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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一二章分地風波之七

  四一二章分地風波之七

  李青林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十九期,論起來他還與以山地戰聞名日本陸軍部的阿部規秀還是同期同學。


  在日本士官學校就讀期間,李青林的成績明顯比阿部規秀強許多。隻不過,阿部規秀出身日本貴族,而李青林隻是一名在日本軍校學習的附屬國臣民。因此兩人一同畢業後阿部規秀得以到駐旅順的第三十八聯隊任副官,而李青天則隻能當了一名地位低下的輜重兵。


  以李青林的學識和實戰經驗而言,本不應該這麽魯莽,可是此時他救援心切,完全忽略了素日裏所學的軍事常識。


  八裏溝之所以叫八裏溝,是因為這條山溝蜿蜒曲折,足有八裏之長。青林隊行走於期間,宛如一條快速行進的長蛇。


  當一兩百人的青林隊隊員踏著嶙峋的碎石,行進至山溝中部時,兩側的崖壁上突然槍炮聲大作,密集的彈雨猶如暗夜中的狂風暴雨,劈頭蓋臉的向青林隊隊員的頭上襲來。


  “火力壓製,衝過去。”


  李青林大驚失色,慌忙下達了突圍的命令。


  隊員們邊往兩邊崖壁上射擊,試圖壓製兩側的火力,邊極速向前方突進。


  一陣密如冰雹的擲彈筒彈落下,才將突進的十餘名隊員頓時淹沒在了硝煙之中。


  李青林見前方已經被敵人用火力封鎖,急忙率軍後撤,試圖撤出八裏溝。可是金東漢在兩側溝崖上集中了二十多挺輕機槍,青林隊隊員手裏清一色的栓動步槍,又不具備地形優勢,哪裏能壓製得住匪徒們凶猛的火力,一時間根本撤不出去。


  就在李青林急得不行時,張子寬帶著隊員返了回來,出現在了金東漢隊的側後。一陣猛衝猛打,將溝崖上的匪徒殺散,解救出了被困在溝底的青林隊。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李青林看看滿溝的傷員和犧牲隊員的屍體,又看了看不遠處仍煙火升騰的新安屯,將牙一咬,說道:


  “留下幾個人掩埋屍體,救護傷員,其餘的人跟我走。”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來了一群手拿刀槍,滿身傷痕的人。走近一看,原來是黎明前從精米廠突圍而出的,金正浩和李國光等三四十名新安屯保衛團隊員。


  李青林見眾人這幅狼狽樣,心中明白了七八分,急忙問道:


  “屯子失守了?”


  金正浩麵色沉重的點點了頭。


  李青林急了,問道:

  “那屯子裏的人呢?”


  金正浩潸然淚下,沒有回答。李國光回答道:

  “土匪深夜來襲,我們沒有防備。倉促間我們在前麵頂了一陣子,申永福帶著學兵隊組織轉移出了一多半人,剩餘的人都被堵在屯子裏了。”


  李青林與鄭周浩有莫逆之交,心中掛念其安危,急忙問道:


  “老鄭撤出去了沒有?”


  李國光眼色一暗,哽咽道:

  “教堂哪邊響了一陣槍,恐怕…..”


  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等青林隊和張子寬、金正浩、李國光他們率隊伍趕到新安屯時,匪徒們業已撤走。


  李青林等人步入教堂,見教堂內的一片狼藉,地麵也已被鮮血染紅。身中兩彈的鄭周浩躺在三十九具屍體中間,手裏還緊緊握著一支沒來得及擊發的七星擼子。


  “還有一個活著的。”


  一名清點犧牲人員的隊員喊了起來,李青林急忙走過去,抱住那名尚有一絲氣息的婦人,大聲問道:

  “是誰幹的?快告訴我,是誰幹的?”


  那名夫人艱難的抬抬眼皮,拚盡所有氣力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樸尚實,給我們報仇!”


  言必,頭一歪,犧牲在了李青林懷中。


  李青林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潸然淚下,大叫道:

  “給我查,這些匪徒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麵對這一場景,在場的眾人無不低頭垂淚泣不成聲。


  經過整整一個上午的撲救,屯子裏的大火逐漸熄滅。那些跑出去避難的人們也紛紛鑽出密林,返回家園動手收斂親人的屍體,修複被焚毀的家園。


  經過清點,此役新安屯有190名村民遭屠殺,兩百餘間房屋被焚毀,損失耕牛、騾馬四五十頭,及大批糧食物資。


  及至傍晚,陳靖亞帶無常隊趕來救援。


  在聽了李青林和金正浩的敵情分析後,陳靖亞意識到東邊道個村屯的民眾武裝力量薄弱,已經成了目前東邊道剿匪的最大難題。


  陳靖亞讓文殿甲以朝鮮獨立軍餘部及大刀會為基礎,在東邊道大力發展民團武裝。


  文殿甲原本就是朝鮮獨立運動的參與者,又有豐富的組織民眾武裝經驗,再加上朝鮮獨立軍首領梁世鳳和大刀會首領梁錫福的協助,所以陳靖亞並不擔心民眾武裝的發展速度,唯一讓他擔心的就是發展民眾武裝的錢和武器從哪裏來?


