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四八章張學良的革命態度
二四八章張學良的革命態度
張學良在郭鬆齡影響下,對國民革命的了解並不比陳靖亞少。
當鄧演達談及平民革命與土地革命的關係時,張學良坦誠的表達了自己看法:
“中國八成以上的人口是農民,且多是文化程度低、忍受著沉重剝削的人。他們從事繁重的耕種生產,卻沒有飯吃,沒有房駐。討不上老婆。而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封建地主,從不下地勞作,卻吃好的喝好的摟著小老婆睡熱炕。因此東北要振興,在搞工業同時也必須要搞土地革命。我有個秘書叫高崇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們的人。這個人學過林木專業,在任奉天工商聯合會總務處長期間。組織過一場大規模的商民反附加警揖稅的鬥爭。此前他向我提交了一個報告,他認為可以采取入股或政府收買的方式,將地主手裏的地集中起來,再以長租的形式,分給那些佃戶及無地的流民。為了實現此計劃,我已令哈爾濱民生廠集中全部技術力量,盡快研製出可做小火犁的柴油發動機來,同時三江平原上設立的屯墾農場,就是該計劃的試研點。通過真實的操作,一旦認為可行,我們將在東北境內全麵鋪開。”
鄧演達在主政湖南期間積極支持過土地革命運動,他也覺著蘇俄的土地革命太過血腥,對有產階級傷害很大,現如今聽張學良這麽一說,當即來了興趣,說道:
“我要北滿去實地考察,請張將軍竭力安排?”
張學良久慕鄧演達的聲名,也產生了將其留在東北的心思,但又考慮到他的安全,便說道:
“鄧公來沈業已引起了日方的注意,如果此去北滿千裏迢迢,如若鄧公在東北出現丁點差池,我可擔待不起。”
鄧演達不顧張學良的反對,向馮庸說道:
“請馮校長一定安排我去北滿。”
馮庸將目光看向陳靖亞,問道:
“你有什麽辦法沒有?”
陳靖亞想了片刻,說道:
“隻要能悄無聲息的出了沈陽城,我便有辦法讓鄧公安全到達北滿。”
馮庸說道:
“現如今日本特務整天在馮庸大學周圍轉悠,怎麽能做到悄無聲息呢?”
張學良沉默了片刻說道:
“過兩天我要去滿洲裏參加中東路戰役陣亡將士祭奠儀式,就讓鄧公混在我的衛隊裏前往北滿吧!”
張學良能主動帶鄧演達去北滿,表明張學良的態度是搖擺的。
拒絕參加鄧演達組織的反蔣聯盟,跟地處邊陲的東北地區目前的形勢有關係,但更多的是他不希望,中國就此在陷入大規模內戰中去。同時他又對老蔣對東北軍的策略感到不滿,在對老蔣的信任產生危機時,暗中另尋它途,做必要之準備自屬必然。
第二天淩晨,奉天一號開回了小紅樓車庫。隱藏在車後座上的張學良和鄧演達,通過車庫裏的小門,回到了小紅樓的密室。這時馮庸的車子業已修好,陳靖亞和李少鐸開著馮庸的車返回馮庸大學。
兩日後,滿載著身背牛皮子彈裝具,胸前掛著捷克自動步槍的士兵,及用於犒勞邊疆士兵的慰問品。
由於南京國民政府出於分化東北軍的需要,對中東路戰役裏的陣亡將士采取了極度漠視的態度,在東北軍和民眾中產生了極壞的影響。因此張學良此番親臨滿洲裏,參加陣亡將士祭奠活動的聲勢極大。不光各大報紙的記著到場采訪,還有大量民眾夾道歡送。
車隊駛出沈陽城後,行進速度很快。不消半天的功夫便過了遼河,又行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鐵嶺與法庫之間的鎖龍溝。
張學良見業已出了日本人監視的範圍,便令車隊靠路邊停了下來。扭頭對坐在身邊的秘書高崇民說道:
“我在路邊上抽兩口,你去將鄧公請過來吧!”
張學良下了車,有侍衛副官將折疊座椅和煙具擺上,高崇民跑到一輛裝有慰問品的卡車旁邊,命令站在車廂兩側的衛兵道:
“快將鄧公請出來。”
幾名士兵爬上汽車,掀開帆布,搬開壓在上麵的箱子,將藏在物資空隙的鄧演達扶了出來。
在高崇民的引導下,裝扮成少校副官的鄧演達來到了張學良麵前。張學良過完煙癮,見鄧演達過來,急忙命令侍衛副官將煙具收走。
鄧演達站在路邊舉目遠方的山林,說道:
“東北很好,這裏出產的煤鐵占全國的六成,且品質非常高,隻可惜這些東西被日本人侵吞了,不能夠用於我們祖國的建設。”
張學良說道:
“是啊,沈陽兵工廠與漢陽兵工廠並稱中國第一。經過努力我們研製出了足以和進口鋼材相媲美的槍管鋼和炮鋼,可是我們卻不能使用千金寨出產的優質煤,及鞍山出產的優質鐵礦石。隻能改用千裏之外的八大壕的煤炭,及大冶鐵礦場出產的鐵礦石。大家都知道這一局麵必須要改變,可以我東北一隅之力實在辦不到啊!”
鄧演達問:
“前麵是什麽地方?”
