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五一章討赤軍
三五一章討赤軍
在盧作孚一行赴東北考察工業經濟期間,一名身穿長袍,頭戴寬沿禮帽的青年人,與一名短衣襟小打扮,腿上打著裹腿的毛頭小夥子,一前一後由蘇聯過境來到了假江農民運動的中心龍井村。
這兩個青年人是弟兄倆,年長者穿長袍,名叫文殿榮、年少者短衣襟小打扮,名叫文殿甲。
文家兄弟的父親是朝鮮獨立黨黨員,在兩兄弟年少時被日本人殺害。此後兩兄弟被送往海參崴學習深造,並在海參崴學習期間加入共產國際組織。
此番兩兄弟以交通員的身份來到龍井村,是受共產國際指派,來假江地區向樸雲瑞和沈春、李鏞,傳達共產國際對延吉農民運動的重要指示:在中蘇朝結合部的假江地區,建立一塊類似中國南方的蘇維埃根據地的。
日本人答應了減租減息的條件後,數千農民自衛隊隊員解圍而去。延吉地區的農民運動獲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延吉地區的光大民眾為勝利所鼓舞,各村各鄉的農會便如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
日領事川原村見生恐這種局麵無法控製,決計打破由日本外務省獨掌該地區軍政大權的限製,允許吉林軍警進駐日本控製區域內鏟除那些反日組織。
與日本人關係密切的吉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熙冾,拿著川原村見提交的交涉公函,再一次來到了張作相的麵前:
“輔帥那些泥腿子越鬧越厲害了,日本人有些扛不住了。這不,那個川原村見又發來公函,催促我們盡快發兵征剿。”
張作相接過公函,連看都沒看丟到桌上,說道:
“按照東三省五案交涉條例,假江地區一直由日本外務省管轄,我們既沒有駐兵權,也沒有行政權。現在出了事,日本人搞不定了,又來找我們出兵鎮壓。我他娘的是日本人雇的老媽子啊,到用時就拽過來用用,不用時就一腳踢開。”
熙冾說道:
“反共拒俄是南京中央政府的一貫宗旨,我們坐視不管任由赤禍在吉林境內泛濫,如果南京那邊追究起來總有些說不過去吧?”
張作相撓撓頭說道:
“現在他們不是還沒有鬧到我們地盤上嗎?日本人最怕蘇俄,總想拉著我們對付他們,可又整天惦記著咱的家業。咱不能犯傻,讓人家當槍使。那幫窮棒子在他們地盤上鬧,有沒鬧到我們地盤上。日本人身上有虱子日本人癢,咱們身上又不癢,何必費心巴力的去捉別人身上的虱子。”
熙冾略微思索一會提醒道:
“如果日本人以此為借口,由朝鮮增兵假江地區,此後對我們威脅會加大。”
張作相想了一會說道:
“讓延吉鎮守使吉興、寧綏鎮守使於芷山所部,進駐假江地區邊緣地帶,一旦日本人增兵假江地區,就以違反東三省五案交涉條例及剿撫該地區赤禍為名,一舉將日本人和那些鬧事的窮棒子全趕走。”
話說到這裏,熙冾總算明白了張作相的心思,他是要坐山觀虎鬥,等兩邊鬥的兩敗俱傷時一舉拔掉日本人進軍吉林的橋頭堡。
假江地區雖是光霽峪前的一塊灘地,但這裏已經成為了日本人侵吞延吉、汪清、龍井、琿春、安圖五縣的突破口。多年前張作相就有心拔掉這顆楔在自己側背上的釘子,隻是苦於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今個這個機會終於來了,他張作相豈能輕易放過。
熙洽見張作相就是不出兵,隻得無奈的搖搖頭,去布置兵力拉警戒線去了。
日本的目的在於滿蒙,不在與蘇俄,反共扼蘇隻是一個借口。他們所懼怕的,就是當他們進軍滿蒙時,遭到鄰國蘇聯出兵幹預。因此川原村見遲遲不敢與蘇聯發生正麵衝突,隻想借助吉林軍之手平息日本控製區內的農民運動。
得知吉林軍出兵後,吉野竹之進來到了川原村見麵前,說道:
“吉林軍出兵了,隻不過他們似乎沒有進入我方控製區,平息叛亂的意思,隻推進到我方控製區邊緣便停下了。他們似乎在觀望,看看我們如何處理這一事件。實在不行,就從朝鮮調兵來吧,單憑我們現在的憲警根本不足以控製當前的局麵。”
川原村見聽了吉野竹之進的匯報,沉思片刻說道:
“按照東三省五案交涉條例,我方沒有權利擅自增加這一地區憲警的數量。現如今中蘇和平條約才將簽訂,我們這裏的農民便搞起了農會,讓人不得不懷疑這裏麵存在吉林軍與蘇聯合謀的可能。”
吉野竹之進明白川原村見的意思,說道:
“你是害怕我們一增兵,吉林軍便以我們違反東三省五案交涉條例為由,派兵接管我們所管轄的地區?”
