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跑馬
秦硯之得了空來找沈雲歸出去跑馬散心時,她正在院子裏跟十一大眼瞪小眼。
“你確定?”
沈雲歸目光灼灼,盯了十一良久,圍著他繞了一圈又一圈,“可是那些信的由來已經弄清楚了。”
十一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任由沈雲歸像隻蝴蝶般在眼前晃來晃去,眼皮愣是沒動一下:“陛下有令,日後郡主便是屬下的主子。與井毅一案無關。”
眼見著沈雲歸眼珠子一轉,不知又想出了折騰人的問題,秦硯之忙往院子裏一站,提高聲音喚道:“阿軟。”
他攔了院門的通報,猝不及防地出聲,院子裏的幾人皆轉頭過來,十一朝他微微一點頭,繞過沈雲歸,不知去了哪裏。
沈雲歸沒攔他,視線落在秦硯之手中的冰糖葫蘆上,笑吟吟地湊上來,自覺地伸出雙手:“找我什麽事啊?”
秦硯之順勢將東西給她,打量了一眼她今日的裝扮,不算繁重,輕便有餘:“帶你出去。”
沈雲歸滿意地咬下一顆糖來,喜滋滋地眯了眯眼:“案子辦完了?”
“嗯。”秦硯之點頭,思及沈雲歸也被牽扯其中,簡單地將事情給她說了。
忙了七八天,井毅的案子才算是辦完了。
行軍時給上曲遞情報的是他,讓莊弩混跡青樓給上曲遞信的是他,為了對方許下的所謂的大蔚王位而通敵的人是他,井毅對這些事都供認不諱。
鮮少有人知道,他曾從山賊手下拚死救下過胡瑤娘一家人,以恩情為要挾,要對方為他所用,傳信遞信。
若是沒有沈雲歸送信這一通,說不準他就將自己摘的幹幹淨淨,誰也查不到他那兒去。
可惜他千算萬算,先是知道皇帝追查叛國之人後,以莊弩黃彧為起始,以胡瑤娘為結局,設下一個死局,卻偏偏算漏了自己的枕邊人。
沈雲歸馬車之上的那些信,都是由他夫人劉氏放上去的。
她發現井毅通敵一事已久,被井毅監視,苦於無處揭發,直到胡瑤娘被發現,通敵一事鬧大,井毅忙於處理,一時不察被她哄騙,以為她念及夫妻之情不會置他於不顧,叫她拿了信偷跑出來,她進不得探真門,便將主意打到了正巧出門的沈雲歸身上。
“井毅監視劉姑娘?”沈雲歸問道,“怪說往日見著他們,兩人總是形影不離的,劉姑娘不過在外麵待的久了些,他便拿著些哄人開心的物什,親自來尋了。往日隻道他們是夫妻情深,離不得對方……那劉姑娘如今怎麽樣了?”
秦硯之沉吟片刻:“陛下念及她送信之功,預備予她金銀,送她回老家生活,不過井毅認罪次日,她便服毒自盡了。”
沈雲歸動作一頓:“自盡了……?”
看著秦硯之點頭,沈雲歸含著糖,似乎明白些其中緣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湧上來,連帶著口裏的糖都沒往日那樣甜了。
井毅與劉氏成婚近十載,兩人無子,井毅不曾納一妾,不曾在外人麵前透露過對她夫人的一絲不滿,雖說那些夫妻情深的戲碼是他別有目的,不過誰也說不準裏麵到底含了多少真情。
秦硯之笑了笑:“不說這些了,今日天氣不錯,出去跑馬散心如何?”
已進五月,天氣雖說一日比一日熱了起來,但今天還算涼快,太陽不大,還有微風陣陣,是再適合跑馬不過的了。
沈雲歸欣然答應,十一不知去向,沈雲歸叫了丫鬟去告知平宜公主一聲,一揮手,帶著迎秋和盼春走了。
盛京城裏是有專門的跑馬場的,有人喜歡騎馬出城好好跑上一番,像沈雲歸這樣,一時興起,想要放鬆一下心情,又不想跑遠的,大多都會來跑馬場。
七月份的馬賽也是在這裏舉行。
城外變故太多,參加的人都是朝中官員們的兒女,出不得意外,這場為交際而辦的馬賽,也一直都在城裏的馬場舉辦。
今日馬場裏的人不多,但有那麽幾個熟悉的麵孔。
比如杜獻,比如張月回。
秦硯之去了另一邊挑馬,盼春迎秋二人被她留在外麵等候,沈雲歸獨自一人跟著小廝,光是看著場子裏那對同乘的男女,她臉上便已經是陰霾一片,嚇得引路的小廝忐忑了好一陣。
場子裏那對同乘的男女,言笑晏晏,杜獻對懷裏的人小心嗬護,她走路都比他們騎馬騎的快。
不過這麽一副男俊女美,情意綿綿的畫麵,倒也說的上是賞心悅目。
如果那姑娘是她二姐的話,沈雲歸說不準還真能為這畫麵在心底拍兩下掌。
她冷冷地收回視線,跟著小廝到了馬棚前,心不在焉地巡視一番,挑中一匹白色的駿馬,小廝連忙應好,進去牽馬。
“我也想要這匹馬。”
沈雲歸眉心狠狠一跳,循著聲望去,可不就是方才還在馬場裏騎著馬跑得正歡的張月回。
她手裏還握著馬鞭,微微喘著氣,似乎才從場上奔過來,頭上的發釵有些斜,她頭上的發飾不多,隻有一支蓮花樣式的金釵。
真巧,這支釵子,她有個一模一樣的,更巧的是,張月回這身藍白襦裙,她也有身一模一樣的。
“張姑娘。”沈雲歸雙手抱胸,“我覺得你場上那匹馬就很好。”
張月回撥正釵子,一笑:“可我現在,更喜歡郡主看上的這一匹。”
沈雲歸差點沒忍住翻個白眼:“你也知道是我看上的啊?先來後到的道理,張姑娘懂不懂?”
她以為她平時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遇上了張月回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這姑娘臉都不紅一下,癟了癟嘴,一副嬌蠻不講理的模樣:“可我真的很想要它。”
“……”
沈雲歸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說別的,就說張月回剛剛說這句話的神態,這蠻不講理的神態,還真有點像她。
沈雲歸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她之前,應該沒做多少蠻不講理的事吧?
小廝哭喪著臉,待在馬棚裏幾乎是不敢出來。
一個榮安郡主,一個張姑娘,給了榮安郡主得罪一個人,給了張姑娘得罪一堆人,他倒是知道該怎麽選,問題是,這個時刻,他要不要出去啊。
猶豫片刻,他悄悄打量了一眼相對而立的兩人,默默牽著馬站在了沈雲歸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