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四九章風起上海灘之討價還價
三四九章風起上海灘之討價還價
有遠東第一高樓的華懋飯店位於十裏洋場的起點,在宋子文秘書司徒瑛的安排下,陳靖亞一行六人便住進這座大樓位於九層的套房。
司徒瑛是三·二九廣州起義殉難者的遺孤。他的父親作為洪門致公堂的一員,參加了那場推翻清廷腐朽政權的戰鬥。在這場推動國民革命的戰鬥中,洪門有六十九名會員獻出了生命。此後清政府便對參與起義烈士的家眷展開了屠殺,致公堂將幾十個烈士遺孤轉移至香港聖約翰慈幼院撫養成人。後來他的堂叔伯找到了她,並將她帶到美國繼續完成學業。司徒瑛天資聰穎,到美國後不久便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哥倫比亞大學。學成歸國後,在五聖堂堂主向海潛的安排下到宋子文身邊當了秘書。由於宋子文也在哥倫比亞大學讀過書,因此對這小學妹非常信任,將其視為自己的心腹。
華懋飯店的頂層有一個很大的露台,站在這裏可以一覽大上海的十裏洋場。
身穿白色西裝臉上帶著金絲眼鏡的宋子文,將身子縮在舒適的藤椅上,翹著二郎腿,腳上那意大利產純小牛皮皮鞋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幽幽的光澤。高腳杯中的法國紅酒,在陽光下閃爍出迷人的紅光。
陳靖亞在陽光中邊來回踱著步,邊向宋子文匯報自己對新中工程機械公司的見解。宋子文並不太適應這種匯報方式,他的下屬在向他匯報情況時,都是畢恭畢敬,沒有一個像陳靖亞這樣隨意的,但是陳靖亞是張學良的人,畢竟不是他的下屬,所以他並沒有因此發脾氣。
“我一到上海便去了新中機械工程公司,和支秉淵整整談了一個半小時,那裏的情況非常糟。我認為現在不是談再往裏砸多少錢,就可以實現柴油發動機量產的時候,而是讓這個廠子先從困境裏擺脫出來,一個企業一個工廠,就像一個人一樣,如果連最起碼的生存能力都沒有,還談什麽輝煌的遠景。”
聽了陳靖亞一針見血的道出了,新中機械工程公司步履維艱的真實原因,宋子文說道:
“目前浙江政府正在籌劃建設杭江鐵路,這條鐵路一旦開工他們便能從中獲取一大筆利潤,那樣他們就可以擺脫困境了。”
陳靖亞笑道:
“宋先生莫要給他們畫餡餅,這種餡餅是會餓死人的。目前最緊要的是讓他們靠自己的能力活下來,隻有這樣才是一個有活力的企業,如果老靠奶媽喂奶活著,那它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宋子文之所以與張學良聯合,是想讓張學良為他掌控的這些企業注入資金。可是當下張學良派來的代表卻在這裏跟自己扯什麽企業生存能力,絲毫沒有掏腰包的意思,當即怒聲問道:
“如果你是支秉淵和魏如,不靠輸血怎樣能讓這個工廠擺脫困境?”
陳靖亞終於坐在宋子文旁邊的椅子上,說道:
“首先想辦法將廠裏積壓產品賣出去,回籠一部分資金,再啟動車行項目。上海有八萬輛黃包車,南京、無錫、杭州加起來也有十幾萬輛吧,光這些就足夠讓新中工程公司擺脫困境了。”
宋子文聽罷笑道:
“我跟漢卿說好了,咱們兩家合辦民生工程公司。這和辦不但要技術共享資源共享也要投入股金,你現在就去新中機械工程公司,如果兩個月之內能讓新中機械工程公司翻過身來,你們應出的那部分股金我給你免了,但股份還照我跟漢卿說好的比例分。”
陳靖亞說道:
“我來之前,張副總司令沒告訴我股權比例怎麽分?”
