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姑奶奶這詞兒對梁滿月來說不新鮮。


  但被叫小姑奶奶……算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再配合著前後語境,字裏行間匿著一種曖昧的無可奈何,梁滿月仿佛聽見他胸腔裏悶出磁性低沉的謔笑。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這男人居然在哄她。


  雖然這哄的意味並不那麽明顯,但確實打破了兩人之前那種針鋒相對互相不低頭的狀態。


  心頭溢出莫名的甜澀感,如同熟透了的楊梅汁水在舌尖蔓延。


  梁滿月下意識攥了下拳。


  迫使自己從這種無法形容的悸動中抽離出來後,才冠冕堂皇地回了句:【沒生氣,等有時間吧】


  發完,她放下手機。


  往下壓了壓心虛的嘴角。


  ……


  另一邊。


  渝江區公安局。


  駱崢和另外兩個同事押著從化工廠那邊抓回來的嫌疑人,捧著茶杯的老刑警杜河從旁邊過來,“呦,這不我們駱隊嗎。”


  說著,瞥了眼被送進去的嫌犯,“這才幾個小時啊,就被抓了。”


  駱崢隨手拿起一瓶冰礦泉水擰開,仰頭喝了一口,尖銳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


  半瓶水下去,他重新擰上瓶蓋扔到桌上,慢條斯理地開口,“夫妻之間鬧矛盾,激情殺人,這男的行凶後跑到化工廠那邊躲著,我剛好順路,就過去了。”


  “噢,”杜河點頭,“那審完了就可以結案。”


  “沒什麽可輕鬆的,”駱崢笑,“後麵還有一堆材料要準備。”


  說話間,他靠在桌旁,低頭抽出手機,剛按亮,就在一屏幕的信息中,精準看到梁滿月的短信。


  小狼崽子:【沒生氣,等有時間吧】


  “……”


  駱崢半眯起眼,居然沒生氣?


  新鮮。


  唇角無聲微勾,他漫不經心地敲字:【行,時間你定。】


  剛調過來,老杜不熟悉他的脾性。


  見他模樣專注,沒敢打岔,等他發完了老杜才開口,“駱隊,你讓我查那事兒我弄好了。”


  駱崢收起手機,眉梢衝他一揚,“說。”


  老杜放下水杯,趕忙從自己工位那兒拿來一個本子,“喏,這是我剛從各個區調來的,你看吧。”


  駱崢嗯了聲,打開來看。


  本子上的字跡雖然潦草,但條理清晰,一眼掃去,就能看出許耀這幾個小時的行動軌跡。


  剛從機場出來,去了遊樂園。


  跟著又去附近的商場吃飯,買東西。


  這丫頭片子大概是故意耍脾氣,用的都是現金,以至於老杜在幫忙追蹤的時候,費了不少力氣。


  雖然不能確定她現在的具體位置,但駱崢心裏也有了數。


  思及此,駱崢給江丹回了條微信:【耀耀沒丟,人就在頤夏,等忙完我就去找她。】


  發完,他似是想到什麽,又問老杜,“另外那個……”


  “你說梁振康啊,”老杜搖頭,“我問了身邊人,都說不認識,你要想打聽,估計得換個區。”


  “行,”駱崢神思微頓,輕點頭,“謝了。”
-

  晚上八點。


  仁心醫院普外科。


  由於病人身體情況特殊,導致胰十二指腸切除術最終做了五個小時,結束後,手術室頓時裏“哀鴻遍野”。


  這其中不包括梁滿月。


  因為她比那些人慘得多,她連喊的力氣都沒有。


  畢竟這種一天連著兩台高強度手術,她是第一次經曆。


  也顧不得什麽形象。


  梁滿月找了個牆根坐下,感覺渾身上下的每塊骨頭都不是自己的。


  沒一會兒,有護士送來葡萄糖,幾個人一人叼著一根輸液軟管,橫七豎八地就地休息了會兒,精氣神才緩過來。


  回到更衣室時,李修延打電話找她,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吃啊。”


  “怎麽不吃。”


  “餓都要餓死了。”


  梁滿月一邊換衣服一邊回答,聲線因疲乏變得沙軟,“現在就是給我一頭牛,我也能吃完。”


  “行啊,那就給你點一頭牛,”李修延樂嗬說,“就之前咱那老地方吧。”


