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馬匪的另一麵
第十一章馬匪的另一麵
返回西閣後，陳靖亞讓孫繼武先行返回四鋪炕，通知眾兄弟趕往撫順頭道溝隱藏，自己逗留三日後與他們在頭道溝會合。
第二日雞才將叫了兩遍，陳靖亞便全身收拾緊趁利落上了振衣崗。到峰頂時見葛月潭已在就站在哪裏觀景，便疾步走到葛月潭身後施禮道：
“老師，弟子來遲了。”
葛月潭並未轉身，隻說了一句：
“來與我一起觀景。”
陳靖亞應命站到葛月潭身邊。
葛月潭指著晨曦映照的蔣軍峰，問道：
“知道那上麵寫的字是誰寫的嗎？”
陳靖亞順著葛月潭的手指看去，隻見將軍的石壁上鐫刻著：
“攻鳳攻海，功虧一簣。”八個朱紅大字。
陳靖亞答：
“不知。”
葛月潭說道：
“此字是黑龍龍江將軍依克唐阿於甲午戰爭所題，並命人鐫刻上去的。當年這位號稱虎將軍的依克唐阿統帥三軍，先戰鳳凰城摩天嶺，後戰海城，可馬關條約一簽，萬千將士用生命換來的疆土，瞬間化為烏有。激憤之下便留下此提拔，以警示後人。”
陳靖亞在課堂上聽戰術教官於珍將軍講過此戰例，便感慨道：
“是啊，摩天嶺一戰，聶士成、依克唐阿所部據險死守摩天嶺，直至甲午戰役結束，摩天嶺天險仍然在我們手中。可馬關條約一簽，數萬將士的血算是白流了。”
葛月潭扭頭問：
“你對現在的時局怎樣看？”
陳靖亞直言道：
“日本人欲壑難填，勢必成為東北禍害。”
葛月潭說道：
“中日戰爭一旦爆發，北滿將成為東北抗擊日寇之最後之根據地。希望你回去後能好好經營，以作日後抗擊暴日之基地。”
陳靖亞點頭答應道：
“北滿雖靠近蘇俄，但蘇俄革命才將成功，國內紛爭尚未消除，對東北構不成威脅。隻是日本人處處緊逼，必將釀成禍患。”
葛月潭掏出一烏木盒，交於陳靖亞對其說道：
“此物乃我全真教龍門派信物，你持之可號令我全真教龍門正宗弟子。”
陳靖亞接過打開一看，裏麵有一把嵌有金龍和北鬥七星的勃朗寧手槍。急忙將其交回說道：
“弟子何德何能受老師如此恩惠。”
葛月潭將盒子推回，說道：
“你能振臂一呼組織起十萬南滿鐵路工人與日本人理論，足以看得出你能力超群。又有王彤軒先生的舉薦，將此等大事托付到你身上自是不會錯。”
陳靖亞收起槍盒，葛月潭說道：
“僅三日，授你一套綿掌，能通曉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言必，身形急轉，打出了一套剛柔相濟、快而不亂、慢而不斷、剛而不強、柔而步軟的絕世武功。
陳靖亞自小練的是洪拳，這洪拳又有大洪拳和小洪拳之分。大洪拳是宋太祖趙匡胤所創，因此有宋太祖三十二手定天下之說。小洪拳是明始祖朱元璋所創，其形姿小巧玲瓏，節奏嚴緊，技法剛健有力，樸實無花架，招含攻防，動作實戰，自始至終行在一線，因此有十八拳之母一說。而綿掌的特點是短促靈便，以快打慢，切合實戰。講究的是身與心合、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背與肩合、肩與肘合、肘與手合、手與腳合、連綿不絕。與陳靖亞所練的洪拳有異曲同工之妙，再加上陳靖亞天資聰穎，因此一上手便能融會貫通進展迅速。
葛月潭自以為眼光獨到，給予了這個尚旭東萬般信任。可那個威震滿蒙的尚旭東，卻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
此人遠非葛月潭老先生知道的那麽簡單，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日本人，生於日本，十六歲隻身來到中國尋父。20歲赴蒙古做生意，行至巴林時，被馬匪楊青山裹挾，化名邵日祥加入馬匪匪幫。楊青山被崔興武部所困，他率眾前往解圍，一戰成名，備受楊青山器重，當上了馬匪大頭目。楊青山身亡，被長老會議擁戴為該部的大攪把。移駐多倫期間受章嘉大師引渡，金盆洗手，次年經章嘉大師的推薦，投千山無量觀，拜在葛月潭老先生門下。
實質上，什麽中國尋父，赴蒙做生意都是他胡謅的。
此人本籍日本新瀉縣三條町，在家中排行居二。自幼對單槍匹馬獨自穿越西伯利亞的福島安正中尉頂禮膜拜，小學畢業後到東京做小買賣，歐戰爆發後在鐵礦廠小廠長的哥哥資助下，16歲的小日向白朗踏上了自己夢寐已久的冒險之旅。小日向渡海到了奉天後，經日本商會介紹找到了阪西公館。這個阪西公館，是當時日本在中國建立的頭號特務機關，其主要任務就是刺探中國軍事經濟地理情報，為日後日本全麵侵華做準備。
創建這個特務機關的總頭子，就是赫赫有名的日本第二代間諜頭子阪西利八郎。
小日向白朗生性機敏，又懷有大誌向。阪西利八郎對他極為喜愛，在升為駐中國武官時把他帶到北京，教他習熟中文，苦練槍法。
