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四章陳子鄂請賢
七十四章陳子鄂請賢
陳子鄂與陳東山是生死之交。俗語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此番陳東山布防蘿北,要與蘇軍對戰,陳子鄂豈能袖手旁觀。當即撒下英雄帖,召集各路英雄來湯原共商抗俄大計。
陳子鄂是下江綠林道的魁首,英雄帖一撒,各路英豪紛紛前來報號。
最先來的是集賢紅槍會頭領魯祥和汝有才,率領一兩百弟兄前來助戰。緊接著珠河大排隊常萬祥,珠河、延壽、方正三縣大刀會頭領張隔路,帽兒山自衛團保董李德信,五常衝河大刀會會首宋德林,五常山河屯林匪老雙勝趙保勝,樺川吳氏兄弟,江北丁煥章、南岔山林隊於四海、巴蘭老來好吳鳳翔,等等大小綹子十幾家,各帶幾十甚至上百弟兄前來助戰。
這是自陳子鄂隱退以後第一次撒下英雄帖,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弟兄前來助戰,心裏當然高興,命令山林隊隊員打開倉庫,殺雞宰羊犒勞眾兄弟。
湯原一下子雲集了這麽多民團武裝,陳子鄂在高興之餘,又開始犯起了愁。他拉隊伍抵抗過白俄匪軍,打過駝龍,鬥過張作霖,可那都是依托山林打遊擊戰,可是真要和有飛機大炮鐵甲艦的蘇聯紅軍作戰,他心裏還真有些忐忑不安。
召集起來的弟兄手裏沒家夥好說,打開軍械庫能裝備多少裝備多少。再不行號召村裏鎮上的鐵匠鋪多打造點紮槍大刀之類的冷兵器,實在不行鋤頭叉鈀都能上陣。可這排兵布陣-——絕不是倉促間能學會的東西啊。
陳子鄂知道魯祥識文斷字,平日裏又是一本三國不離手,便想請魯祥擔任抗俄民眾義勇軍總指揮。魯祥與陳子鄂都在山東鬧過義和團,他雖然進過私塾,粗通文墨,比大字不識一個的陳子鄂強不少。要說設壇教拳他還行,若是指揮兩三千人馬上戰場,與訓練有素的蘇聯紅軍交手,他心裏也有些含糊。
就在大家為誰當總指揮議論紛紛之際,一直跟在陳子鄂身邊的大弟子張永山提醒道:
“咱不是有個教導隊嗎,幹嘛不讓總教頭當這個作戰總指揮?石棚山一戰咱親身領教過,那叫一個厲害。經過他的派兵布陣,俺們幾十個弟兄能將兩百多鬼子打的找不著北。”
陳子鄂猛拍額頭,說道:
“不是永山提醒,我差點忘了。高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張永山所說的總教頭就是張貫一。
突襲滿鐵鐵嶺支庫戰鬥結束後,張貫一與無常隊眾兄弟將張芷若等傷員送到永陵,便動身趕往哈爾濱。按照張貫一的想法,他們到哈爾濱後,應立即發動民生廠及三十六棚的工人走上街頭,揭露國民黨反動派及日本人的陰謀。可他們到哈爾濱與冷豔秋接上頭後,冷豔秋告訴他們,哈爾濱行政公署業已查封了三十六棚和民生廠,現在哈爾濱城裏有眾多日本特務在活動。他們目標太大,為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讓他們先去湯原安頓下來。
張貫一、安華山等人,到了湯原找到張永山。張永山向陳子鄂一介紹,陳子鄂大喜,當即請張貫一擔任山林隊總教頭一職。
張貫一是搞農民運動的專家,知道要將這些烏合之眾訓練成一支勁旅,沒有一群革命意誌堅定的政治軍事骨幹不行。當即告訴陳子鄂,將那些從參加南滿大罷工的學生骨幹組織起來,建立一支教導隊,由他親自訓練。教導隊練成後,再將這些骨幹分到各隊擔任軍事教官,這樣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全隊的軍事素質。陳子鄂想想也是這個理,一支隊伍如同一個人,指揮官就是頭腦,基層軍事主官就是骨架,如果沒有骨架,可不就一群烏合之眾嗎?隨即拿出一部分槍支彈藥交由無常隊,讓他們將那些南滿大罷工骨幹組織起來成立了教導隊。
為了避免幹擾,也是出於保密需要。張貫一並沒有將教導隊的駐地設在陳家大院,而是將教導隊的駐地設在了湯原城西北的鷹山腳下。這裏山區麵積較大,人口稀少,可巧陳家在這裏還有一大片林地,建有供伐木工居住的土坯房十餘間,正好可供教導隊員起居之用。
陳家大院所在的義興村在湯原縣境內東北角,鷹山在西北角,兩地相距十幾裏的山路。陳子鄂將前來助戰的各路好漢安排好後,便帶著張永上騎上馬前往鷹山。
教導隊駐地設在群山之中。這一大片山區距離湯原縣城五六十裏,其主峰便是高七八百米的鷹山。從遠處望去,高七八百米的鷹山主峰,猶如振翅欲飛的雄鷹,與周圍奇秀險峻的群山,交錯縱橫的河流結成了一副雄闊的山水畫麵。
教導隊的駐地就在鷹山腳下,要去哪裏需要穿過一大山林趟過多條河流,因此陳子鄂和張永山前行的速度非常慢。兩人才將翻過一道山嶺,猛然間從林子裏傳來一聲大喊:
“站住別動,幹什麽的?”
