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半塊十方印
李管家不顧劉義等人的反對，娓娓說出自己所知之事。
他說得十分緩慢，每說一句便會停下斟酌一番。
他告訴所有人，在千戶府搜出的半塊開天十方印，是他最初從老家帶到雲州城。
李管家原姓馬，就是祥雲鎮之人，家中有四兄弟。
五十多年前，馬家四兄弟還是靠種藥草維持生計，就在某一天，四兄弟在葯田幹活之時，從葯田中發現了一塊通體晶瑩，四個方向分別雕刻著神獸的玉質方印，印座刻著開天二字，一看就不是凡物。
當時的四兄弟年輕氣盛，外加家中貧窮，幾乎沒有多商量，便做下相同的決定，將開天十方印換錢。
四兄弟拿著開天十方印到了雲州城，欲將開天十方印賣出去，卻不料跑遍所有市場，幾乎沒人出價。
就在四人垂頭喪氣之時，一人出現了，要買下他們的十方印。
瞅著好不容易出現的顧客，四人一合計，便漫天要價，意外的是，那人竟然答應了，還約定在三日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四兄弟回到祥雲鎮，個個興奮得日不思食，夜不能寐。
四兄弟的老二，平日里就擅長仿造的手藝，此刻見一塊玉能賣出這麼個價格，心生歹念，遂耗盡家中所有錢財，在雲州城悄悄購買了一塊玉質差不多的玉料，開始仿造這塊玉。
想法很簡單，就是想來一場魚目混珠，到時交易之時將假的十方印交給黑衣人。
這個想法受到其餘三兄弟的贊同，紛紛翹首以盼。
沒辦法，用李管家的原話來說：窮怕了！
他們開出的高價，足夠他們拿著這筆錢財，在祥雲鎮上生活來兩輩子。
仿造的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就在交貨前一天晚上，十方印不小心落地，十分生脆地變成了兩半。
這可將四兄弟嚇得冷汗直冒，他們誰也不知道，這玉如果摔碎了，還值不值那個價格。
最重要都是，老二的仿造不得不叫停。
要想根據碎成兩半的十方印來仿造完整的十方印，中間肯定會出現什麼紕漏，再想魚目混珠，已不現實。
就在幾人不知所措之時，老二拿起來其中一半，走近了自己的房間。
再出現之時，已是第二日天明，不過他的手中，卻是有著一塊完完整整的十方印。
不過其餘三人都知道，這是一半真一半假的十方印。
約定交易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就在他們祥雲鎮上進行，進行得也十分順利，四人拿了巨額錢財，同時也為一半假的十方印騙過了那人而感到高興。
當夜，四人伶仃大醉。
李管家說到這裡，東邊蘇家的人群中已迫不及待地開口：「然後呢？」
就算知道李管家故意說這麼多，是有意的拖延時間，但他們也不得不聽下去。
他們現在總算知道，這一半的十方印是怎麼一回事兒。
而且李管家在娓娓講述期間，邱君羽都沒有打斷，足以證明李管家說的都是真話。
李管家滿臉苦笑，挪了挪膝蓋，似乎想讓自己跪得舒服一些。
他喃喃說道：「這是一塊邪惡的印，就在當天晚上，我們四兄弟因為巨額財富分配的問題，產生前所未有的糾紛，甚至大打出手……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啊……卻因錢財這樣的身外之物傷害對方……」
李管家句句屬實，那天晚上，老大認為自己是兄長，理應佔大頭，老二又認為自己出力最多，他才該佔大頭……
總之各有各的理由，四人不歡而散，一夜間從親兄弟變成了仇人。
就因為錢財這樣的身外之物，昔日的手足之情拋至雲霄。
當天后半夜，四下寂靜無人之時，四兄弟的老大更是手提柴刀，欲將這些與自己爭奪財物的兄弟手刃。
也虧得老二在房中研究另外一半十方印，聽到動靜出屋之時，老三老四已經掛掉，就剩他一人。
面對手持兇器的老大，老二毫無辦法，只得交出一半十方印，並承諾不爭那財物，連夜逃出了祥雲鎮。
李管家的講述到此結束，聽到這裡，許多人都蠢蠢欲動，現在看來，另外一半十方印，大概就在祥雲鎮某個地方。
「那個老二是誰？」邱君羽卻不為所動，冷冷朝李管家問道。
他特殊的秘術早已看出，李管家還有所保留。