張學良順著鄧演達的目光看了看,說道:
“鎖龍溝,這裏就是當年金兀術集結兵力,侵犯中原的地方,哪裏有一眼井,宋徽宗曾經在那裏坐井觀天。”
鄧演達感歎道:
“當年金兵入關先攻開封,北宋滅亡。除了擄走徽欽二帝外,還擄走了宋王朝大量的金銀財帛和能工巧匠,由此奠定了南宋的必然滅亡。在五千年的曆史長河裏,無數朝代輪番更替,但天下還是中華民族的天下。但如今日本人通過各種無恥手段,對我國境內的絕大多數礦產資源無不染指,並將這些優質的礦產源源不斷的運回國內,反過頭來又以用這些資源製造出的武器,威逼我們向其臣服,就不同了。這將是中華民族的危機,我們作為泱泱大中華的一份子,如果為一己之私坐視不理袖手旁觀,那就是民族的罪人,曆史的罪人。”
張學良點點頭,說道:
“日本人早就將先侵吞滿蒙,再全麵侵占中國的計劃定為國策。如果我們現在不做準備,遲早要吃虧的。”
鄧演達問道:
“你對在藏兵北滿怎麽看?”
張學良說道:
“易幟時日本人支持楊宇霆、常蔭槐奪權。此二人挪用利用職權挪用兵工廠資金數十萬元,從捷克購進優質步槍四萬支,以編練山林警備隊的名義擴兵四萬,並加以日夜操練,可見日本人欲侵吞滿蒙,尤其畏懼黑龍江之預備之兵。北滿藏兵,辦得好是遏製日本人野心的一個籌碼,辦不好則是將蘇俄勢力引入東北的臭棋。是籌碼還是臭棋,隻能讓老天來評判了。”
鄧演達從張學良的言語中聽得出,他對北滿藏兵計劃既擔心又抱有期望。便說道:
“東北隻是帝國主義蠶食中國的重災區,我們若立誌驅逐帝國主義列強,他們必然不甘心,一定會對我們發起進攻的。因此我們應該做好與列強進行武裝鬥爭的準備,隻有你手裏握著棒子,惡狼才不敢輕易向你發起攻擊。”
一路上麵對鄧演達的旁敲側擊的勸說,張學良一直態度搖擺拿不定主意。
忠烈墓建於滿洲裏城東南高地五裏處,這裏是梁忠甲身先士卒,率部突圍遭受挫折的地方,也是十五旅官兵戰亡最多的地方。
碑文是張學良撰寫,由副參謀長張文清親自督建。公墓高三四米,紀念碑高十二米,所葬將士遺骨六百二十三具。
在修建公墓其間,東北邊防軍參謀部榮臻參謀長一紙電令,撤消了十五旅的番號。此事對於十五旅官兵而言,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大家莫不感到憤慨、委屈,猶如受了奇恥大辱,甚至出現了整排整班官兵脫離部隊,轉到龍江屯墾兵團中。對於這一現象魏長林也無可奈何,隻得囑咐龍江屯墾兵團總指揮王爾瞻,盡力收容安撫,務使再生事端。此番張學良親自主持烈士公墓落成儀式,無異於給這些將士們伸了冤屈。
祭奠儀式結束後,魏長林向張學良請辭,要求回鄉務農。張學良不允,調王爾瞻任哈滿鐵路護路副司令,魏長林繼任王爾瞻龍江屯墾兵團總指揮。於兆麟任十七旅旅長、張文清任參謀長、高鵬雲任副旅長,所部縮編為兩個團,分駐紮賁諾爾和博克圖。
張學良這種安排魏長林是滿意的。盡管南京中央政府撥了五十萬款項,用於安葬在中東路戰役中犧牲的東北軍官兵,但他作為與梁忠甲同期畢業於保定軍校的少將參謀長,通過中東鐵路戰役,看清了南京中央政府致國防安全於不顧,一味消除異己的真實麵目,他要秉承梁忠甲遺誌重建新軍,建立一支完全不受政治約束,真正意義上的國家邊防軍。
祭奠儀式結束後,急於重建新軍的想法,魏長林與葉開一起向張學良提出了調撥軍械的請求。
張學良看了看熱情高漲準備大幹一場的兩人,冷冷的說了一句:
“就打個狼野獸什麽的還用調撥槍械,找萬福麟要幾杆舊槍就行。記住,龍江四個屯墾營,每個營裝備的槍械不能超過一個步兵班的規模。”
張學良態度乎轉,讓葉開和魏長林有些措手不及,當即就呆立在哪裏。
張學良走出兩步後,又轉回身對兩人說道:
“知道我為什麽要殺常蔭槐嗎?千萬別逼我再做一次。”
魏長林與葉開愕然,在一旁的鄧演達急忙將張學良拉到一旁提醒道:
“難道你忘記北滿藏兵的計劃了?”
張學良不想得罪鄧演達,但有他確實擔心這支部隊會脫離自己的掌控,便說道:
“你們要革誰的命我不管,但總不能革我的命吧!您在這裏隨便轉轉,有啥要求跟到吉林跟輔帥說。麻煩鄧公替我告訴葉開,要多跟蘇聯人多接觸,什麽經濟、技術、建設,隻要不涉及政治軍事啥方麵都行。”
看著張學良登車離開後,葉開和魏長林來到鄧演達的身邊,問道:
“張總司令什麽意思?”
鄧演達說道:
“他不想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忠實的信徒,隻是想借助我們的方針在北滿畫一隻紙老虎,讓日本人望而生畏,心有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