至於小日向白朗前往烏蘭巴托也不是經商，而是去刺探軍情。被楊青山馬匪裹挾，化名邵日祥加入馬匪，則全是出於偶然。受章嘉大師引渡金本洗手後，他到北京重新和阪西利八郎接上了頭，阪西對他失蹤期間的行蹤做了詳細訊問，並令其返回東北潛伏於東北馬賊之中，以待時機舉兵迎接日軍侵占滿洲。
小日向白朗知道全真教龍門正宗在滿蒙民間影響極大，便通過章嘉活佛的介紹，投到了千山無量觀葛老先生門下。此後他依靠著同鄉日本大財閥大倉喜八郎的關係，瘋狂倒賣軍火牟利，並以此手段廣結各路英雄豪傑。同時也極盡各種手段鏟除異己，一時間名聲大噪，成為了鬆遼大地上一個響當當的馬匪大頭領。
北伐軍席卷中國，張作霖在後撤途中在皇姑屯被日軍高級參謀河本大作謀殺。小日向白朗與河本大作密謀，連接曹老九、靠天、長勝等馬賊，與日本關東軍相配合取奉天城。
當時奉天城裏駐著黃顯聲的獨立第一旅，該旅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單憑小日向白朗臨時拚湊的起來的三千馬匪，及一噸炸藥、三千條槍若想拿下奉天城猶如癡人說夢。所以按照小日向白朗和河本大作的計劃，土匪軍炸毀發電廠製造混亂，關東軍趁機以保護僑民為名，衝出屬驅逐東北守軍，占領街道及重要機關要點。可就在小日向白朗積極準備，一萬八千關東軍以演習為名向奉天城集結之際。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平津前線的張學良在得知張作霖專列被炸後，扮作夥夫混在後撤的軍隊中星夜返回奉天。秘不發喪，讓關東軍摸不著壺底，不敢輕舉妄動。直至十三天後，張學良布置停當，大帥府才掛出白幡為張作霖發喪。張作霖被炸身亡，日本關東軍積極調動圖謀不軌的舉動，受到國際輿論紛紛譴責。日本軍部有心保護河本大作，便以張作霖坐車被炸，關東軍情報部門獲知東北土匪意欲禍亂奉天，才積極調動部隊部署防禦為由，將一個大大的屎盆子扣到了小日向白朗的頭上。小日向白朗被關東軍緝拿，投入大連關東軍監獄，河本大作被免職，出任中日實業公司顧問，此事便不了了之。但由此之後，小日向白朗便與關東軍軍部之間產生了芥蒂。
小日向白朗是阪西公館的人，當然不能久關不放。因此在風波平息後，便將其放出，但不容許其再在東北活動。
出獄之後，小日向白朗並未離開東北，而是到天津轉了一圈後，又秘密返回千山無量觀。謊稱自己探知日本關東軍密謀侵占奉天城，才召集武裝準備與日軍決一死戰。怎奈事泄，自己被關東軍秘密拘捕，幾經波折才得以逃出魔掌等等一席謊話。葛月潭愛徒心切，有加上小日向白朗被關東軍關進大牢是實，對小日向白朗編的謊言並未產生疑心。
此番令小日向白朗協助陳靖亞打破撫順監獄，也是出於對小向白朗的無限信任。
化名尚旭東的小日向白朗是日本派往中國的老牌間諜，豈能帶領匪眾去打自己人的監獄。
在領受了葛月潭之命後，並未召集舊部，而是連夜趕到了奉天，向日本特務機關長彌川次郎匯報了此事。
小日向白朗替關東軍頂了奉天事件那個屎盆子後，便於關東軍軍部結下了仇怨。同樣，關東軍對這些地位低下的亡命之徒也極為反感。彌川次郎當然也不例外，聽了小日向白朗的報告後，當即將臉一拉，說道：
“你們如何行動我們不管，但如果侵犯到關東軍及滿鐵的利益，即以反日土匪看待，立即討伐剿滅。”
小日向白朗說道：
“東邊道南與朝鮮為界，北與鬆遼平原連接。雄踞於此進可奪取鬆遼平原，退可守長白天險，難道關東軍不想盡早拿下這軍事要衝？”
彌川次郎聽小日向白朗話中有話，便問道：
“以你的意思，我們趁此事件以剿匪為名進駐東邊道？”
小日向白朗繼續說道：
“現已查明那個陳靖亞便是鼓動此次南滿大罷工的幕後黑手，其所創建的民生廠哈爾濱分廠便是策動這次反日風潮的策源地。將人交給他們，偽造一個劫獄現場，我們便可以以追擊暴徒為名堂而皇之的出兵東邊道。長白山林匪千千萬，他張作霖、吳俊生用了多年時間都沒剿絕，我們一時間哪裏能剿滅幹淨，隻要長白山還有林匪在活動，我們就沒有撤兵的理由。”
彌川次郎問：
“組織撫順煤礦暴動的這些反日分子中有共產黨，如果讓他們跑了無異於放虎歸山。你憑什麽有把握能將他們放出後再徹底消滅？”
小日向白朗信心十足的說道：
“他們的接到人後的轉移路線我已全部摸清，想必不用到興京便能將其全部剿滅。”
彌川次郎也認為小日向白朗的主意不錯，便點頭應承道：
“我可以令撫順滿鐵守備隊配合你這次行動，但你要保證我們大日本皇軍能進的了東邊道，並能在此地長期駐紮下去。”
小日向白朗說道：
“放心，按我的計劃做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