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營救
第六章 營救
這次反日大罷工運動的中心雖然在遼寧境內,但哈爾濱及長春的學生和民眾也積極響應。因此被捕人員的重災區就集中在了哈爾濱、長春、奉天等幾個較大的城市。民生廠哈爾濱分廠的技工,作為反日運動的主力,被捕的人員極多,業已到了不能正常生產的地步。
陳靖亞作為民生廠哈爾濱分廠的負責人,自然少不了和遼寧、吉林兩省的一些權重人物接洽。遼寧省主席臧式毅和遼寧警察署署長黃顯聲,對此次南滿鐵路大罷工的因由非常明了,自然是竭力配合。因此遼寧省的營救工作進行的非常順利,可是掌管哈爾濱大權的東省特別行政區長官張景惠,及東省特別行政區警察大隊大隊長湯玉堤可不買他們的賬。陳靖亞思慮再三,決定找東北第二號人物東北邊防軍副總司令兼吉林省主席張作相,出麵幹預此事。
說起這個張作相,那在東北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此人1881年生於奉天錦州義縣南雜木林子村,幼年家貧,隻念過3年私塾,父親張永安兼作民間吹鼓手,有點收益,貼補家用。16歲那年,張作相的族兄張作正無辜遭土匪郭玉殺害。族兄臨死前,囑咐張作相為其報仇。張作相在外麵躲了一些時日後,感覺著時機成熟了,便悄悄返回家鄉,聯合幾個要好的朋友,摸了郭玉的“老窯”,為族兄張作正報了仇。將郭玉殺死後,為逃避官府的緝拿,他索性帶著十幾號弟兄就落草為寇,幹起了“騎著大馬把酒喝,摟著女人吃餑餑(乳房)”的土匪勾當。
當土匪歸當土匪,他張作相可是個上過私塾,識文斷字的土匪。他深知當土匪能圖一時快活,怎麽也不是個長久之計。便在1901年,帶著這幫弟兄下山,到新民府八角台投靠了張作霖,加入保險隊這個自治武裝。
隨後張作霖被清政府招安,張作相隨之升任新民府巡防營哨官。並在以後的幾年中追隨張作霖東討西征,屢立戰功,表現甚佳。六年後,馬龍潭、吳俊升、孫烈臣、張景惠、馮德麟、湯玉麟、張作霖、張作相8人結拜為盟兄弟,造就出了奉係軍閥多年的輝煌史。
張作霖在皇姑屯遇難以後,眾多奉係軍閥元老有意推舉張作相為東北最高軍政長官。但此人知難而退,力推張學良就任東北最高軍政長官,自己退而求次,甘願擔任少帥張學良煩人副手,從而開啟了東北軍政府的少帥時代。
張作相全心輔佐張學良,張學良對張作相也很敬重,稱他為老叔,又讓原配夫人於鳳至做了張作相二夫人花福田的幹女兒,關係一向密切。私下裏,張作相曾對張學良誠懇地說:“小六子(張學良乳名),你放心幹好了,我們都會支持你。在公的方麵,如果我們不服從你的命令,你隻管拿軍法來辦我們;可是私底下,你還是我的侄兒,如果你不好好地幹,我會在沒人的時候,打你的耳光。”
民生廠廠長李宜春,並非不知道打開運輸通道的重要性。可是眼見著這場大罷工,在短短十餘日內竟然迅速波及東北全境,就連關東軍常年經營的大連也未能幸免時,他的心裏也也害怕民眾一旦被發動起來,會動搖動搖東北軍政府的統治。但是此事皆因民生廠而起,當孫東恒和陳靖亞來強拉他時,他又不能夠推辭不來。
李宜春雖然與張學良有結拜之誼,但自己在東北軍中隻是個管兵工廠的少將廠長。但與實際掌控吉林、黑龍江軍政大權的的張作相、萬福麟比起來級別相差太大。以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去求這位東北軍政府的輔帥,也著實讓他有些為難。
讓李宜春沒想到的是,他們走進位於吉林城西關的張作相官邸,小黃樓時,張作相對他們三人還算比較熱情。
喝了幾口待客茶後,李宜春小心翼翼的將話茬轉到了正題:
“輔帥知道,此次南滿鐵路大罷工,是因日本人封堵我民生廠產品運輸而起。我們有意打擊日本滿鐵的囂張氣焰,並迫使日本人做出讓步。但少帥臨時變卦,致使大量反日民眾被捕入獄,我民生廠上下兩千餘員工義憤填膺,一致呼籲我軍政當局釋放反日運動民眾。但東省特區長官張景惠借題發揮,於哈爾濱大量搜捕學生和工人,就連少帥的機要秘書栗又文之弟,栗徳澄也未能幸免。”
張作相放下手裏的蓋碗,說道:
“當年小六子(張學良的小名)要跟姓蔣得走,我就不同意。那家夥心眼太多,弄不好會吃虧。去年的保五路運動,張大帥起先還反對,後來變為暗中支持,成功遏製了日本人的侵略。而今你們再興民眾反日之風潮,迫使日本人讓出南滿鐵路部分權益,不能說是妙計,但也不失為遏製日本滿洲株式會社侵略行徑的好辦法。老蔣橫加幹預,毫無道理。我這就給張景惠去電話,著其放人便是。”
言罷,便站起身向電話機走去。
要通了東省特區長官公署的電話後,張作相直截了當的大聲說道:
“敘五(張景惠字敘五)嗎!我是輔忱啊!哈爾濱警察大隊是不是抓了大批學生和工人?李宜春和孫東恒跑到我這裏要人來了,你還是將人都放了吧!”