  老地方指的是一家燒烤店。


  地方有點兒偏,店麵也不大,但勝在味道好。


  那會兒梁滿月上大學沒什麽錢,想開葷就經常帶米翀去那兒,後來認識李修延,三個人就經常在那家店一起吃宵夜。


  算起來,已經很久沒去吃了。


  大概是胃裏的饞蟲作祟,梁滿月加快了收拾速度,打車過去,結果李修延路上堵車,她到了李修延都沒到。


  來得晚,店裏已經沒位置了,在店主的征求下,梁滿月同意坐在戶外,並按照兩個人的胃口,點了一堆東西。


  剩下的時間,她靜靜等著。


  剛入夏的頤夏還不算太熱,特別是夜晚,清風裏伴著草木的清香還有一絲涼爽,小店外支著幾串小彩燈,閃爍著看似廉價卻又莫名溫馨的光。


  梁滿月靠坐在塑料凳裏,乏累的雙眼不似往日般銳利,看起來呆呆的,有點兒可愛。


  在這種人間煙火的氣氛烘托下,她莫名想到駱崢。


  如果不是他臨時有事。


  說不定今晚坐在她對麵一起吃飯的人就是他。


  腦中莫名構造出那個畫麵。


  一種連她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局促情緒往外蔓延。


  忽然就想到小時候,她第一次見駱崢。


  十四歲的少年穿著白T黑褲,慵懶閑散地坐在許家上好的皮質沙發裏,雙腿大喇喇地敞著,修長的十指靈活地操控著遊戲手柄。


  明明是青澀俊朗的長相,可眉宇間卻凝聚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氣和痞氣。


  耀眼到近乎發光。


  那時候,他正是把女生當做怪物的年紀。


  十二歲的江惺卻已經春心萌動,勇敢邁出了第一步。


  她鬆開梁滿月的手,快快樂樂地跑下樓去,甜甜軟軟地叫駱崢,“阿崢哥哥,可以帶我一起打嗎?”


  駱崢偏頭睨她,眼神說不上歡迎,但也還是淡扯著嘴角,哂笑道,“會玩兒麽你。”


  江惺當然不會玩。


  但她會裝。


  裝得甜軟可人,裝得陽光開朗。


  裝到周圍的所有人,都喜歡她,偏向她。


  對比之下,梁滿月沉默木訥,不討人喜歡,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


  可誰又料到,十幾年過去。


  陽光開朗的白雪公主因病去世,陰鬱刻薄的醜小鴨卻置之死地而後生,並和眾星捧月的少年和諧到相約一起吃飯的地步。


  想到這,梁滿月唇角勾出無意識,沒有溫度的笑。


  忽然間,身後響起女孩兒尖銳的叫聲,像是利器在玻璃黑板上狠狠劃了一道。


  梁滿月瞬間被拉回神。


  與此同時,街道對麵,一對中年男女正拉扯著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小姑娘像是驚弓之鳥般用力掙脫,發出連綿不斷帶著哭聲的叫喊。


  淒愴的哭聲回蕩在四周,把周遭所有人目光都吸引過去。


  梁滿月見狀,也回過身去。


  卻在看到女孩那張半生不熟臉的一瞬,太陽穴驟然緊繃。


  是許耀。


  她血緣上的表妹。


  周身的疲軟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這瞬間,梁滿月腦裏想的不是江丹多對不起自己,或者這丫頭片子有多討厭,而是那兩個中年人根本就他媽是人販子。


  罪無可恕該下地獄的東西。


  腎上腺素在這一秒分泌到極致。


  那張瓷白軟嫩的漂亮臉蛋漲成粉色,梁滿月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拎起包,三步兩步地衝到街對麵。


  在圍觀路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候,她掄起那個足有幾十個鉚釘的長方形小包,“哐”一聲,狠狠摔在拖著許耀的中年男人臉上。
-

  夜色深沉。


  駱崢行駛在市三環的路上。


  據老杜那邊的調查,他把許耀最近的行動範圍縮短在這個區,區雖不大,但在這裏找個小姑娘,猶如海底撈針。


  無奈之下,駱崢隻好調了個同事和他一起找,一人一區,每半小時聯係一次。


  然而隨著尋找時間的增長,許耀的影子依舊是半點兒摸不著,偏偏江丹那邊還一直給他打電話詢問情況。


  心頭的火氣像被淋了油般越來越旺盛。


  駱崢自認脾氣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卻莫名在今晚,把骨子裏的暴躁因子全部激活,甚至,在一個等燈的間隙,鬼使神差地想到梁滿月。


  十幾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晚上,他騎著自行車,急瘋了似的,滿大街找她,那時的緊迫感他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結果現在,許耀也跟她似的,玩兒什麽狗屁離家出走。


  舌尖抵了下右腮,漆沉淩厲的雙眸在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駱崢正盤算著找到那個小兔崽子後怎麽收拾她,手機就在這時響了。


  是同事劉鬆的電話。


  駱崢抬手按下接聽。


  下一秒,對方的聲音在車內蕩開。


  在聽到許耀和梁滿月這兩個名字時,男人臉色先是閃過一絲不虞,跟著遽然陰沉。


  嗓音不自覺壓低,駱崢眼角眉梢都燃著火氣,“走什麽走,等我到了再說。”


  ……


  這邊。


  橋北區派出所。


  值班民警攔住做完筆錄要走的梁滿月,“美女,不是我們不放人,是上頭發話了,不讓你走。”


  “上頭?”梁滿月腳步停下,“什麽上頭?”


