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七章火上澆油
七十七章火上澆油
蘇軍攻下三江口要地,拿下同江縣城,打開城裏的糧庫,將其中的糧食散發給同江縣城裏的貧民百姓,並在城裏撒了一天宣傳單後,便撤出了同江縣城。
此後東線便沒有較大戰事,蘇聯人在觀望等待,即觀察南京中央政府的態度變化,也在等東北軍政府改變反共反蘇態度。
蘇聯軍隊拿下三江口要地,等同於拿下了進攻吉林的橋頭堡,吉林王張作相就有些坐不住了。在送走了陳靖亞後,命令侍衛長備車,徑直去了吉林永衡官號。
永衡官號前身是清政府為統管吉林省采金業,設立的官貼局。說是官貼局,實質上就是滿清政府設在老家的中央銀行。若講究起來,這個中央銀行比滿清政府設置的大清戶部銀行還要早七年。
今個張作相到永衡官號可不是來存錢,也不是去取錢的,而是他要在這裏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蘇聯駐哈爾濱外交大使梅裏科夫。
張景惠以駐哈爾濱蘇聯使館違反俄奉條約,宣傳赤化為由查封了大使館後,梅裏科夫及隨員被驅逐。梅裏科夫在乘火車返回蘇聯途中,轉道吉林與張作相進行了會晤。
梅裏科夫之所以到吉林去會晤張作相,不但因為張作相在東北的地位舉足輕重,更重要的吉林乃是張作相的地盤,他的態度對於處理中蘇糾紛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張作相做不了張學良的主,可他堅信自己能做得了吉林的主。梅裏科夫到吉林後,他一再挽留,將其秘密安排在永衡官號住了下來。
梅裏科夫在與蘇聯政府取得聯係後,蘇聯政府覺著在此情況下有必要爭取張佐相,便命令梅裏科夫留在吉林,與張作相協商和平解決中東路問題。
如果說三江口一戰,蘇聯軍隊動用了10艘艦艇、作戰飛機25架、大口徑火炮四十餘門,八百騎兵、三千步兵,運用海陸空三位一體戰術,給了東北軍一個深刻的教訓。那麽占領同江、密山兩縣城後迅速後撤,則是明確告訴東北軍,他們不願意同東北軍全麵開戰,這一切都是在中國政府外交部門步步緊逼下不得已展開的軍事行動。
蘇軍在軍事上的成功,增加了梅裏科夫的談判籌碼。他料想張作相一定會來,在停止進攻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他沒有主動去聯絡張作相,目的就是讓張作相明白,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整個局勢的走向。
張作相也摸清了蘇聯人的底牌,見到梅裏科夫後,坦然的說道:
“南京蔣禿頭忽悠得了小六子,可瞞不過咱的眼睛。日本人謀害了我大哥,咱與他們不共戴天,因此咱絕對不會傻到和蘇聯這個近鄰翻臉的地步。我已命令王樹常的抗俄西路軍在一麵坡附近停了下來,這能表明俺們吉林友好的態度了吧?”
梅裏科夫笑笑說道:
“作為老朋友,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在你們封閉中東鐵路管理局,驅逐蘇方人員之時,日本特使也到了蘇聯,並對我們說,他們已經做好了全麵占領南滿沿線城鎮,與我們一起驅逐東北軍政府,以南滿和中東鐵路為線分割東北三省的一切準備。”
張作相知道日本與蘇聯有密謀,但絕沒有想到這個陰謀竟然如此之大。
梅裏科夫看了一眼錯愕的張作相,繼續說道:
“在孫中山時期蘇聯政府與中國結成了最好的朋友,我們願意幫助中國完成統一,也願意看到一個強大的中國和一個強大的東北,因此就斷然拒絕了芳澤的建議。”
張作相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對梅裏科夫說道:
“既然大家都不希望國民黨南京政府,乃至日本的勢力進入吉林黑龍江兩省,那咱們就不妨坐下來談談和平結束當前的武裝對抗問題。”
梅裏科夫見張作相將話題轉到正題上,胸有成竹的說道:
“一,恢複解職之中東路管理局官員職務,及原來的管理機關。二,解散中東路護路軍,保護中東路設施的職責有蘇軍來承擔。三,解除對遠東銀行得問監督。”
張作相聽了梅裏科夫提出的這三條,心裏大吃一驚,心道:
“老毛子狠起來不必日本小鼻子差,你在中東路上駐上兵,那中東路沿線豈不又成殖民地了。”
當即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對梅裏科夫說道:
“恢複中東路管理局官員的職務,及原有的所有管理機關,解除對遠東銀行的監督,都沒問題,駐兵是萬萬不行的。”
俗話說得好: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外交談判也一樣。梅裏科夫作為一個老牌外交人員,其實沒有逼迫東北軍政府允許蘇聯派兵進駐中東路的意思,但這時候提出這一條,隻是作為討價還價的籌碼。正當梅裏科夫準備讓步,與張作相深入商談之際,中東路鐵路局交通員謝列布,突然急匆匆的敲門而入,將一封緊急電文交到了梅裏科夫手上。
梅裏科夫看吧,;臉色驟變,將電文交給了張作相。
電文是俄文,張作相看不懂,將電報交給了身邊的翻譯外交委員蔡運升。
蔡運升看吧也臉色驟變,輕聲對張作相說道:
“南京國民政府與蘇聯斷交了。”
張作相聽後大驚,他知道斷交就意味著徹底關閉了商談大門,再談就隻能用飛機大炮說話了。
梅裏科夫正色道:
“事情已經如此,請張將軍回去準備軍事作戰吧!我及我的隨員也將克日離開吉林返回蘇聯。”
張作相和蔡運升悻悻的走出永衡官號後,張作相恨恨的說道:
“蔣禿子太狠,唯恐東北軍和蘇聯人打不起來,這是在往火堆上潑汽油啊!”