  東北軍政府高層並不希望東北民眾武裝崛起,因為那樣會影響到他們的統治,所以即便陳靖亞和手握遼寧警察治安大權的黃顯聲在默契,也不能直接從遼寧警署手裏獲取所需的武器彈藥和物資。


  “必須要自己想辦法。”


  就在陳靖亞和李穀山商議如何重組火耀會時,剛剛會恢複了一絲生氣的新安屯外的大路上了,來了一群趕著十幾輛馬車的人。


  這些人帶了人們恢複生產生活所必需的糧食,及食鹽、火柴、棉衣、藥品等物資。無疑,在這夜間達到零下三十幾度的嚴寒中,這十幾大車物資,為這些才經曆過一場大劫難的村民解了燃眉之急。


  一名頭戴貂皮帽,身穿黑色貂皮大衣,臉上帶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在文殿甲、金正浩、李國光的帶領下來到了陳靖亞的麵前。


  “這位是怡昌洋行的金佐東同誌,新安拓墾區及精米廠都是怡昌洋行出錢辦的。”


  陳靖亞知道怡昌洋行是東邊道唯一一家具有美國背景的貿易行,主營業務是行銷美國產的馬燈及美孚公司產的煤油,同時還兼營勞氏白玉霜。可是他們又怎麽和朝鮮獨立黨扯上的關係,陳靖亞就不明白了。


  與金佐東握過手後,文殿甲對陳靖亞說道:


  “金佐東同誌是朝鮮獨立運動領導人金佐鎮的弟弟,曾在日本東京大學留學,專修經濟。東邊道的怡昌洋行雖是由金佐鎮同誌創建,但具體負責運營的是金佐東同誌。”


  陳靖亞正有心開拓朝鮮市場,便問金佐東:


  “怡昌洋行在朝鮮的業務多嗎?”


  金佐東搖搖頭說道:


  “日本人為最大程度的攫取朝鮮的資源,在朝鮮施行了專賣製度。在這種製度體製下,作為二等公民的朝鮮民眾,甚至被剝奪了吃細糧的權利。朝鮮盛產稻米,但但所產的大米基本都運去了日本。朝鮮煤鐵礦產也比較豐富,但開采出來的礦石和煤炭都運去日本,朝鮮人隻能靠燒木柴取暖。煤油、汽油都是戰略物資,朝鮮人更無法享用。食鹽布匹是生活必需品,但日本人定的專賣價極高,普通人家不是買不起就是買不到。我們公司行銷的主要產品是馬燈和美孚煤油,銷售渠道受日本黑幫控製,售價極高但根本賺不到錢。”

  陳靖亞想了想說道:


  “日本人為了扼殺東北的民族工業,在東北乃至中國全境施行傾銷政策,將布匹食糖等生活必需品的價格極低,使得中國的民族企業根本無利可圖。俗語說,水往低處流,貨往高價處走,我們何不將低價的產品,拿到價格高的朝鮮去賣?”


  金佐東搖搖頭說道:


  “話是那麽說,日本人在鴨綠江和圖們江南岸部署了十四個過境守備隊,加上警察和野戰旅團,共有數萬之眾,若想將貨品運過去,恐怕非常困難。即便運過去了,由於銷售渠道和價格受到日本統治政府和黑幫控製,因此也很難銷售出去。”


  陳靖亞笑道:

  “朝鮮的國土麵積比日本小不了多少,日本人在朝鮮連駐軍帶憲警加起來,總共不到二十萬人。因此他們所能控製的區域,隻能是大中城鎮和交通樞紐。我們不在他控製區嚴密的地方賣,日本人不就沒辦法了。”


  聽陳靖亞這樣一說,金佐東眼睛一亮,問道:


  “難道你有什麽好辦法?”


  陳靖亞沒有回答,扭頭對文殿甲說道:


  “去將李穀山叫來。”


  文殿甲離開不久,李穀山跟在文殿甲後麵,氣喘籲籲的跑來了。


  金佐東與李穀山相識,兩人互相問好後,陳靖亞問李穀山:

  “你們火耀會在東北有多少人?如果讓你們返回朝鮮,你們還能組織起多好人來?都分布在那些區域?”


  李穀山答道:

  “東三省全境有朝鮮人約有六十萬人,東邊道延吉地區約有二十萬。火耀會在朝鮮活動年代久遠,會眾不下千萬之多,雖遭日偽嚴密打擊,其組織係統受到嚴重損失。但若要義旗一舉,數月之內匯集幾十萬生力軍沒有問題。”


  陳靖亞說道:

  “重組火耀會不是讓你們在朝鮮搞暴動,而是要用火耀會這個組織,把從東北采購來的東西拿到朝鮮賣。”


  這幾日陳靖亞一直在跟李穀山談論火耀會的情況,但從未告訴他原因。李穀山一直認為陳靖亞要在朝鮮北部山區搞反日大暴動,因此在陳靖亞一問時,當即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可是陳靖亞一說讓自己組織人賣東西便糊塗了,一頭霧水的問陳靖亞:


  “賣啥東西,為什麽要賣東西?”


  陳靖亞對金佐東和李穀山說道:

  “日本人在朝鮮施行專賣製度,目的是最大限度的實現經濟掠奪。在中國施行傾銷政策則是打擊中國的民族工業,實現他們侵吞中國的野心。咱們如果在千裏中朝邊境上,組織一支數十萬之眾的貨運隊伍,用螞蟻搬家的方法,將中國廉價的貨物運到朝鮮販賣,一,可以打破日本人的經濟掠奪,二,可以用所獲取的巨大經濟利益,在東北建起一個反日物資基地。這個計劃一旦完成,就離你們殺回朝鮮的時候不遠了。”


  金佐東和李穀山都是朝鮮獨立運動的骨幹,他們深知朝鮮多山地,如果當時數十萬朝鮮獨立軍有外援,有統一的指揮的係統,完全可以依托山地複雜的地形,與十餘萬侵朝日軍周旋到底。


  因此聽了陳靖亞的計劃後,兩人頻頻點頭,說道:

  “還是陳兄弟高明,我們跟日本人鬥了那麽多年,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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