  “這個,”值班民警麵色尷尬,“我也不清楚,總之那邊的意思就是不讓你走。”


  梁滿月氣笑了。


  她又不是犯人,憑什麽不讓走。


  這時候,玩手機的許耀抬起頭,輕蔑地瞥了梁滿月一眼,“還能是誰,當然是我駱崢哥。”


  “……”


  梁滿月把視線移到她身上,“你給他打電話了?”


  “警察叔叔打的,又不是我,”許耀嚼著口香糖,仰著被兩巴掌抽腫了的臉,“好歹你救了我,他當然要代我媽謝你。”


  話雖這麽說。


  但感謝的意味是一丁點兒都沒有。


  梁滿月冷笑一聲。


  朝前走了兩步,在許耀斜對麵的長椅上,雙腿交疊著坐下。


  見她不走了,值班民警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沒一會兒,他接了個電話,嗯嗯啊啊的。


  這幾分鍾裏,叛逆少女許耀一直在低頭打遊戲,專注的模樣可以媲美大橋下的貼膜師傅。


  梁滿月扯著不鹹不淡的嘴角,直勾勾地盯著她,開始後悔為什麽半小時前熱血上頭衝上去救人。


  把自己弄傷了不說。


  手機也摔個稀碎。


  結果這祖宗,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梁滿月越想越氣,哼了聲,開啟嘲諷模式。


  “許耀。”


  許耀頭都不抬,“幹嘛。”


  梁滿月吊著眼梢,“多少斤了。”


  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許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有病吧。”


  梁滿月一點也不氣,上下打量她一眼,“一百二了吧。”


  許耀雙眼睜圓。


  梁滿月嘖了聲,“虧你這體重,不然人家一拉你就跑,我還真救不了你。”


  體重對於小姑娘來說是死穴。


  從梁滿月嘴裏說出來,就變成暴擊。


  許耀氣得站起來,“一百二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


  她聲音中氣十足。


  吼到外麵剛下車的駱崢都能聽見。


  男人微微蹙眉,上前推開玻璃門,看到的第一眼卻是梁滿月。


  姑娘抱著雙臂,優哉遊哉地靠在椅子裏,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笑得蔫兒壞蔫兒壞的,像是山林間出來的小狐狸精,眼角眉梢都透著讓人招架不住的靈媚。


  駱崢舔唇嗤笑。


  臉都掛彩了,還他媽挺高興。


  直到值班民警注意到他,喊了聲“駱隊”。


  針鋒相對的兩人才回過頭,看到到不寬不窄的派出所門口,站著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


  駱崢雙手抄袋,沉著一張俊臉,硬朗的五官在冷淡的燈光下,透出一股森然的涼意。


  淩遲一般的目光落在許耀身上。


  心髒咯噔一下,許耀身子緊繃,以龜縮的模樣一屁股坐了回去,本以為駱崢要開罵,卻不想,男人收回目光,掃到另一邊。


  注意到他的視線,梁滿月漫不經心地撇他。


  駱崢半眯著鋒利肅穆的眉眼,盯著她下巴那塊隱約的淤青看了兩秒,徑直走到她跟前,“抬頭。”


  “……”


  梁滿月掀起眼簾:“幹嘛。”


  漆深的目光緊鎖著她。


  駱崢擰著眉開口,磁性低啞的音調下意識放緩放柔:

  “讓我看看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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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時,陸北檸如飛蛾撲火,明目張膽地倒追係草周隱。


  周隱出身寒門,成績優越,一身氣質清冷禁欲,堪稱A大最風光霽月的男神。


  為了追他,陸北檸挖空心思,終於在那個明媚午後,日光中的白衣少年心軟妥協,眼神有著難得的溫柔,“那就試試。”


  可這份感情保質期太短,沒多久,周隱就提出分手,理由是,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陸北擰氣急:分就分!!誰他媽回頭誰是狗!!


  扔下這話,她轉頭奔入雨簾,結束這段酸澀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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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著一個坑不能摔兩次的原則,陸北檸避而遠之,專心泡小奶狗,結果奶狗泡不到,她卻每天處在水深火熱中,不是去周隱辦公室,就是去周隱辦公室的路上。


  直到有一天,奶狗被調走。


  陸北檸炸了。


  據小道消息,那天她在辦公室指著周隱鼻子罵,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都以為她要涼涼,卻不知氣氛曖昧辦公室裏,周隱把人抵在桌沿,呼吸滾熱,嗓音低啞撩人——


  “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我就是嫉妒你和他眉來眼去,怎麽了?”


  3.後來,陸北檸才明白,所有看似偶然,都是蓄謀已久,所有雲淡風輕,都是無數次的隱忍克製,而那個叫周隱的白衣少年,也遠比她想象中愛得烈,愛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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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別重逢/破鏡重圓]

  又甜又莽漫畫大觸X假涼薄真深情的大Boss

  雙C/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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