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十一。”
秦陽微微偏頭,暗衛上前擋住沈雲歸的視線,將地上沒有反應的血人擋在身後。
沈雲歸垂眸,壓下眼中絲絲驚慌,雙手將東西奉上。
“吱呀——”
門被退出去的常公公順手合上,沈雲歸微不可見地一顫,悄悄吞了吞口水,偷偷抬眼觀察秦陽的臉色。
胡瑤娘仍止不住地哭,一麵哭,一麵擦淚,手心裏的鮮血糊了一臉,沈雲歸剛才粗略掃過,看不出是她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
秦陽沉著臉看完了第一封信,他半張臉隱於黑暗之中,神色莫測,唯有緊緊攥住信封的手出賣了情緒。
她知道這些信是誰寫的。
信上雖未落下名字,角落處為了讓對方信服而落下的私印她也不認得,但是沈牧認識。
沈牧看到這些信時險些沒控製住差點捏碎了手中的陶瓷茶具,他不像帝王一般不將情緒顯於人前,囑咐完她後就拿著劍去了沈家的練武場。
秦陽捏著信沉默良久,問出了與秦硯之一般的話。
“這些信,是如何來的?”
沈雲歸將方才解釋的話再說了一遍。
胡瑤娘眼前猝不及防地一黑,下意識一顫,慌忙抱著膝往牆邊縮。
她臉上還掛著淚珠,眼角處還有兩滴淚要落不落。
胡瑤娘微微抬頭,看向秦陽身後站著的錦衣姑娘,她精美的衣擺被染紅,正小心翼翼地去偷看暗衛十一身後的情況。
被悲傷占據的大腦突然有了一絲清醒,她意識到沈雲歸帶來的東西對她極為不利。
“井毅?”
胡瑤娘的身形猛然一僵,突地抬頭,慌張驚恐的神色凝固在臉上,隻剩下不知所措。
秦陽的嘴角驀然溢出一聲冷笑:“看來這就是胡貴人寧死也不肯說出來的人了。”
他口中的胡貴人三個字吸引了沈雲歸的注意力,她這才發現此刻縮在牆邊的人是胡瑤娘。
胡瑤娘還陷入在不知所措之中,沈雲歸有片刻的恍惚。
當初她自以為是地以為胡瑤娘這樣安安靜靜隻求安寧的人絕對不會與秦硯之查的案子有關。
人淡如水,不爭不搶,毫不起眼。
原來都是用來糊弄他們的假象。
秦陽俯下身子,將展開的信紙舉在胡瑤娘眼前,見她明顯地一縮,秦陽嘴角微勾:“害怕嗎?每每午夜夢回,夢到戰場上那些慘死的將士時,便不害怕?”
“……”胡瑤娘的目光一觸及角落處的私印,便受驚般地縮了回去,嘴唇張張合合,“……我,我……”
“你手上還沾著你父兄身上的血。”秦陽直起身子,“如果不叛國,他們本可以不死……其他人的父兄,也本可以不死。”
最重要的證據已經被人送到了手上,秦陽無心再審胡瑤娘,長舒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望向身後站著的小姑娘。
“阿軟,跟朕出去。”
緊閉的房門被暗衛打開,沈雲歸終於擺脫刑審室裏那樣壓抑的氣氛,站在秦陽身旁,獲得了喘息的機會。
大門一合,屋裏的胡瑤娘再度泣不成聲。
秦陽離開,她才敢手腳並用地爬向地上隻剩微弱呼吸的血人,顧不得其他,將人抱緊懷裏。
“哥……”
懷裏的人終於有了一點反應,渾身提不起任何力氣,他連動一下手指這樣簡單的舉動都做不到,僅僅顫了顫眼睫,睜不開眼,氣若遊絲。
“妹妹,不哭了……”
他再沒有一絲力氣了,在胡瑤娘的懷中,最後那點呼吸也沒有了,隻給她剩下一點殘留的溫度。
胡瑤娘又哭又笑,騰出一隻手抹去臉上的淚水。
“怎麽,怎麽就這樣了……”
他們胡家,僅僅是想報個恩,怎麽就這樣了。
.
秦陽站在刑審室門口,衝沈雲歸勉強笑了笑:“叫阿軟受驚了。”
沈雲歸搖頭:“不妨事。”
秦陽看了看十一,又對沈雲歸道:“這次你幫了舅舅的忙,但朕能賞你的金銀財寶,你都不缺。”
他沉吟片刻,“這樣吧,朕再許你一個條件,你想要什麽,隻要不過分,可來朕這裏求一道聖旨,如何?”
“聖,聖旨?”
沈雲歸愣在原處,呆愣地望著秦陽,猛地眨了眨眼,有些激動,“這,這,這些東西這樣重要嗎?”
“自然。”秦陽對她揚了揚手裏的東西,“背負著很多條人命的東西,當然重要。”
“……”沈雲歸再次吞了吞口水,“可是這些信,也不算是我找到的。”
“這些東西,是你送來的。”秦陽道,“朕會查出送信之人予以厚賞,這與朕賞你,也並不衝突。”
沈雲歸無話可說,得了皇帝的一個條件,她哪裏有不想要的道理,點了點頭,小腿一動,就要跪下去行禮。
“不用謝了。”秦陽扶著她的手臂止住她的動作,“十一也給你。”
沈雲歸順著他的力站好,麵露疑惑:“十一?”
秦陽身後的人影停頓一瞬,默默上前:“屬下十一。”
沈雲歸張大嘴巴:“舅舅?你要把他給我?!”
秦陽點頭:“送信之人無緣無故找上你,再查清是誰之前,他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是。”
沈雲歸再次閉嘴,悄悄望了眼一身黑的十一,其實突然被這種事情找上,她挺惶恐,她爹他們日後肯定也會看她看得更緊,隻是沒想到皇帝會將身邊的暗衛直接給她,“……謝謝舅舅。”
秦陽“嗯”了一聲,帶著她往大牢門口走去。
十一已經迅速進入了新的角色,走在她身後,一出門,便不見了蹤影。
秦硯之等人迅速迎了過來。
皇帝握著信,親自下了抓捕井毅,查抄井家的命令,再囑咐幾句,帶著常公公走了。
院子裏於是隻剩下四個人。
沈雲歸被他們的目光逼的倒退一步,徐年不像秦硯之和沈風還那樣可怕,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郡主好。”
沈雲歸嗬了一聲,沒理他,徐年也不惱,又對秦硯之和沈風還告了退,回了真門辦公處。
徐年走後,沈風還臉色嚴肅:“尚不知送信之人的目的,阿軟你最近先在府裏——”
“我可以出門的,我沒問題的。”沈雲歸連忙出聲,對上秦硯之同樣嚴肅的臉,聲音弱了半分,“我自己能打,而且,我有暗衛。”
說完,怕秦硯之和沈風還不信似的,她連忙提高聲音,衝著周圍一通亂喊:“十一!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