川原村見點點頭說道: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中蘇一旦聯手,帝國的滿蒙計劃必敗無疑。在此極度敏感的時候,我們絕不能輕舉妄動。”
吉野竹之進略微思索一會說道:
“到了讓那幫俄國人出動的時候了,以這些人為基幹組建一支反共討赤軍,將那些搞農會的土豬全部殺死。”
川原村見搖搖手指,說道:
“不要全部殺死,要留一小部分並迫使他們離開我們的控製區域,到牡丹江、富錦、珠河、湯原、五虎林、吉林屯墾農場的地盤上去。我們的討赤軍緊隨其後,一路追殺過去,將張作相的屯墾農場一一從地圖上抹去。”
吉野竹之進說道:
“那些白俄隻有兩百來人,恐怕一出咱們的控製區便會被吉林軍消滅掉。”
川原村見說道:
“劫持白俄的山林匪不也是我們的人嘛,可以將那些白俄編在一起。再一個他們打的是反共討赤軍的旗號,張作相在吉林再囂張,也不敢在明麵上親共聯蘇。要知道南京中央政府對共產黨的政策是,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個。我們就咬死了假江的農民暴動蘇俄共產黨鼓動的,諒他張作相就不敢動反共討赤軍一手指頭。”
淩晨,處於平崗山邊緣的龍井村還沉靜在睡夢之中。農民自衛隊撤圍龍井縣城後,沈春和李鏞業已帶著農民自衛隊教導隊返回藥水洞,這裏隻有龍井村四十幾名農民自衛隊隊員。
由於這裏距離龍井縣城很近,縣城裏又住著八百日本憲警,因此蕭成奎格外小心,每夜都會查兩遍崗,生怕龍井縣城裏的日本憲警趁夜來襲。
今天蕭成奎一如往日,分別在零時和淩晨四時查了兩遍崗,才將睡下,村子周圍便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不好,小鬼子的報複行動開始了。”
蕭成奎一坐而起,手伸向了床頭,從枕頭底下掏出了沈春送給他的匣槍。退出彈匣,檢查了一下彈匣是否是滿的。重新裝回彈匣,按下保險,打開機頭,披上衣服便要出門。
“嘩啦”一聲,門突然被大力撞開了,原本破爛不堪,搖搖欲墜的木門,經不起這大力一撞歪到了一邊。
蕭成奎一驚,不由得舉起了手裏的匣槍。
衝進來的小夥子是農民自衛隊副隊長金英洛,他手裏拎著一支破舊的獵槍,身上血跡,顯然是在剛經曆過得遭遇戰中負了傷。
“白俄和胡子包圍了村子。隊長正帶著隊員們打阻擊,他們人太多,還有機槍,恐怕頂不了多久。”
一路上跑的氣喘籲籲的金英洛,一衝進來就連珠炮似的向蕭成奎報告起了情況。
蕭成奎心裏一驚,問道:
“你看清了,是白俄和胡子,不是縣城裏的鬼子?”
金英洛答道:
“他們是從汪清方向來的,不是龍井城裏的鬼子憲警。”
金英洛的話,讓蕭成奎想起了李穀山說過一句,一些原本要運回蘇聯的白俄,被山裏的胡子劫持到了這裏,就藏在明月溝一帶。
“難道是他們?”
蕭成奎想到此,便急忙對金英洛說道:
“你快到藥水洞去向沈會長和李隊長報告,就說我們這裏受到了白俄匪的襲擊,已經來不及轉移。我們在這裏頂著,等待他們趕來支援。”
蕭成奎話音剛落,還未來得及囑咐一句:
“路上小心點。”
金英洛業已,奔出了門,向不遠處的密林跑去。
金英洛十九歲,父親是朝鮮獨立軍的一名戰士,在龍青裏伏擊加納聯隊的戰鬥中犧牲。因此背負著國仇家恨的金英洛,小小年紀就練就了一副健壯的體魄,和一身克敵殺敵的本領。
龍井村距離藥水洞並不算遠,期間高山峻嶺山林茂密根本就沒有路。金英洛雖然受了傷但一進入山林,便猶如一隻靈巧麋鹿,健步如飛,穿山越林向藥水洞方向而去。
要到藥水洞,必須經過漁浪村。當金英洛向李穀山報告了龍井村遇襲的情況後,李穀山意識到事態嚴重。一麵讓人到藥水洞,向沈春和李鏞匯報,一麵帶著漁浪村自衛隊八十餘人,與金英洛一起趕往龍井村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