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四二章攜手洪先生
二四二章攜手洪先生
陳靖亞的擔心不無道理。
滿鐵附屬地,這條因鐵路和礦山而生的獨立王國,就猶如盤踞於東北平原中部的一條惡龍。不但無時不刻吸吮著東北的血液,還硬生生的將東三省割裂成了數塊。
張學良和大多數有識之士都明白,若想發展東北工業農業經濟,實現東北地區的振興,就必須向這條惡龍宣戰。
南滿鐵路大罷工運動,就是對這條惡龍的宣戰,隻可惜被南京的蔣介石一個電話就給攪黃了。眼下哈爾濱民生廠所生產的產品,隻要日本人不給運,就隻能用汽車運往遼寧吉林各地,但這無疑就增加了民生公司的生產成本。
洪先生了解陳靖亞在擔心什麽,便說道:
“我在蘇俄待過一段時間,據我分析蘇聯的大饑荒,其中有蘇聯不顧事實,強力推行土地政策,快速達到糧食壟斷的因素。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蘇聯政府為推進工業化,將大量糧食運往歐洲換取所需的技術設備。你們就不能將糧食通過蘇聯賣往歐洲,這樣蘇聯既能緩解國內的糧食危機,還能從中賺取一筆傭金。而你們呢,既可以省去大筆運費,又能打破日本人的封堵。”
陳靖亞聽罷頓時茅塞頓開,對洪先生說道:
“我們與蘇俄華商會關係密切,他們既是蘇聯的行政機構,又是連接中國與蘇聯的紐帶,我們完全可以通過華商會來運作此事。”
俗語講:話不投機半句多。可要是投了機,那就等於打開了話匣子。
不知不覺中,太陽業已西斜,途中荷花來送了兩次點心和水果。等荷花再進來時,晚飯已經做好。
荷花見兩人已經親親蜜蜜的說了大半天的話,時而撫掌大笑,時而四目相視默默不語,時而竊竊私語似乎在爭執什麽。
荷花向兩人稟告了兩次:
“飯已做得,請兩位先生用餐。”
結果見兩人依然談興濃烈,絲毫沒有起身移座的意味,再也按捺不住了,大聲說道:
“兩位先生,難道說話可以當飯吃嗎?情投意合,也不能不用吃飯了吧!”
洪先生和陳靖亞遭到了荷花的斥責,相視大笑,攜手向餐廳走去。
坐在餐桌前忍著餓的咕咕叫的肚子,眼看著桌上的飯菜溫了兩邊的王顯明,見陳靖亞和洪先生攜手而來,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陳靖亞和洪先生看見王顯明如此表情,才意識到兩人在惺惺相惜之際,竟然忘了彼此間的性別。臉一紅,趕緊放了手。
圍坐在餐桌旁吃飯的王顯明、杏兒、荷花、陳靖亞、洪先生五人,因為牽手事件這頓飯吃的極其別扭,大家都各自揣度著各自的心事。
陳靖亞和洪先生因失態,一直漲紅著臉低頭扒飯,甚至不敢看對方一眼。王顯明從一進門就感覺這個人家有些奇怪,偌大的一棟宅子,既沒有男主人也沒有男仆,隻有女主和丫鬟兩個女人,想問個究竟,但又恐主家尷尬,現在見陳靖亞與女主人攜手,更覺著尤其奇怪。杏兒雖未正式出嫁嗎,但她作為王顯明的通房丫頭,對男歡女愛之事自然通曉,從陳靖亞和洪先生互相躲避的眼神裏,能看得出兩人業已到了相互傾心的程度。荷花是丫鬟,二十出頭,能看得出主家的心思,因不方麵多說話,所以隻顧埋頭吃飯。
吃過飯後,王顯明去陪杏兒,荷花收拾碗筷,陳靖亞和洪先生在上藏書樓。
兩個互相欣賞的人兒、一壺茶、搖曳的燭光、一曲輕音、一縷茶香。低聲竊語間,從巴黎公社、辛亥革命到俄國十月革命,並不缺指點江山的的波瀾壯闊。
不知不覺中,月兒已經升上了枝頭,照進了藏書樓。三更過,陳靖亞和洪先生才意識到,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非常不妥。陳靖亞起身告辭,洪先生雖意猶未盡,但又不好意思挽留,隨送至藏書樓外,有就著月光說了一會話,兩人才各回各屋歇息去了。
陳靖亞見客房裏的燈火已經熄了,以為王顯明在杏兒房裏陪杏兒,便徑直推來門走了進去。暗夜裏,傳來一句問話:
“你咋才回來,你跟那個洪先生咋了?”
是王顯明在等陳靖亞。
“哦!你還沒睡?”
陳靖亞應承著走到桌子前麵,就著月光找到洋火,點上了油燈,屋裏頓時明亮了起來。
王顯明見陳靖亞沒有回答,又問道:
“你跟那個女人談什麽了?”
陳靖亞躲過王顯明的逼問的眼神,躲躲閃閃的回答道:
“烏七八糟什麽都有。”
“有沒有提到我這次的任務?”
