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一三章分地風波之八
四一三章分地風波之八
金佐東與他哥哥金佐鎮不同,金佐鎮在上京大韓帝國武官學校學的是軍事。而金佐東認為救國需要從工業經濟上入手,便到日本東京帝國大學學習工業和經濟。
在日本東京大學讀書期間,朝鮮被日本人侵吞,還未結束學業的金佐東,接到哥哥金佐鎮的來信後,毅然放棄學業,赴東北幫助哥哥掌管為朝鮮獨立運動籌措資金的怡昌洋行。
一個學經濟的對錢自然比對槍更感興趣,因此陳靖亞的方案一提出,便已得到了金佐東的極力讚同。
李穀山本是朝鮮北部山區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日本侵略者突然吞並朝鮮,讓這個憨厚的農民不得不放下了鋤頭,拿起了刀槍,為保護家園而奮勇戰鬥。李穀山深知做亡國奴的滋味不好受,與大多數的朝鮮底層民眾一樣,內心裏極度渴望驅逐日本統治者,恢複三千裏錦繡河山,因此他對重組反日民眾組織的計劃,也極為讚同。
李青林懷著巨大的悲痛,將陣亡的隊員埋葬在海浪河岸邊後,率隊返回西山。
一回到西山,李青林馬上派出大量偵察人員,四處打探襲擊新安屯那夥山林匪的下落。
金東漢在八裏溝雖然沒能全殲西山援軍,但也重創了青林隊。在返回開山屯後,當即召集上千匪眾,兵分三路直取寧安西山。
金東漢之所以敢這麽明目張膽大張旗鼓的出兵西山,一則是因為八裏溝一戰金東漢摸清了青林隊的實力,二則駐假江的日領事館業已通過外交渠道,給東北邊防軍吉林副司令長官公署發了照會:
“據查寧安境內朝鮮反日分子活動猖獗,日駐朝鮮日軍司令部將派兵清剿。”
對於日本人這一無理要求,主持軍政事務的熙冾,既沒有上報張作相,也沒有向日本人表明態度,而是將此照會壓了下來。
熙冾的態度給了日本人一個訊號,吉林軍並不打算因此與日本軍隊為敵。可盡管如此,駐朝鮮的日軍過境也是個大事件,即便是一人一槍過境,傳到國際上也將引起過激反應。對於侵吞東北三省,日本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因此他們決定讓金東漢帶著他的隊伍去打這個前鋒,並以此試探東北軍政府的態度。
得到了主子首肯的金東漢膽子更大了,調集朝鮮武裝拓墾軍主力,氣勢洶洶的向西山八大隊駐地撲來。
金東漢這一現身,縈繞在人們的心頭的新安屯迷霧便揭開了。
“打!堅決打掉這夥匪徒,給新安屯犧牲的同胞報仇。”
在西山山林警備隊大隊部裏,李青林將麵前厚重的原木桌子捶的山響,咬牙切齒的發出了消滅金東漢匪軍的是誓言。
金東漢與李青林同是洪範圖部的悍將,李青林的手段金東漢並非不曉得。八裏溝一戰,金東漢雖然賺了便宜,可結果讓他大跌眼鏡。通過此戰他心裏明白,己方在兵力、火力、地形都真有的情況下,竟然被李青林的部隊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不得不提前撤出戰鬥,可見青林隊絕不是一般的手段可以對付的對手。因此他在返回開山屯後,便密令大批人員喬裝改扮,深入西山八大隊駐地對這幾支隊伍的情況作了詳細的偵察。
通過反饋來的情報,金東漢得知青林隊有支騎兵隊,就駐在離西山不遠的西帽山腳下,騎兵隊的隊長還是自己在朝鮮獨立軍時的老部下吳永山。他決定冒險一試,親自去會會這個吳永山,如果將這支隊伍拉過來,那麽西山八大隊將失去唯一一支機動力量。因此金東漢在宣布起兵後,讓柴田澤吉指揮三路大軍大張旗鼓的向寧安進發,自己則親率一支八十餘人的精銳分隊,悄然向西帽山進發。
自幼在日本武士家成長起來的柴田澤吉,打心眼裏就瞧不起金東漢,他認為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憑什麽要受金東漢這個低等人的指揮。此番金東漢將部隊交給他全權指揮,他自然欣喜若狂,暗中發誓定要借這一機會施展一下自己的拳腳,讓那個傲氣的金東漢瞧瞧。
柴田澤吉雖然在日本士官軍事學校係統的學習過軍事,但他從未在日軍中指揮過部隊,而是在士官學校畢業後不久,便被分配到朝鮮駐軍司令部擔任情報人員。因此他在接手了指揮權後,按照在日本士官學校學到的方法,將所部分成左中右三路,向齊頭並進向寧安城的大門西山撲去。
金東漢知道柴田澤吉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他也沒指望這小子能指揮一千多裝備精良的人馬,打垮李青林消滅西山八大隊。他知道李青林不好對付,可他堅信堅固的堡壘隻能從內部攻破,因此他在將所部八十餘名隊員安頓好後,獨自一人來到了駐在西帽山腳下的騎兵隊營地。
在日本人侵吞朝鮮時,吳永山還是上京大韓帝國武官學校的一名學兵。在祖國淪亡之際,他同大多數的愛國學兵一起,參加了旨在驅逐日本侵略者的反日義兵,並在屢次對日作戰中表現英勇頑強。
由於日本兵太過強悍,使組織鬆散的反日義兵損失慘重,而不得不往北部邊境及中國東北、俄國沿海州一帶轉移。吳永山隨部隊轉入寧安後,遇上了李青林便留了下來。
在朝鮮獨立軍時,吳永山曾是金東漢麾下的一名營長,金東漢認為以自己往日對吳永山的提攜,完全可以說服他歸順自己。
這幾日李青林已經下達了總動員令,駐西山的八支山林隊,都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和備中。
騎兵隊作為西山八大隊唯一一支機動力量,也厲兵秣馬隨時準備奉命出擊。
這天吳永山正在帶著馬棚裏,與幾名經驗豐富的隊員,給馬換上防滑馬掌。此時已進入隆冬季節,長白山內外一片冰封素裹,如果戰馬不換上防滑馬掌,不但會影響騎兵的攻擊速度,弄不好還會摔傷戰馬。
這時放哨的士兵來報:
“有名自稱是義成旅旅長的中年漢子來拜訪吳隊長。”
吳永山聽後一驚,當時北路軍政公署下轄三個主力旅,分別為統一旅、匡正旅、義成旅。統一旅旅長為李青林,而他所在的義成旅旅長就是金東漢。
“他來幹什麽?”