宋子文答道:
“告訴你也無妨,合並後的民生機械工程公司宋家為控股方,占百分之五十五,漢卿占小股百分之四十五。”
陳靖亞笑道:
“宋先生是學經濟的,我們副總司令是學軍事的,你欺負我家副總司令不懂經濟,故意誑他。”
陳靖亞此話一出,惹得站在宋子文背後的司徒瑛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宋子文橫了陳靖亞一眼,說道:
“我跟漢卿親如兄弟,我們之間怎麽商定股權分配,不是你這個跑腿辦事的衙役管的事。”
陳靖亞說道:
“親兄弟明算賬,是這個理吧!東北民生廠兩個大廠,沈陽廠與美國斯通公司合作研製的載重汽車,目前已進入樣車裝配階段。哈爾濱廠的柴油機業已量產,試製的農用拖拉機已然完成了樣品實驗,不日便可實現量產。以這兩個廠的技術實力和規模,以及資金狀況,再加上車行、腳行等附加產業,應該我們是控股方才對。”
張學良都沒有和宋子文討價還價,現如今陳靖亞這個辦差的,竟然在這裏和自己板起臉來討論起了價格,宋子文著實有些不爽,便虎起臉來說道:
“你先將新中機械工程公司目前的困境解決了,股權的事情我可以讓步。”
陳靖亞一看有門,急忙說道:
“空口無憑,立字為據。快,司馬秘書準備合同。”
宋子文世家經商,他本人又是學經濟的,張學良不懂經濟為人豪爽又財大氣粗,宋子文與張學良合夥做買賣自然是宋子文說啥就是啥。陳靖亞充其量隻不過是張學良派來的幹活的小斯,宋子文根本沒拿他當回事,便笑道:
“好,簽字就簽字。”
司徒瑛何等聰穎,馬上就領會了宋子文的意思,也沒有起草合同,隨手拿一張白紙寫了寫,便交給宋子文。宋子文接過派克鋼筆,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後遞給陳靖亞說道:
“兩個月,隻有兩個月,一天也不能多。給新中機械工程公司一片新天地,我就將整個民生公司交給你管理。”
陳靖亞接過來看了一眼,和自己表達的意思大致一樣,便小心翼翼的將那張紙收好,對宋子文說道:
“還請宋先生派個人跟我一起去新中機械工程公司,向他們親口說明此約定,省的他們不聽從我的指令。”
宋子文看看司徒瑛,說道:
“司徒秘書跟隨我左右多年,又是學經濟的,她跟你一道去就跟我親自到場一樣。”
離開天台後,司徒瑛並沒有跟宋子文回去,而是直接在華懋飯店訂了一個房間住了下來。
司徒瑛和陳靖亞一起送走宋子文後,在返回房間的路上,司徒瑛用命令的口吻對陳靖亞說道:
“明天我們不要駐在這裏了,我馬上安排一下,咱們一起搬到新中機械工程公司去吧!”
陳靖亞問:
“為什麽?”
司徒瑛利落的回答道:
“現場辦公啊!”
陳靖亞搖搖頭說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這裏多好中國第一豪華酒店,在東北哪有這麽豪華的酒店。”
司徒瑛冷冷的瞅了陳靖亞一眼,說道:
“你別忘了和宋先生的約定。你要清楚,在這場賭局中宋先生押上的隻是微不足道的一根汗毛,而你押上的卻是今後的前程。”
陳靖亞笑道:
“正因如此我必須及時行樂,我決定了,明天請司徒小姐陪我逛逛這十裏洋場。”
司徒瑛見陳靖亞如此不肖,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吃過下午茶,陳靖亞便急匆匆的帶著韓月和馬天穆回了房間,王顯明、杏兒、鐵木金戈,遊走在九層的走廊間,警惕的注視著過往的客人。
此時帶著鐵血特別行動隊先到上海的邵俠民和李少鐸,業已在陳靖亞的房間裏等了。
來到門口,陳靖亞向走廊盡頭望了一眼,扭頭對韓月說道:
“你去纏住她,別讓她出房間。”
韓月會意,向走廊盡頭的司徒瑛住的房間走去。
陳靖亞打開門,邁步走進房間,馬天穆則留在門外預防有陌生人突然闖入。
邵俠民和李少鐸見陳靖亞進來了,便問道:
“宋子文找你什麽事?”
陳靖亞說道:
“沒什麽,新中機械工程公司背後的金主是宋家,這家公司在英、美、日、意等資本家的圍堵下銷售不暢,再加上他們急於求成,將大量資金投入到了新技術的研發上,造成了現今瀕臨破產的局麵。此前宋子文到過北平,與張學良商定了合股興辦民生機械工程公司的方案,是想借民生機械工程公司之手,讓這家公司起死回生。”
邵俠民問:
“陳兄弟有辦法將新中機械工程公司從破產邊緣拉回來?”
陳靖亞搖搖頭說道:
“這治病要找到病根,我還沒有找到新中機械工程公司的病根。但我想立足於現實,根據目前的自身的情況求發展是解困的最佳方案。”
邵俠民和李少鐸點點頭。
陳靖亞問道:
“你們來了多少人?”
李少鐸回答道:
“來了六十四個,分成四隊,分別由張寄千、郎乾樞、劉鴻霖、方靖遠帶領。”
陳靖亞問道:
“各地區的代表都到期了嗎?分別駐在什麽地方?這四隊人馬是怎麽安排的?”
邵俠民說道:
“參加代表大會的代表有一百多人,大多數都住在公共租界裏。劉鴻霖隊負責會場安全,方靖遠隊負責接送與會代表安排食宿,張寄千隊散布在四周負責監視租界巡捕和特務們的動向,郎乾樞隊負責警戒隨時準備掩護與會代表們轉移。”
李少鐸說道:
“葉教官、王宜之和冷豔秋也來長海了。”
陳靖亞一聽大喜,問道:
“他們是來參加此次行動的嗎?”
邵俠民說道:
“不,他們是以東北反帝大同盟代表身份,來上海參加會議的。”
陳靖亞問邵俠民:
“能向我透露一下此次會議的主要內容嗎?”
邵俠民沉吟片刻,說道:
“按照組織原則,我是不應該向你這個級別的組織成員透露會議內容的。可是你是葉開親自發展的組織成員,通過這段時間的表現對組織也比較忠誠。因此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這次召開的全國代表大會的是第一次由全國代表參加得大會,主要內容是確定組織綱領,改革國民黨,推翻國民黨偽政權,建立一個以實現社會主義為前途和歸宿的平民政權。”
“難不成要倒蔣?”
陳靖亞聽後心裏一驚,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句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