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四九章一份訂單
二四九章一份訂單
鄧演達隱藏在張學良衛隊出了沈陽，日本人並不清楚，還以為鄧演達仍在馮庸大學裏。直至第三日，任良才和劉尊古出了馮庸大學，乘火車入關，日本人才發現鄧演達業已失去了蹤影。
任良才在任京漢鐵路警備司令期間，與日本人多有交際。日本人見鄧演達憑空消失了，知道拿住他們倆非但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反而會造成不良影響，也就未加阻攔，任由二人去了。
當陳靖亞與王顯明返回哈爾濱時，哈爾濱民生廠的柴油發動機的研製工作業已進入尾聲。
這款發動機並非是完全仿製德國狄賽爾柴油發動機，而是庫爾切夫斯基自己的研究成果。這款立式單缸柴油發動機，除了延續了狄賽爾柴油發動機功率大、油耗低、可使用劣質燃油的優點外，還最大程度上減少了零件數量和體積。
因為這是庫爾切夫斯基早期研製的作品，雖然出於種種原因，沒得到它並沒有得到蘇聯工業部門的認可而實現量產，但它已經通過了樣機測試。又因為庫爾切夫斯基保留了整套圖紙，及所有樣機測試的數據，更因為有庫爾切夫斯基這個原創者在場，有哈爾濱民生廠完備的工業設備，所以這台樣機從圖紙變為實物，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立式單缸柴油機樣機擺放在廠區的空地上，當毛紹青將鑄造搖把套牢了碩大的驅動輪，奮力轉動搖把，柴油機噴著濃煙，發出了“突突”的嘶吼聲。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柴油味，圍觀的人群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
掌聲還未停，“轟”的一聲巨響，立式單缸柴油發動機的缸體發生了碎裂，氣缸上的上的零件向炮彈彈片一樣四處飛散。在哪一刻，陳靖亞下意識的抱住身邊的冷豔秋，將其大力按倒在地上。
突然發生的爆炸雖然沒有傷到人，但卻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不輕。一陣失落襲上人們的心頭，所有人都情緒低落。
庫爾切夫斯基和毛紹青從地上爬起身，跑到自己的成果前麵，仔細檢查了爆缸的原因，最終庫爾切夫斯基得出結論：
“由於鑄造工藝的原因，缸體的結構強度，承受不了壓燃式柴油機的壓強。”
冷豔秋見庫爾切夫斯基一臉挫敗表情，便走上前安慰道：
“老庫，這不怪你。強大的工業基礎不能一撮而就。我們雖然接手了中東鐵路機場總廠的所有設備和技工，但我們的並沒有得到雄厚的工業基礎力量，能做到這樣就已經很不錯了。”
庫爾切夫斯基是個執拗的人，他說道：
“蘇聯有完整的鑄造工業技術設備，及檢測金相的相關設備和經驗，按照我給出的數據，從蘇聯訂購缸體和曲軸，就一定能完成實驗，並很快實現量產。”
陳靖亞點點頭，對陳皋說道：
“你去跟中東路鐵路局聯係一下，請蘇聯方麵能給我們提供幫助。”
陳皋一皺眉說道：
“蘇聯的工廠已經全部實現了國有化，中蘇斷交就意味著所有經濟和技術往來都會斷絕，我們這時候向其訂購產品，恐怕沒有那個廠子會和我們合作。”
“難辦也要辦，總不能向日本人下訂單吧。這對我們的屯墾計劃，甚至即將爆發的革命非常關鍵。你和冷豔秋一起去跟庫爾涅佐夫談談，不管花多大代價一定要將這份訂購合同拿下來。”
陳靖亞知道這台柴油發動機對於民生公司的發展的重要，不顧一切的給陳皋和冷豔秋下達了必須拿下的命令。
王宜之也知道這台柴油發動機實現量產的意義重大，也附和著說道：
“對！對！南京中央政府和蘇聯斷交了，但我們不是一直和中東路鐵路局有合作嗎？想想辦法，大膽的嚐試一下，一定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陳皋在廠裏一直負責技術方麵的工作，這其中最大一部分就是與中東路鐵路局技術部門做溝通，因為自民生機械工程公司將中東鐵路機車總廠全部拿收入囊中後，中東路鐵路局隻能將所有的機車維修業務，轉給哈爾濱民生廠做。由此，為中東鐵路局提供維修服務，也就理所當然的給哈爾濱民生廠帶來了大筆利潤。
冷豔秋知道陳皋為難的主要原因，便對陳靖亞說道：
“跟那個老庫談，你必須去。”
陳靖亞奇怪的問道：
“跟蘇聯人聯絡的一直是你跟陳皋，這次為什麽非要我去？”
冷豔秋輕笑道：
“你這人厲害啊！那個庫爾涅左夫怕你，怕你像打郭宗熙那樣，拿槍頂著他的頭。”
與庫爾涅佐夫的談判是在中東鐵路辦公大樓，局長辦公室裏展開的。
民生機械工程公司的東家是張學良，頭號股東是張作相，自然不比其它公司，為它生產一顆螺絲也涉及到經濟合作。在兩國斷交的情況下，中東鐵路局還真沒有這種權限。