陳子鄂和張永山站住身子,往四下觀望,但隻見四周山高林密,隻聞人聲不見人影。當即大喊道:
“是誰不知深淺,難道不知這片山林姓陳嗎?老子是這裏的主人陳子鄂。”
林木茂密處傳來一陣大笑,坐地炮從一塊岩石後麵現出身形,大叫道:
“對不起了陳老爺子,剛才和你開了個小玩笑。自打你們一進林子弟兄們就得到消息了,俺是特地來迎接陳老爺子的。”
慣常依托山林與對手周旋的陳子鄂一聽,心裏不由得暗自一驚,心道:
“紮營最怕偷襲,行軍就怕遇伏。教導隊才成立幾天,這幫小子能將警戒哨放到五裏開外,且行動隱蔽使人無法覺察。就足以說明,這支隊伍的指揮官,絕對不是個隻會打家劫舍的平庸之輩。”
在坐地炮和兩名學生兵的引導下,陳子鄂來到了教導隊訓練場。
訓練場上那幫十七八歲的學兵們,有的在安德水的指導下端著步槍練習瞄準,有的跟著安華山演練攻防戰術動作,還有幾個學員坐在一塊由木架支起來的木板前,手裏拿著筆和紙,聽張貫一講著什麽。
陳子鄂沒上過學,不識字,不知道黑板上寫的什麽,但他認識那上麵畫的鐮刀斧頭,就是蘇聯紅色政權的標誌。
當即心頭之火上湧,也不問青紅皂白,疾步走到黑板前麵,一掌將黑板打碎,吼道:
“蘇俄老毛子都打到咱家門口了,你們還在這裏拿這些破爛玩意蠱惑人心。”
陳子鄂魯莽的舉動讓張貫一吃了一驚,急忙將陳子鄂拉到一邊解釋道:
“中東路事件是國民黨分動派和日本人的陰謀,現在我們與蘇聯發生大規模軍事衝突,對我們,對東北三省,乃至全國百害而無一利。”
陳子鄂大聲說道:
“我不管他是蘇俄大鼻子,還是白俄老毛子,日本小鼻子。隻要到我家來要東西,搶東西,禍害百姓就不行!他們要來,老子就豁出性命,拿起刀槍去和他們鬥到底。今天本是來請你和我一起打他們的,可一看你和他們唱一個調調,還是我們自己幹吧!不過,你們要將手裏的家夥還給我,現在我們抗俄民眾義勇軍缺趁手的家夥。”
張貫一並未被陳子鄂的莽撞行為激怒,反而耐著性子反問陳子鄂:
“前日蘇聯紅軍攻取了同江縣城,他們搶東西了嗎?禍害老百姓了嗎?”
陳子鄂當即被問住了,撓撓頭說道:
“沒有,聽說他們開倉放糧,接濟窮人後,發了一些印字的紙後第二天就退過江去了。”
張貫一又問道:
“你見過這樣的侵略者嗎?”
陳子鄂搖搖頭,答道:
“他們是與那些白俄匪軍不同,倒像是梁山好漢。可他們還占了三江口,現在正準備進逼富錦,我們總不能眼看著他們來占了我們的地吧?”
張貫一說道:
“我從南滿來,日本人在哪裏已經做好了侵占東三省的準備,就等我們兩家打的精疲力竭時從中漁利。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們你們,莽撞行動隻會引狼入室,而這個狼絕對不是紅色蘇聯,而是虎視眈眈的日本鬼子。”
陳子鄂出兵心切,那裏聽得進去這些,大聲吼道:
“我不管什麽大鼻子還是小鼻子,誰來占我們的地,老子就打誰。別羅嗦了,趕快繳槍,別耽誤我們出兵。”
安華山和安德水不願繳槍,張貫一心裏也非常矛盾。一邊是自己堅守的信仰,一邊是義憤填膺看不透真像的廣大民眾,思慮再三,對安德水和安華山說道:
“將槍支收集一下交給他們。”
陳子鄂繳了教導隊的槍,帶著一肚子怨氣返回陳家大院。在這裏翹首以盼的眾豪傑,見陳子鄂並未將教導隊拉來,隻是帶來了幾十條槍,紛紛上前詢問情況。陳子鄂氣惱的說道:
“本來以為那個張教頭是條漢子,可沒想到他竟然和蘇俄老毛子穿一條褲子,信奉什麽共產主義。老子磨破了嘴皮子,這小子死心眼,就是不願意跟我們一起打老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