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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尋計千山無量觀

  第十一章尋計千山無量觀

  此時正值東北盛夏季節,公路兩旁的青紗帳一排排整齊嚴密,像極了粗獷、豪放、壯闊的北方漢子。


  陳靖亞和孫繼武各騎一匹健壯的大青騾子,一路上曉行夜宿,飛馳如箭,不兩日便趕到了千山北溝。


  陳靖亞在奉天講武堂學的是騎兵科,但這騎騾子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騾子非馬,體格健壯耐力好,能負重走遠路,但若是論衝鋒陷陣,穿山越澗比戰馬就差了許多。隨著山勢越來越陡峭,兩匹大青騾子也顯得疲憊不堪。


  陳靖亞和孫繼武見天色尚早,行至一片灌木茂盛的地方下了騾子,將兩匹騾子栓到路邊林間的樹上,讓其啃食一些青草。兩人拿出皮囊喝了水,吃了口幹糧。廣目四望,但隻見不遠處那依山隨景而築的無量觀,層層疊疊氣勢壯觀,布局自然,結構巧妙。期間香煙繚繞,通往山門的大路上前來朝拜者絡繹不絕,好似仙山福地人間仙境。


  休息了一陣子,陳靖亞和孫繼武牽著騾子,隨著朝拜的人流過了一線天,便來了山門前麵。


  山門是無鬥拱硬山式建築,磚木結構,石雕門枕上雕有小石獅一對,門上方懸掛“無量觀“金字匾額,門兩旁桂楹聯,篆刻“靈穀空青元鶴起舞,仙華隱秀天賴齊鳴“。


  就在陳靖亞和孫繼武於山門處觀望之際,一個身穿道袍,頭戴道冠,手持拂塵的青衣道人。從山門裏走出,來到兩人麵前打稽首道:


  “兩位道友可是來尋人的?”


  孫繼武莽撞,隨口答道:


  “你咋就知道俺們是尋人,不是來觀景的?”


  道士一笑說道:

  “吾師寧靜真人命我在此引兩位道友上山,請隨我來吧!”


  陳靖亞急忙上前拱手說道:


  “我們正是來拜望葛月潭長老的,這裏有旺清門王老先生書信。”


  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信箋,送到道士麵前。


  道士微笑著將信一推,說道:


  “吾師已經知道兩位道友的來意,書信還是請陳道友親自奉於吾師吧!”


  孫繼武一臉驚愕:

  “你咋知道他姓陳?”


  道士不與之理論,徑自引兩人上山。


  陳靖亞笑問道士:

  “請問道兄如何稱呼?”


  道士道:

  “俗名田心齋,道號杏村。”


  孫繼武小聲對陳靖亞說道:

  “這裏的老道還真神,竟然能算出咱來找他。早知道他這麽能算,咱們何必還來跑一遭,他掐指一算,讓小鬼子將人放了便是。”


  陳靖亞笑著看了看天上翱翔的幾隻白鴿,說道:


  “飛鴿傳書,小伎倆。一個可以掌握東北四省馬匪生殺大權的總瓢把子,哪能沒有特定的聯絡手段,及十幾支凶悍可靠的隊伍。”


  田心齋聽了陳靖亞的議論轉回頭說道:


  “陳道兄說的極是,吾師在昨日下午接到王老先生的飛鴿傳書,沒想到今個你們就到了。”


  三人順著簡陋的石階,拾級而上。一路上看盡了奇石秀鬆,真可謂是一步一景,如詩如畫,美不勝收。過了玲瓏剔透、婉若精致美景的妙高台,三人沿一條階梯小徑登上了一道山崗。


  即將到達峰頂時,陳靖亞站定身子,四周觀望,但隻見這道山崗的東西南麵是山崖,北麵是陡壁,中間隻有一條石階小徑直通峰頂,山崗四周,鬆林、古刹、奇峰競相環繞。口中不由讚歎道:


  “好險的一道山崗啊!”


  田心齋答道:

  “此崗名為為振衣崗。傳說當年唐王征高麗,曾在此抖過戰袍。”


  峰頂有一塊平坦的巨石,巨石之上放著一個銅香爐,冒出屢屢鬆柏的香氣。香爐旁邊有煮水的風爐,及排放於竹席上的茶壺茶盞。一名年逾八十的老道士,見陳靖亞陳繼武來到,一抖拂塵開言道:

  “兩位道友既然來了,何不坐下來喝杯茶?”


  孫繼武出身綠林,那裏見過這陣式,一時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陳靖亞自幼讀書求學,再加上家資豐厚,結交的也多是有識之士,自然能應付自如。


  拉著孫繼武在竹席上坐定後,陳靖亞拿出了臨來時王彤軒書寫的親筆信,恭恭敬敬的用雙手呈於葛月潭長老後,說道:

  “晚輩的七八個兄弟,被日滿鐵警察關進了撫順礦警隊監獄,請老先生給想個辦法救他們出來。”


  葛月潭看完王彤軒的書信後,輕輕用拂塵壓在竹席上,說道:


  “我這個王道友太高看老道了的,日本人的事即便是奉天城裏的少帥也管不了,我一個閑散道人哪能管得了。”


  一聽這話,已憋了半天的孫繼武噌的站起身,對陳靖亞說道:


  “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有著跑著冤枉路的功夫,咱兄弟早就將那個破監獄打開,將人救出來了。走、走,快回去,那些砸監劫獄兄弟們還在等著呢?”