“輔帥,你有所不知,哈爾濱是東三省赤化分子的中心。這些人都有赤匪嫌疑,按照中央的‘寧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個’的政策,隻能殺不能放。”
張景惠生硬的拒絕,讓張作相也有些大吃一驚。馬上勃然大怒道:
“這東三省還是老張家的天下,你別當了個南京軍事參議院院長,就拿老蔣的雞毛當令箭。”
張作相一發怒,電話另一頭的張景惠也發起了彪。說了一句:
“東省特別區抓赤色分子,不光有中央電令,也有張總司令的電令。此事幹係重大,這人萬萬不能放。”
便“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張作相怎麽也沒想到張景惠敢掛自己的電話,立在那裏愣了半天,才重新回到八仙桌旁,對李宜春說道:
“不是我不舍得這張老臉,人家不賣咱這個麵子,能有啥辦法?”
李宜春也覺著讓張作相丟了麵子有些不自在,剛想應承幾句寬慰的話。可這時陳靖亞站了起來,將一個錦盒放到張作相的麵前,就手打開盒蓋亮出裏麵黃橙橙的金元寶,說道:
“輔帥心係東北大業,我們都知道,這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一點心意,萬望輔帥笑納。”
放在錦盒裏的這錠黃橙橙的大元寶,看個頭足有三斤重。就連身居東北三省二號人物的張作相見了,嘴裏也不免流出了哈喇子。
李宜春見張作相的兩支眼睛就沒離開那錠金元寶,便趁機說道:
“現今民生廠哈爾濱分廠不敢說是日進鬥金,也能算得上是收入頗豐。這隻是一個見麵禮,此後月月必有豐厚的紅利奉上。現今我們的產品銷路已經打開,缺的唯有好技工。此次哈爾濱警察大隊拘捕的這些人,不光有大批哈爾濱技工學校的師生,還有大量我廠的技工。這些工人的被捕,業已影響到了我廠的生產,還望輔帥能竭盡全力幫助晚輩渡過這一難關。”
張作相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對李宜春說道:
“你與小六子是結義兄弟,也算是我的晚輩,民生廠又是咱們自己的工廠。我不幫著咱自家人,還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成?你們放心,民生廠的發展就是我吉林省的大事。既然這些學生和工人對咱們的工廠有利,別說是嫌疑犯,就算是赤匪用了又有何妨?你們放心這些人我老張要定了,看誰還敢扣著不放。”
有了張作相的這句話,李宜春和孫東恒、陳靖亞放心了不少,馬上說道:
“近日聽聞少帥已經和美國人談妥,要將奉天兵工廠迫擊炮廠改成民用工廠,用以生產汽車和拖拉機。這些東西在中國可是稀罕物件,一旦改建成功,輔帥所得的紅利可不是這點了。”
張作相滿意的嗬嗬一笑說道:
“小鬼子一直對咱東三省虎視眈眈,大到煤鐵礦產、鐵路、公路、通訊,小到大豆、高粱、林木、食鹽,均想插手。依我看小六子這招辦的漂亮,讓這些小鬼子也知道知道,他們能做的咱也不差,而且賣的比他們還便宜。”
滿身塵土的福特轎車,剛剛駛進了民生廠哈爾濱分廠。冷豔秋就迎了上來,急急的對剛下車的孫東恒耳語了幾句。
孫東恒臉色當即一變,轉身對才將下車的李宜春和陳靖亞說道:
“黃顯聲派人來說,遼寧警察署要求日本撫順警察署移交治安犯的公文被駁回了。那些關押在撫順日本警署裏的同誌,有可能會麵臨被槍斃的危險。”
陳靖亞聞和李宜春當即大吃一驚,連忙問道:
“日本人會在什麽時間動手?”
冷豔秋說道:
“根據參加營救的同誌匯報,現在日本人還沒有獲得確鑿的證據,表明這些同誌領導組織了撫順、鞍山等地的大罷工。要做出最終判決,還要至少十來天的時間。”
陳靖亞聞聽此言,一把將冷豔秋拉上汽車,也不和李宜春、孫東恒打聲招呼,便調轉車頭向工廠大門駛去。
還未等李宜春和孫東恒來得及問:
“你們要去哪裏?”
福特轎車已經出了工廠大門,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