吳永山有心將其拿下,交給李青林,但有礙於以前金東漢對自己不薄。有心不見,可交情在哪裏擺著,有道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是敵方最高指揮官來訪,自然不好不見。
吳永山遲疑片刻,問前來報告的隊員:
“來了幾個人,帶著幾條槍?”
隊員回答道:
“就一個人,搜查過了,身上除了一支防身手槍,手裏拎著兩瓶酒和一個食盒外別無他物。”
吳永山點點頭,說道:
“請他進來。”
不一會,金東漢拎著酒和食盒,來到吳永山麵前,嗬嗬一笑說道:
“吳營長的日子過得不錯啊,這裏山清水秀,不缺吃不缺喝的,給個皇帝的位子也不換啊。”
吳永山沒搭金東漢的茬,伸手示意金東漢止住腳步,問身邊的隊員:
“搜過身了沒有?”
那名小隊長將一把自來德手槍遞到吳永山麵前說道:
“搜過了,就帶了一把槍。”
吳永山說道:
“再搜一遍,重點搜查後背、腋下。”
小隊長一驚,急忙帶著兩名隊員上前搜查。
金東漢舉起雙手,哈哈大笑說道:
“老吳你年齡越大越膽小了,老友來訪何必搜的這麽仔細。”
吳永山笑道:
“金旅長睡覺都帶三把槍,一支在枕頭下,一直在腋下,一支在後背,咱義成旅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果不其然,那名小隊長又從金東漢的後腰和腋下,搜出了一支德國造魯格手槍,和一把俄國造左輪手槍。
三支槍遞到了吳永山的麵前,吳永山拿起那支俄國造納幹左輪手槍看了看,說道:
“這支槍跟隨金旅長多年,多少小鬼子死在了它的的槍口下。金旅長現如今換了門庭,就不怕新主子忌諱嗎?”
金東漢笑道:
“什麽新主子舊主子,難道吳營長忘了我們是為什麽起兵的嗎?”
金東漢這麽一說,吳永山一愣,問道:
“金旅長此來到底何事?”
金東漢走上前,將手裏的酒和食盒遞到吳永山麵前,說道:
“走咱們到裏麵邊喝酒邊說。”
吳永山略一遲疑,將身子一側,伸出手說道:
“請!”
金東漢和吳永山在大隊部裏坐定後,有警衛將酒菜擺上。
金東漢端起酒碗,對吳永山說道:
“十年前我們各奔東西,現如今看來你沒有跟著隊伍去蘇俄是對的。”
吳永山端起酒碗,與金東漢伸過來的酒碗輕輕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問道:
“此話怎講?”
金東漢將酒碗裏酒一口飲盡,長歎一聲說道:
“在遠東地區我們幫助蘇聯人擊敗了日本人幹涉軍,可是最終落了個什麽結局?令人寒心啊!多少戰友不是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而是被昔日的蘇俄友軍所殺害。”
金東漢說的這事吳永山不是不知,他也對朝鮮獨立軍曆經的劫難而痛心。
金東漢見吳永山也麵露怒色,繼續說道:
“在遠東的朝鮮獨立軍被迫解散後,金奎植和高平、李範奭率殘部返回延吉組建高麗革命軍,不幸事泄而失敗。因此我覺著我們若想複國蘇俄、中國都靠不住,隻能靠我們自己。”
吳永山聞聽此言,問道:
“怎麽個靠我們自己法?”
金東漢探過頭,附在吳永山耳邊輕聲說道:
“日本人要侵吞滿洲,想拿我們當先鋒。我一借此機會,在朝鮮訓練了十萬精兵。日本人想讓我們作為先鋒來東北進行武裝拓墾,等我將這十萬人馬全部帶到東北,咱就成立滿洲獨立軍,反了他娘的,到那時咱有槍有人,不但光複朝鮮有望,就連張學良的東三省也是我們的了。”
金東漢說到興奮處兩眼放光,但吳永山卻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