談判是艱難的，不管陳靖亞和冷豔秋、陳皋三人如何軟硬兼施，庫爾涅佐夫都以無能為力應對。
經過一天的談判，三人失望的走出中東鐵路局大樓。懊惱之下，陳靖亞突然從後腰上掏出金星手槍，就返回去找庫爾涅左夫。冷豔秋急忙拉住他，嗬斥道：
“你要幹什麽去？”
陳靖亞大叫道：
“不幹，我就拿著槍頂著他，看他幹不幹。”
冷豔秋知道陳靖亞又要犯渾，急忙將他死命拽住。
陳皋說道：
“咱們安置的那些旅俄華工裏不是有蘇聯華員局的人嗎？咱們為什麽不通過他們與蘇聯政府溝通一下，畢竟大家都是中國人好說話一點。”
經陳皋這麽一提醒陳靖亞猶如看到了一絲生機，忙一拉陳皋，說道：
“那還不快回去，找劉江他們去想辦法去。”
劉江是華員局派遣至東北安置被驅逐旅俄華員的負責人，因其是留法技工，又在紅鷹團當過政治委員，具備一定的工業技術和軍事技能，因此被冷豔秋留在了哈爾濱民生廠擔任工衛隊隊長一職。
陳靖亞和冷豔秋、陳皋將哈爾濱民生廠遇上的問題向劉江一說，劉江當即拍著胸脯說道：
“我這就拿著相關資料回蘇聯，向華員局領導匯報，你們就等好消息吧！”
陳靖亞對劉江說道：
“南京國民黨中央政府與蘇聯斷交，其目的就是想切斷東北與紅色蘇聯在經濟政治上的一切聯係。這我們很不利，我希望華員局的中國同胞，能起到一個橋梁作用，粉碎南京國民黨中央政府的陰謀。”
劉江領受了任務後，從哈爾濱上了火車，經綏芬河過境入蘇，向華員局相關領導匯報去了。
蘇聯華員局局長李福清，原基輔地區的伊萬諾夫遊擊隊隊員，斯莫爾尼宮和克裏姆林宮衛隊指揮長，他在蘇聯革命戰爭中贏得的勳章，足以掛滿前胸。他是二十萬為蘇聯革命浴血奮戰過的中國勞工的代表，他是驅逐日本幹涉軍團，收複西伯利亞的中國軍團中的一員，同時他也代表旅蘇的幾十萬中國同胞，列席過兩屆共產國際代表大會。
在聽取了劉江的匯報後，李福清說道：
“這事容易，我們華員局管製下有幾個華人工廠，也有鑄造廠，讓他們全力為民生廠生產所需的產品便是。”
言吧，叫來秘書，並命令他道：
“讓工業股股長張海辰，經濟股股長魯義文，跑步到我這裏來。”
秘書馬上去轉達了。
不一會，兩名三十幾歲的青年男子，邁著軍人般堅定的步伐，走進了局長辦公室。
張海辰原先是十月革命之城彼得格勒中的一名中國技工，在十月革命大潮來臨時，依然參加了工人赤衛隊，投入到了支持蘇聯布爾什維克的政權的戰鬥中。並在此後的浴血奮戰中逐漸從一名優秀的技工，成長為中國軍團郭萬清團的政委。
魯義文中國留學生，有學識，精明且非常堅韌。當年他在任紅鷹團阻擊連連長時，曾帶領一連中國紅軍士兵，成功了阻擊了號稱鷹之利爪的五百精銳哥薩克騎兵的衝擊。當然那一戰也是慘烈的一戰，他的政委張權，機槍排排長李洪強等八十二名士兵陣亡。那是一場無論是在兵力，還是在裝備上都相差懸殊的小規模戰鬥，但這個以慘重代價換來的小勝利卻足以決定全局。阻擊連的八十二名英勇中國士兵的犧牲，穩定了東西伯利亞戰線，為布柳赫爾元帥部署圍殲白匪軍主力贏得了寶貴的一天時間。因為魯義文在這場步兵對騎兵的戰鬥中，在使用火力和兵力時精算到極點，被莫斯科步兵學校列為經典戰例加以討論，魯義文也被莫斯科步兵學校聘為編外教員。
張海辰看了劉江帶來的技術資料後，說道：
“我們在阿穆爾的鑄造廠，完全有能力生產合乎要求的缸體和曲軸。”
李福清馬上對兩人說道：
“那就趕快撥款購進原材料，投入生產。”
魯義文說道：
“這筆訂單的金額並不大，但需要經濟出口部門的批示文件，否則就是生產出來也無法運出邊境。”
一涉及到經濟出口部門，李福清和張海辰、魯義文都蔫了，他們很清楚在中蘇斷交的情況下，這紙批文是無法拿到的。
沉悶片刻後，劉江突然提醒道：
“如果是這份訂單出自於中東鐵路局，豈不就不屬於出口貿易了。”
李福清等三人眼睛一亮，馬上說道：
“不消中東路鐵路局提交訂單，隻要來往的資金由中東鐵路局周轉，就能說明這批貨是中東鐵路局定製的。”
劉江說道：
“我這就給冷廠長打電報，讓她通過中東鐵路局將這筆貨款打過來。”
庫爾涅左夫也不是不打算幫民生廠，畢竟從哈爾濱到西伯利亞都有中國人，如果搞不好關係，他這中東鐵路局局長還真不好混。何況，遠東集團軍總司令加侖將軍有令，要扶持國民黨特別委員會在北滿的發展，因此中東鐵路局的款項，很快就打到了華員局的賬上，當然上麵沒有注明是柴油發動機配件，而是維修火車機車所需配件。
中東鐵路局的款項一到，李福清等人馬上安排工廠材料開工生產。新建不久的阿穆爾華員局鑄造廠，規模雖然不大，但憑借蘇聯的工業基礎，鑄造這種缸體還是綽綽有餘的。很快劉江就帶著第一批鑄造好的缸體和曲軸，坐火車返回了哈爾濱。
看著一箱一箱急需的缸體和曲軸抬到站台上，對滿載而歸的劉江說道：
“這個好，連運費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