三江口一戰讓張學良意識到自己既高估了東北軍的戰鬥力,又低估了蘇聯敢打肯打的決心和實力。蘇聯人在等待中方改變態度期間,中東路西段邊境線上衝突也在逐步升級,但還是有限製的進攻,並未演變成師團級的大規模軍事衝突。
張學良此時也看明白了,別說擺上十個旅就是再擺上十個旅,蘇聯人也不會接受他開出的條件。威脅已經無望,那剩下來的就隻有打了。要打必須集合全國之力才行,因此張學良一日召見代表中央政府代表何成浚數次,要求其向中央要餉、要糧、要飛機、要大炮。何成浚在被逼無奈之下,掏出了帶在身上已久的電報,張學良接過來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
原來這封電報是蔣介石以個人名義起草的,大意是西北軍宋哲元、石敬亭、孫良誠等叛逆節節敗退,中央軍業已兵臨潼關。潼關天險急切難攻,中央軍沒有重炮,望漢卿老弟以國家統一大業計,調兩個105毫米野戰加農炮營赴潼關助戰。
張學良看完這封電報差點氣瘋了,我東北軍全軍也就兩個105毫米加農炮營,共十六門炮,我這裏蘇聯人的刺刀都頂到我鼻子尖了,你一點支援不給,反而來抽走我最強悍的兩營火炮。
何成浚給孫中山和黃興當過參謀,素有民國第一參謀的盛譽。此時對東北軍此時的處境,心裏跟明鏡一樣。作為一名中國軍人,他同情張學良,但站在南京中央政府特派員的角度有些事不好明說,便勸道:
“現在國際上以美國為首的國際組織,希望東北軍和日本一起奪取中東路,蔣主席考慮到你是絕對不會和日本關東軍合作的,因此拒絕了美國國務卿史汀生的提議。日本害怕我們收回中東路後,會危及他們在南滿鐵路上的利益,也對外宣稱保持中立。蘇聯為不使歐美和南京中央政府勢力進入中東東路地區,也公開聲明拒絕接受一切調停。東北易幟後雖然沒有了外交權,但漢卿老弟作為一方諸侯,在某些特殊時期是有一定的決斷權的。”
何成浚的眼下之意很明白,國民政府的革命外交已經失敗,在國際上也沒有那個國家同情支持東北軍政府。南京中央政府忙於處理內亂,也無力抽調物資和軍隊去支援東北軍,剩下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何成駿剛走,王家楨突然走了進來,將一份英文報紙遞給張學良道:
“南京中央政府和蘇聯斷交了。”
張學良腦子嗡的一聲,稍微清醒了一下說道:
“不可能,我是東北三省地方大員,中央政府豈能在我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擅自與蘇聯斷交?”
王家楨急切的提醒張學良道:
“總司令別再猶豫了,這是真的。南京中央政府之所以不事先通知,是在逼你盡快發動大規模進攻。以東北目前的局勢,我一旦與蘇聯發生大規模戰爭,東北必亡,我們也會變成喪家之犬。”
張學良再也坐不住了,騰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聲罵道:
“馬拉巴子,這不是明擺著在玩老子嘛!”
接著,略一沉思,堅定的命令王家楨:
“馬上安排飛機回沈陽,請輔帥馬上到沈陽大帥府等我,我必須馬上見他。”
王家楨才將轉身要走,張學良又叫住了他:
“回來!再給黃顯聲發電報,讓他通知奉天講武堂哪個政治教官葉開,到大帥府老虎廳等我。”
王家楨遲疑了一下,因為輔帥張作相是反戰派的首領,張學良與蘇和談著急見他很正常。那個葉開是什麽人物,還在老虎廳見他,那可是大帥府商量機密要事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