  葛月潭也不惱,擺手示意陳繼武坐下後問道:

  “看兩位的身形步法,必定是人中蛟龍。帶上一票人馬,夜黑風高時,迎風放火,趁亂殺入,就勢救人自是不難。可是兩位英雄想過沒有,你們砸了獄救了人,拍拍屁股走了,日本人能與東北軍政府完的了事嗎?若東北軍軍政府頂不住日本人的壓力深究起來,不但對陳英雄所幹的大事不利,也會殃及附近村鎮中的老百姓。”


  陳靖亞問:


  “依老先生之言,我們該怎麽辦?”


  葛月潭答道:

  “英雄做事英雄當,隻要有應茬的,在日本人就不會落下話把。長白山上山高林密,隻要能將人救出,任由日本人有萬千兵馬,又能到何處去尋?”


  陳靖亞有些糊塗,問道:


  “不知葛長老有何妙策?”


  葛月潭說道:

  “砸監劫獄的事我們來幹,你們接上人隱入深山密林離開便是。若有什麽事,讓小鬼子來千山無量觀,找我這個老道。”


  陳靖亞和孫繼武沒想到葛月潭能將此事攬到自己身上,急忙說道:


  “葛長老是清修之人,豈敢以此俗事煩擾。還是由我們自己處理吧!”


  葛月潭麵色嚴肅,說道:


  “中國人之事自有國人擔當,老道也不能免其責。陳英雄以實業救國,號召國人為東北民眾爭權益,幹的都是大事,豈能因此等小事而廢大事業。我意已決,請兩位少年英雄在敝觀逗留兩日,待老夫安排好人馬,再送兩位下山。”


  陳靖亞和孫繼武在田心齋的安排下,在西閣住下後,陳靖亞問田心齋:


  “不知葛長老準備調多少兵馬打日本滿鐵撫順監獄?”


  田心齋一笑說道:

  “無需多少兵馬,僅小白龍一支便夠。”


  陳靖亞雖出身綠林世家,但長期在兵營中對綠林道上的事也不太知曉,可出身綠林的孫繼武就不同了,他對東北綠林有哪些人物自是倍清楚。聽田心齋這麽一說,馬上接口道:

  “你說的那個小白龍,是憑一麵尚字旗,便縱橫奉天、庫倫兩地的尚旭東嗎?”


  田心齋點點頭,說道:

  “他是我全真教龍門正宗的俗家弟子。”


  孫繼武見陳靖亞一臉茫然,便說道:

  “這個尚旭東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在熱察一帶有名的馬匪總瓢把子。在奉天、長春到庫倫這條路上,隻要打出尚字三角旗,即便是不帶一兵一卒,也能通行無阻。”


  陳靖亞有些好奇問:


  “此人有多大能耐,足以讓東北各大瓢把子都買他的賬?”


  孫繼武見陳靖亞不信,便說道:

  “聽說這個人不光槍打的準,馬上功夫好,拳腳功夫也了得。最重要的是,他能搞到槍支軍火,東北拉杆子的瓢把子沒有幾個不從他手裏買軍火的。”


  陳靖亞嗬嗬一笑,說道:


  “槍法好、騎術佳,拳腳利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手裏有東北四省各瓢把子急需要的軍火。但凡做這一行的那個願意得罪這麽一個重要的商業夥伴?”


  陳靖亞一語道破的天機,田心齋和孫繼武也不好反駁。


  第二日,陳靖亞、孫繼武再登振衣崗。


  此時在葛月潭身邊多了一名身穿長衫,頭頂瓜皮帽,身材短小,儀表堂堂的青年。


  陳靖亞和孫繼武見過葛長老後,葛月潭對身邊的青年說道:


  “旭東見過陳兄弟和孫英雄。”


  尚旭東邁步上前,向兩人抱腕拱手施禮道:


  “見過兩位英雄。”


  盡管尚旭東的中國話講的非常流暢,但陳靖亞還是聽出了些許日本口音,當即奇怪的問道:


  “你是日本人?”


  葛月潭笑道:

  “他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日本人。陳賢侄放心,旭東追隨我多年,是完全可以信賴的。”


  陳靖亞心中生疑,但礙於對葛月潭的尊重並沒有提出太多的疑問。


  尚旭東說道:

  “按照師父的安排,我負責將人給你們搶出來,然後在千金寨以南的頭道溝將人交給你們。此後你們去哪裏,怎麽走,就不是我們的事了。”


  陳靖亞問:


  “你有把握將人給我完完整整的從鬼子監獄裏掏出來?”


  尚學東說道:

  “全真教龍門正宗派不是浪得虛名,這一點請陳兄弟你大可放心。”


  陳靖亞點點頭,問道:

  “什麽時候交人?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尚旭東說道:

  “七日後在頭道溝交人,我們怎麽做你們不用管,隻管接人便是。”


  陳靖亞點點頭,對葛月潭和尚旭東一抱拳,說道:

  “既然這樣俺們就回去等七日後在頭道溝接人了。”


  正當陳靖亞打算和孫繼武轉身離開時,葛月潭說道:


  “既然還有七日,陳賢侄不妨再留三日如何?”


  陳靖亞一愣,葛月潭繼續說道:

  “看陳賢侄也是個練家子,老夫有套拳法相授,不知道賢侄賞不賞老夫這個臉?”


  侍立一旁的尚旭東聞聽此言心裏不由得一驚,心道:


  “師傅自來不會輕易收徒,這個姓陳的什麽來頭,竟然讓師傅開口授拳?”


  陳靖亞也是個愛武之人,聞聽葛月潭要教自己一套拳法,也是滿心歡喜。便走恭恭敬敬的重施一禮道:


  “承蒙葛老先生厚愛,晚輩自當從命。”


  葛月潭微微一笑,說道:


  “不是老先生,應該叫老師。好吧!明日辰時你在這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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