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驚怒
“是。”戚樹道,“小的叫戚樹。”
沈雲歸點了點頭,掃過他的小腿,昨日那猙獰的傷口還記憶猶新:“你的腿是如何傷成這般模樣的?”
那血淋淋的傷口,既不像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也不像是被什麽野獸咬出來的。
沈雲歸眉心一跳。
總不會是張月回搞出來的吧?
戚樹的小腿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趕路時,不慎踩中了村民放置的捕獸夾。”
“捕獸夾?”沈雲歸腦子裏隱約出現個大概的模樣,“為何要在上麵塗毒,不怕有人踩中?”
戚樹道:“那捕獸夾隻用於防備侵入村子的野獸,安置的不多,村民都知曉,小的也隻是一時沒看清。”
倒是說的過去。
沈雲歸沒再追問。
也沒再繼續待下去,和沈聽月與戚樹道了別,留下銀兩和藥材,拜托了廟裏的小師傅,便再不會與戚樹有任何交集了。
戚樹卻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硯之也醒了。
他是在天亮迎秋醒後才起身回屋補覺,此時雖說不上精神有多好,但看上去倒是與平常無異。
秦硯之醒後,一刻都不願意在護國寺多待,立即收拾了東西打道回府。
沈雲歸掀開馬車小小的窗簾,趴在窗口,笑眯眯地盯著騎馬跟在馬車旁的秦硯之:“你昨晚沒睡吧?”
秦硯之一頓,張嘴就要辯解,卻被沈雲歸及時止住,她抬手指了指路邊的林子:“你不承認,我等下叫來十一,一問便知。”
秦硯之頓時歇了氣勢,輕咳一聲:“我隻是認床,睡不著罷了。”
“哦?是嗎?”沈雲歸含笑點了點頭,“那你上次出征兩年,睡的也不是家裏的床,是怎樣過的啊?”
秦硯之抬眸,神色淡定:“境遇不同,你若去了邊境,生薑也是吃得下的。”
少來。
沈雲歸癟嘴,“那——”
“阿軟。”
秦硯之眉間一凝,忽然帶了點莫名的笑意,將沈雲歸要說的話堵在了嗓子裏。
沈雲歸被他看得莫名心虛,心底犯慫,匆匆道了聲:“下次不用這樣。”
又縮回了車裏。
沈聽月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裏,含笑盯著兩人的互動,隻在沈雲歸匆匆回身時提醒了句注意傷口。
有秦硯之的護送,馬夫趕起馬來都安心不少,車子平穩的駛向盛京城,隻留下馬蹄印和車轍以及樹林裏如影隨形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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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年此刻實在是不好過。
他一下了馬車,沒等親自去給祖父和父親報平安,便被他親姐姐麻溜地提進了隨風院。
甫一進了院子,徐妍立即支開了下人,全然不顧他有傷在身,也不讓他進屋,烈陽之下,冷冷地望著他:“這件事,是你的意思還是祖父他們的意思?”
徐年頓時僵住:“阿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徐妍冷笑一聲,麵露嘲諷:“你們把我當傻子不成?就那麽巧,你第一次去護國寺,就偏偏遇上了沈雲歸她們?”
徐年的傷口隱隱發疼,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徐妍的雙眼,氣力不足道:“或許就是個巧合呢?”
徐妍仿若未聞,一雙眼睛死死盯住徐年:“怪說呢。你從前是不信神佛的,我還道你是突然轉了性,倒沒料到你是為了這一通,我上次告訴你的話你一句也沒聽是不是?”
“阿姐。”徐年有些無力,“你我始終是徐家人——”
“我不是!”徐妍咬牙切齒,厲聲反駁,“我寧願從來不是徐家人!”
徐年倒退半步,再抬眸時,麵上也多了幾分懇求與無奈:“我也沒有辦法。”
徐妍不依:“所以不要這條命也要接近沈雲歸?你知不知道昨天的情況?若非沈雲歸身手了得,若非她身邊那暗衛實在厲害——”
徐年錯愕:“阿姐?”
徐妍直視的雙眼:“這種事情,稍有不慎,就會要了你和她的命。你知不知道?!什麽時候你也去做這種為達目的不惜害人性命的事了?就為了要她欠你個恩情?你這些年的聖賢書讀到哪裏去了!”
徐年眼前一黑,險些沒有站住,唇瓣囁嚅:“你的意思是……”
徐妍見他這副模樣,有些疑惑,但有誆她的案例在前,她又在氣頭上,隻當他此刻也不過再演,又扯出個冷笑來:“怎麽?那些刺客沈雲歸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不成?”
昨日她不過隨意從一具趴著的屍體上掃過,便眼尖地在他的耳垂後方發現一個小巧淺顯的“安”字。
這是徐家養出來的暗衛才會帶的字。
有了這個“字”還有什麽想不通的?
昨天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不過是他們不惜用命去換的沈雲歸的信任。
這是最快的,能有效接近沈雲歸的法子了。
徐妍說完,徐年的麵色不受控製地白了下來,他單想到他們昨日的安排隻是要他來個偶遇快點接近沈雲歸,卻始終不敢想到,後麵那場險些要了命的刺殺,也出自他們之手。
顧不得徐妍還沒說完的話,徐年當即往祖父徐楨的院子裏奔去。
徐楨一個武將,難得搬了桌椅出來,在院子裏練字,臨摹的正是那位名不見經傳的無虞的字。
見徐年衝進來,也沒露出多大的驚訝。
徐年連禮都沒行,見著院子裏沒人,徑直衝到徐楨跟前,喘著粗氣問:“昨日那場刺殺是,是你們安排的?”
徐楨抬頭看他一眼,帶了些笑意,並不為自己辯解半句:“是。”
“為什麽?!”
徐年怒道,抓起書桌上的畫卷就要摔下,被徐楨及時嗬止:“放下!”
徐年喘了口氣,知道手裏東西的重要性,放回原處,壓著聲音道:“為何?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昨天榮安郡主差點就出事了?”
徐楨將從徐年手裏救下來的畫小心放好,毫不心虛道:“我知道。但是救命之恩,無論是她救你,還是你救她,不都能讓你們的關係更進一步嗎?”
“祖父!”徐年驚怒,對上徐楨波瀾不驚的麵容,怔愣許久,驀然有些挫敗,垂頭喪氣道,“若是榮安郡主……你就不怕沈家與我們至死方休嗎?”
“自然不會。”徐楨淡定地重新拿起筆來,“我派出去的暗衛不會傷她性命。依照沈家對這個女兒的態度,不論她是受傷,還是死亡,沈家都會與我們不死不休。”
徐年抬頭。
徐楨衝他微微一笑:“那些暗衛,便是死,也吐不出什麽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