王顯明神色凝重,在哈爾濱期間王顯明和杏兒,在冷豔秋的訓導下,業已成為了一名合格的紅色特工。
陳靖亞有些惱怒,說道:
“你才入隊幾天,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指點點。”
王顯明站起身,靠近陳靖亞小聲說道:
“你不覺著這家人家有些奇怪嗎?明明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夫人或尚未出嫁的小姐,卻偏偏喜歡別人稱呼他先生。”
陳靖亞笑道:
“先生一詞不單單用於稱呼男性,難道有知識有思想的女性就不能稱先生?秋瑾、孫夫人都可以稱之為先生,她為什麽就不能稱先生?”
王顯明將聲音壓得更低: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陳靖亞瞟了王顯明一眼,說道:
“你在想什麽呢?別亂想了,睡覺!”
陳靖亞獨自睡去了,王顯明被陳靖亞斥責的一頓,自覺有些神經過敏了,也就悻悻的睡去了。
與其他隊員匯合的日期業已臨近,豈容得陳靖亞和王顯明在這裏兒女情長。第二日陳靖亞和王顯明去向洪先生請辭,並請其照顧養傷的杏兒姑娘。
洪先生問:
“日本人要至你們於死地,火車是做不得了。你們打算怎樣去出關去北平?”
王顯明說道:
“我們想去到遼源後再想辦法。”
洪先生想了一下,對荷花說道:
“帶陳先生和王先生去吳良材家去挑兩匹馬。”
荷花不知因何有些急了,才將說一句:
“先生,這馬可是….”
便被洪先生打斷,並命令荷花道:
“不要多嘴,還不快去。”
荷花答應一聲帶著陳靖亞和王顯明,出門去了吳良材家。
吳良材家住在村後小河邊,哪裏沒有幾戶人家,但有一個果園,過了小河便是不高也不險的巨寶山。
與荷花一前一後走在路上,王顯明終於忍不住了,說道:
“你與洪先生兩人守著那麽大的宅子,難道就不害怕?為什麽不雇倆長工或老媽子什麽的,除了幹點粗重活外,還能壯壯膽。”
荷花白了王顯明一眼,說道:
“懷德村不大,加上林地也就是千頃地。這些地都是我們先生的,所以在這裏住的十八戶人家都算是我們家的長工。”
王顯明一聽心裏一驚,試探道:
“那你家老爺不是在外做買賣,就是當官,如若不然哪裏能掙下偌大家業。”
荷花見王顯明有意試探,便停下腳步生氣的說道:
“洪先生對你們不薄,你們卻在這裏一再刺探我家先生的底細,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王顯明受到荷花的嗬斥自知理虧,一縮脖不言語了。陳靖亞急忙解釋道:
“荷花姑娘嚴重了,顯明也是一時好奇,說了些過頭的話,我在這裏代他向姑娘賠罪了!”
荷花見陳靖亞代王顯明賠禮,便不在計較,隻是顧自低頭走路。
走不多遠,便到了吳良材家,荷花喊來了瘸著一條腿的吳良材,對他說道:
“洪先生讓這兩位先生來選兩匹馬?”
吳良材聞聽一臉驚訝,荷花說道:
“洪先生交代,不得多嘴照辦就是。”
吳良材帶著王顯明和陳靖亞來到院子一側的馬棚。
一進馬棚的院子,還沒看見馬,陳靖亞就聽見一聲嘁溜溜的馬叫,有似龍吟,又似虎嘯,心道:
“好馬!”
陳靖亞在奉天講武堂習學的是騎兵科,自然懂得相馬。
當四人來到馬廄前麵時,陳靖亞一眼就相中了那匹毛色清白相間的菊花青。
央告吳良材將此馬牽出細細端詳,隻見此馬蹄大如碗,四肢修長,軀幹壯實,往那裏一站體態俊美。鬃毛青中透亮毛尖處略帶紅色,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身上夾雜白毛,呈菊花狀,識馬的人都知道那叫鐵連線。
吳良材見陳靖亞看見此馬就拔不下眼來,悄聲對荷花說道:
“這匹馬可是大帥當年的心頭肉,當年那匹大青馬產它時大帥就在馬棚裏守了一夜。”
荷花說道:
“先生說了不要多嘴。”
吳良材雖有些不舍,也隻能閉口不言。去到屋裏將鞍韂器具拿出,給馬裝到身上。這套鞍韂器具,乃精打細造而成,用金水不知道走了多少邊。這匹馬配上這套鞍韂,徒然增添了十分精神。
看過多時陳靖亞按捺不住,希望能跑兩圈試試。吳良材心中頗有些不舍,叮囑道:
“此馬四歲,脾氣暴躁,認生的狠,如先生無法駕馭,可另選其它。”
讓吳良材沒想到的是,此馬仿佛與陳靖亞有緣,在陳靖亞麵前極其溫順。陳靖亞接過韁繩,飛身上馬,那馬嘁溜溜一聲爆叫,四蹄飛揚,猶如一條青線疾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