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六一章風氣上海灘之脫險蘇州橋
三六一章風氣上海灘之脫險蘇州橋
鴉片戰爭後，船堅炮利的英軍攻入上海，隨之與腐敗的清政府簽訂了租地條約，劃定了租界範圍。第二年美國人、法國人、日本人紛紛效仿，上海便有了諸多插著外國國旗的租界。
這些列強用手裏的槍炮，從腐朽的清政府的手裏搶奪土地，可不是讓這裏的居民享受西方自由世界的優越性的，而是出於自己利益需要，為在這裏瘋狂掠奪中國資源的本國居民，獲取更優越的生活空間。隨著一條條寬闊的馬路建成，數不清的西式花園洋房也建起來了，那些原本居住於此的居民，卻被驅逐到了狹窄的空間裏。由此在租界區浮華繁榮的背後，就形成了這些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平民區。
租界裏的所有行政機構隻為那些洋人和富人提供服務，對平民區居住的那些平民除了壓榨剝削外，則再無其它。
平民區裏隻有簡陋的生活設施，很多人隻能擁擠在狹小的空間裏，因此這裏毫無秩序可言，雜亂、簡陋、擁擠不堪，不足以形容這裏的生存狀態。
滕傑帶著七八個持短槍的藍衣社隊員，在雜亂無章的平民區內搜尋這陳靖亞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經過那間低矮的雜物儲藏間室時，滕傑往裏麵看了幾眼，可能覺著裏麵根本就藏不下人，便到別處去搜索去了。
警報解除後，陳靖亞低聲說道：
“不能總窩在這裏，要想辦法出去。”
張誌超說道：
“就外麵這幾塊貨，我們自己能解決。可要是加上萬國商團，就憑我們幾個可就不中用了。”
陳靖亞說道：
“不知道萬國商團撤了沒有，需要派人出去打探一下情況。”
張誌超說道：
“我去吧，我經常在這裏拉客，不光對這一帶的地形熟悉，也有不少熟人，萬一遇上的啥情況也好脫身。”
陳靖亞點點頭，囑咐張誌超道：
“小心點，遇事莫莽撞。”
張誌超答應一聲，趁著沒人注意，悄然溜出了雜物間，向蘇州河方向走去。
蘇州河是上海市區與公共租界區的界河，連接兩地的是一座有法國人建造的鐵橋，鐵橋兩頭各有租界巡警和中國警察巡邏。
張誌超來都蘇州橋附近，見上麵不但增加了崗哨，還修築了工事，有七八名萬國商團士兵在哪裏盤查進出租界的中國人。
張誌超又沿著蘇州河走了幾裏路，發現這個季節蘇州河水冰冷刺骨，且河底有很深的淤泥，一旦陷入其中必將難以生還，因此涉水過河根本不現實。
張誌超苦無良策，隻得又返回蘇州橋頭，急的在哪裏轉來轉去。就在張誌超急得不行之際，他突然發現在蘇州橋上站崗的萬國商團士兵裏有一人似曾相識。
便大著膽子走了過去，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帶走近了張誌超才看清，在這一班站崗值班的士兵中有一個人是洪門中的弟兄。急忙緊走兩步向此人揮手喊道：
“液仙兄，液仙兄。”
張誌超認識的人叫方液仙，他是萬國商團華人隊來福槍班班長。
方液仙聽到張誌超的喊聲，向隊長陳景堂告了假，疾步跑下橋頭，將張誌超拉至路邊問道：
“你來這裏幹什麽？”
張誌超和方液仙見不見外，將其拉至身前小聲說道：
“我有幾個朋友今夜要過橋，你有沒有辦法？”
方液仙沉思一下問道：
“幾個人？”
張誌超說道：
“加上我七個。”
方液仙心裏一驚，說道：
“你知道我們在這裏做什麽嗎？就是為了抓六個潛入租界的暴亂分子。你小子是不是和他們搞到一起了？”
張誌超聽方液仙這樣一問心中直後悔，後悔自己太冒失，也沒搞清方液仙會不會幫自己，就將陳靖亞等人的事講給了他。隨即對方液仙說道：
“實話對你說吧，你知道你們抓得人是誰嘛？他是我們同門兄弟，長白山山堂紅棍陳靖亞陳大哥，此事你若不幫忙，我便稟告堂主按照幫中規矩處置。”
洪門分布極廣，但凡幫中兄弟求助按照幫規絕不能坐視不理。
方液仙思量片刻說道：
“在我們隊裏還有幾個同門兄弟，我跟他們一起商量一下。”
張誌超說道：
“陳大哥受了傷，今晚必須出租界。”
方液仙點點頭，說道：
“那今夜三更你們來吧，剩下的事我來想辦法。”
張誌超有些不放心，叮囑道：
“千萬不能出差錯，陳大哥可是本幫非常重要的人物。”
方液仙點點頭說道：
“有弟兄們在，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張誌超與方液仙講定後，又轉悠著買了一些墊肚子的食物，直等到天擦黑才返回雜物間。
此時陳靖亞等人等的正在心焦，見張誌超拎著食物回來了，便急忙問道：
“外麵情況怎樣？”
張誌超說道：
“萬國商團封鎖了這一帶，並在租界區通往上海市區的通道蘇州橋上加了崗哨。”
王顯明說道：
“你走後那些黑衣人又來過兩次，有一次差一點就要進來搜查，結果被一個大媽給喝住了。我們不能在這裏久留，再待下去遲早會被發現的。”
張誌超說道：