「就是我。」李管家苦笑，深知在這些人面前，只要開了口，不撂個底掉這些人是不會善罷甘休，「離開祥雲鎮之時，交給我大哥的那半塊十方印是假的，真的那半塊被我帶了出來，也就是你們從千戶府找到那一塊。」
短短的回溯，李管家臉上已是老淚縱橫。
當初他逃到雲州城，遇到李赤炎，並被其收留。
這份收留之恩一直無法報答，令李管家耿耿於懷。只能期望這一次，能夠保護好李赤炎唯一的女兒李婉兒。
「十方印十分邪惡，所持有之人的慾望會變得無窮無盡，如果讓他合併，還會有更多人遭殃！」李管家苦著臉向邱君羽勸說。他曾經觸碰過十方印，對其深有體會。
而且，後來他大哥的遭遇，也說明了如此。
不僅是老大一人的慾望膨脹，連其後代都是如此。
雖然身在雲州城中，但李管家對後面祥雲鎮發生的事同樣清楚。
他離開祥雲鎮之後，老大獨享巨額錢財，很快便在祥雲鎮籠絡了一批年輕狗腿，在祥雲鎮上作威作福。不僅如此，還將那假的十方印作為能給他帶來好運的吉祥物，不準外人靠近。
而且聽說有外地人進鎮子里，總擔心外地人是沖他的十方印而去，從而暗中下手，坑害了不少外地人。
這個做法，一直到老大死去，其兒子繼承家產時，被他兒子一同繼承了去。
自從老大死後，李管家也就不再掩飾躲藏，甚至還回祥雲鎮勸過老大的兒子馬華收斂一些，可後者表面上唯唯諾諾，對當地百姓的壓榨卻是變本加厲。
這一切都被李管家當做是受十方印所影響造成。
李管家眼看沒辦法，也只好作罷。
好在，這個在祥雲鎮魚肉百姓的人，前不久死在了雲州城。
當時李管家雖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侄子死去，不但沒有悲傷，反倒無比釋然，馬華的死意味著他們四兄弟的事情就此結束。
那籠罩他們許久的慾望之霾，也將徹底消散，前提是……
他所藏起來的半塊十方印，永不再現天日。
然而，天意就是這麼愛捉弄人。
他跟在李赤炎身邊，藏了這麼久，卻被這些人尋找私通敵國證據時無意間找到。
就在此時，演兵台東邊蘇家陣營中飄出一人，落到李管家面前。
對這人的行為，邱君羽十分不快，但礙於對方八大世家的身份，也不好直接說什麼，只得看向那邊臨時搭建的遮陽棚之下，端坐的諸葛有道。
後者沒有任何動作，顯然是對蘇家這人的行為默許了。
上台的蘇家人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一手扣起李管家的頸脖，將其臉面朝上抬起，「認識我嗎？」
李管家搖了搖頭。
「蘇家現任長老蘇絕，接下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否則……」
蘇絕沒有說完，已將自己的問題的說出：「當初買你們那一半十方印的人長什麼模樣？」
李管家面對蘇絕凌厲逼人的氣勢，顯得頗為畏怯，卻也搖頭說道：「當時的心思全在從天而降的巨額財富之上，根本沒有注意那麼多，而且幾十年過去了，就算當時看了也會忘記。」
「這麼說你對我沒用了！」蘇絕冷哼一聲，手中加勁，刺耳的「咔嚓」聲傳遍四方，李管家的軀體已軟了下去。
等下方的人反應過來之時，已是一片嘩然。
更有幾位身形一晃，已是出現在演兵台之上。
上台共有七人，其中五位均是八大世家的代表人，還有一位則是身披袈裟的和尚，至於最後一位，則是星寒宗大大咧咧的馬虎。
「蘇絕，你什麼意思？」齊家代表已滿臉怒容。
早在蘇絕上台之時，他就有些做不住，他們同為另一半十方印而來，而且本身與蘇家都在劍南州，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家本就不對付。
如今見蘇絕問了一句之後，直接就將人殺了，他都感覺被蘇家領了先。
作為對手，自然會覺得不爽。
「原來是齊絛長老啊。」蘇絕嗤笑道：「還有這麼多人可能知道另一半十方印的下落，你急什麼。」
說著，蘇絕伸手提起就近的李婉兒。
「長得倒不錯，可惜是個瞎子。」蘇絕看著那雙無神的雙眼冷笑，「告訴我另一半十方印在何處？」
見此情形，齊絛也不甘落後，伸手扣住一人的脖子，幾乎以相同的口吻向其問道。
有了兩人帶頭，上台的其餘人也不願干站著，分部制住一人，逼問另一半十方印的下落。
除了渾身透發的殺意，與雙眼中的綻放的貪婪之光，再也不能從他們身上看出其他東西來。
坐在遮陽棚下的諸葛有道看著這些人的動作，嘴角微微揚起。
「這些人為了十方印都瘋了！」