日光臨寒舍拜訪不知是關東軍的名義,還是以青幫通字輩老人的身份?”
土肥原賢二說道:
“我在東北期間與姓陳的那小子交過手,知道此人狡猾多變手段殘忍極其難纏,生怕上海幫中弟子吃了他的虧,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
杜月笙揮揮手說道:
“如果兩位是為青幫與三合會爭執一事前來,實在沒有必要。我說過青幫三合會原本一家,兄弟間發生點誤會口角,即便是動了手,也沒有大不了的,青幫自會處理好此事。兩位若沒有其它事,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許斐見杜月笙下了逐客令,馬上說道:
“我們不管你們中國人之間發生了什麽,我們此來是想和杜先生做生意的。”
杜月笙端起眼前的蓋碗,喝了一口茶,放下後說道:
“不妨說來聽聽。”
許斐是日本人,由於長期在中國做生意搞情報,便給自己取了個中國名字。自他來到上海後便再也沒有回過日本,在上海娶妻生子,因此他也時常稱自己是上海人。由於在上海待得太久了,也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的日本名字,可是這個許斐卻是日本曆史上聲名昭著的家族,德川家族的後人。
見杜月笙來了興趣,許斐說道:
“宋子文和張學良要搞得民生機械工程公司,主要業務是水陸運輸,也就是說該公司一旦成立從滿蒙至華北、華東、湘粵贛乃至兩廣,都會納入一個大的水陸運輸網絡之下。中國的鐵路運輸並不發達,很大程度上還要靠水陸運輸。這個龐大的運輸網絡一旦建成,中國現如今的貨物流通速度會快兩到三倍,而運輸速度的提升就意味著巨大的利潤。我們對這一商業計劃也非常感興趣,因此也想參與其中,以大日本先進的工技術,幫助中國的物流速度由慢走變為跑起來。可是有許多中國人並不理解日本的友善,為避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希望杜先生能幫我們達成幫助中國的目的。”
杜月笙笑道:
“你們日本人總是喜歡將生意說成善舉,依我說生意就是生意,如果天下生意人都將生意做成善舉,那麽生意人豈不都餓死了。怎麽幫?我能賺多大的利?你們想達到什麽目的?請直說!”
土肥原賢二嗬嗬一笑說道:
“事情很簡單,我們大日本出錢由杜先生出麵,參股宋張聯合的民生機械工程公司,盡可能將水陸運輸這塊業務控製於杜先生手中。請杜先生放心,不論出錢多少都有我方負責,不需杜先生出一分錢。錢款方麵我們會保密,絕不讓外人知道杜先生是替我們做事。所得利潤我們一分不要,全部都歸杜先生任意支配。”
杜月笙就是因為想參股民生機械工程公司,剛被宋子文罵了回來,可是這種丟臉的事哪能讓外人知道。沉思片刻問土肥原賢二和許斐:
“你們出錢既不圖名又不圖利,那麽你們圖什麽?”
土肥原賢二和許斐這次來找杜月笙的目的,是控製中國的水陸交通網,可這事不能跟杜月笙明說啊。聽杜月笙這麽一問,馬上說道:
“中國與日本一衣帶水,書同文、人同種,西方諸國將我們東方人視為異類,極盡壓榨盤剝。我大日本天皇陛下對此甚為憂慮,數次號召我國民以先進的工業技術和產品,提攜中國友邦,使之共享大日本帝國優秀的工農業成果。杜先生若能掌握中國最大的水陸交通網,日本的產品將在中國暢通無阻,至於其它我大日本帝國則無所求,請杜先生不必多心。”
杜月笙聽後悻悻的說道:
“當前中國抵製日貨風潮日盛,本人實在不便與日本政府有過多的交往,請兩位見諒!”
許斐一笑說道:
“此為民間交易,與政府和政局無關。”
杜月笙說道:
“土肥原先生是關東軍駐華北特務機關長,許老板任職於日本商務省,怎能無關政府?”
說完,站起身道:
“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就不留兩位在這裏就餐了,讓我的總管替我送一下兩位!”
土肥原賢二和許斐見杜月笙下了逐客令,也不能總賴著不走,起身與杜月笙告辭後,乘車離開了杜公館。
滕傑接到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要在英租界召開第一次代表大會的情報後,立即帶著兩名隨從急急忙忙的來找杜月笙。因為租界受租界條約的限製,藍衣社再跋扈也是不能在未取得租界方允許的情況下,在英租界內隨便抓人的。
在杜公館門口,滕傑眼瞅著那輛懸掛日本膏藥旗,載著土肥原賢二和許斐的汽車,駛離了杜公館,心裏疑惑:
“杜月笙啥時候和日本人搞到一起了?”
萬墨林剛送走日本人,滕傑就闖了過來。當滕傑向萬墨林遞上名帖,講明有急事要見杜先生後,萬墨林心裏嘀咕道:
“今個是怎麽了?這一波波的各路神仙都來了。”
杜月笙聽了滕傑的來意後,有心將自己到南京的遭遇跟滕傑說說,但他轉念一想,宋子文與老蔣是親戚,有道是“熟不間親”,誰知道他們之間有啥事,話說多了搞不好弄個裏外不是人就不值了,便滿口答應滕傑立即著手辦理此事,讓滕傑回去聽信。
滕傑走後,杜月笙陷入了深深的焦慮。
在南京時宋子文明確警告過他,他二姐國母宋慶齡介時將出席民生機械工程公司開業典禮,讓他行事謹慎點,莫做出讓國母心情不爽的事來。鄧演達乃是中山先生的忠實追隨者,非但與國母關係密切在國民黨高層也是影響巨大,如若此人因自己而被捕,一旦公之於眾,即便宋子文不辦他,自己必將承擔難以承受的輿論壓力。蔣介石是自己的靠山,如若不聽他的,自己必將被打入無底深淵永世不得翻身,何去何從實在難以抉擇?
就在杜月笙一個人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端著一碗茶,神思遊離不得其解之際,一個人緩步走了過來,拿掉了杜月笙手裏擎著的茶碗,說道:
“老板的茶涼了,我幫你換一碗來。”
思慮中的杜月笙回過神來,怔了一下,舉頭觀看原來是自己幕僚楊虎禪。
急忙起身向楊虎禪行禮道:
“請先生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