“萬國商團裏有本門兄弟，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今晚三更，由他們接應我們過蘇州橋。”
陳靖亞問：
“這些人可靠嗎？”
張誌超點點頭說道：
“這個方液仙是廣東人，上過洋學堂，在洪門中也算是老人，他有個姐姐是咱三合會的雙花紅棍。按照門中規矩，出賣弟兄者必受三刀六洞之刑，這一點他應該比我清楚。”
陳靖亞點點頭說道：
“即便是那樣，今晚行動時大家也要小心一點。”
鬧騰了大半天，鐵木金戈也是餓了，見張誌超帶來了餡餅和包子，邊用手抓起來往嘴裏塞，邊說道：
“不妨事，若他們給我們設套，大家夥一起打過去便是。”
陳靖亞一扭頭，見籃中的食物已經沒了一半，便製止鐵木金戈道：
“哎！哎！大家都沒吃呢，給大家夥也留點。”
鐵木金戈吞咽的動作驟然止住，看看籃中稀稀落落的食物，說道：
“咋不早說，一多半沒有了。”
滕傑帶著人在平民區的犄角旮旯裏轉悠了大半天，見天色
已晚，便帶著手下弟兄找了個飯鋪去吃飯去了。
夜幕低垂，今夜月半勾，星光點點。原本熙熙攘攘的平民區歸於了寂靜，不知誰家的孩童夜驚，隻傳出數聲啼哭便又被母親哄睡了過去。幾家暗門子外的小燈還亮著，可此時不管是拉著客的，還是沒拉著客的暗娼們都已酣睡，對於這些愁苦的人而言，幸福隻在甜蜜的夢中。
數條身影輕輕的離開了雜貨間，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裏。
有那睡得極輕的老人，似乎聽到輕微的聲響，但隻是透過不足以擋風遮雨的窗欞往外觀望了一眼，便再也沒了聲響。居住在平民區的人們起先大多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在這裏他們也曾有過美麗的家園，但那些列強拿著槍拖著炮來到這裏後，便將他們趕到了狹小的地域。他們享受不到帝國主義列強宣稱的自由世界的美好，但他們還要為侵略者們提供最廉價的服務。在那些洋人老爺和富商眼裏，他們是臭的，肮髒的，是盡可以肆意壓榨，且不需要管理的。長此已久，這些人也麻木了，但不屈的心仍在騷動，反抗的意識暗流湧動，這時古老的幫會便成了維持這一地區秩序的唯一組織。可是那些管理幫會的大爺們，卻住在洋人蓋得花園洋房裏，白天摟著姨太太，聽著留聲機，拄著文明棍，出入坐汽車，晚上便撕下偽裝，淨幹那些個殺人越貨傷人害命的勾當。昔日這些人賴以生存的黃浦江裏有多少冤魂，誰也不數不清，時間久了抗爭就變成無奈，再久一點無奈則變成了麻木。
由於跟藍衣社的約定是二十四小時，蘇州河鐵橋上的哨卡並沒有撤，而這時藍衣社的特務們，卻不知道分散到哪家暗娼的床上，享受那曼妙的吳越之音去了。
張誌超從夜幕中鑽了出來，向燃著篝火的橋頭走去。
“什麽人？站住！”
正在站崗的萬國商團士兵陳文龍，見黑暗中鑽出一條漢子，急忙將肩頭上的利貝羅勒自動步槍摘下，嘩啦一下，槍彈上膛，大聲發出了警告。
“瞎咋呼啥呢？自己人。”
方液仙疾步走了過來，在陳文龍頭上拍了一掌後，走到張誌超跟前，問道
“人來了？”
張誌超點點頭，算作回答。
方液仙見哨位上全是自己的弟兄，對張誌超說道：
“隊長不在，哨位上弟兄都是自己人，你們快走。”
張誌超發出一聲呼哨，陳靖亞他們隨即從夜幕中冒出了出來。
方液仙一揮手，將其帶過蘇州橋。
就在方液仙目送七人通過蘇州河鐵橋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攔住他們。”
方液仙轉回頭一看，滕傑帶著三四名藍衣社特務手裏拎著槍跑了過來。
方液仙急忙將滕傑攔住問道：
“這麽晚了藤長官怎麽沒歇著？”
滕傑用手裏的手槍指向陳靖亞他們的背影，喊道：
“他們是什麽人，這深更半夜的你們怎麽也不盤查一下？”
方液仙扭頭看了一眼，轉回頭說道：
“什麽人？沒有人過去啊！”
滕傑見方液仙睜眼說瞎話，大怒道：
“我才將巡邏至此，明明看見你帶著七個人過了橋，你咋能說沒人呢？”
方液仙笑笑，大聲問站班值崗的手下弟兄：
“你們看見剛才我帶人過橋了嗎？”
這一班崗的五名弟兄都是方液仙的手下，聽方液仙這麽一問馬上回應道：
“這深更半夜的連個鬼影都沒有一個，哪裏有人啊！”
方液仙對滕傑說道：
“藤長官是不是看花眼了。”
滕傑眼瞅著方液仙帶人過了橋，雖然離得遠天色又暗，沒看清那些人的麵相，但他料定其中必有蹊蹺，現在方液仙又瞪眼說瞎話，就更生疑了，甩下方液仙就要去追。
方液仙料定張誌超他們沒走遠，試圖纏住滕傑，一伸手將滕傑攔住說道：
“藤長官花了眼，也不能冤枉我。先別急著走，講話說明白再走也不遲！”
滕傑急著要去追張誌超、陳靖亞他們，哪裏顧得上和方液仙糾纏，情急之下猛推了方液仙一把。
方液仙就勢倒地，大喊道：
“這說的好好的，你咋就動手打人呢？”
值崗的萬國商團士兵，見自己的大哥吃了虧，一聲呼喊便圍攏了上來。
滕傑也是急了，亮出手槍，指向方液仙等士兵大喊一聲：
“老子是藍衣社，你們想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